“死耗子,你愣什么。要是连提人都不会,就趁早回家去。”那带头人并不理会,冷冷甩下一句。
耗子马上换了副面孔,上前一把将谢从安拎了起来,拖着便往外走。
谢从安此时已头晕目眩,心知必然是造了暗算,此次少不得要受一番罪了。
一路上灯火暗淡,身上没有力气,腿脚被拖的火辣辣的疼。耳旁还有不断的枷锁声,她昏沉沉想着那东西何时会套在自己身上,胡思乱想间忽觉光明耀眼,还未缓和便被搡在了地上。
待慢慢拾回些力气,发现堂中座上是个不认识的八字胡,脑中已然成了浆糊,有气无力的问了句:“你是哪个?”
堂上坐着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主事,原就是被推出来对主子表忠心的。对于招惹谢跋扈也是担忧害怕。此时被如此一问,倒心虚起来,只能强打精神应对。想着明天若被主子知道这谢跋扈在大牢里好端端的,他可如何交得差呢,便将心一横,叫人来:“上刑!”
谢从安被吓的一个激灵,力气倒是回来不少,立即横眉竖目道:“你敢!”
谢跋扈的诨名在长安城传了多久。另不说圣恩隆宠,谢侯爷的威名仍在,单一个宁王世子也让人掂量几分。虽说她此刻已病的糊涂了,但逼人的气势倒丝毫不减。
陈吉峰果然有些慌张。思量着方才寻人问过,宁王世子傍晚时分带人出了城就没再回来,谢侯府那里还没有动静。谢家虽说在大乾朝堂也算得根深蒂固,可眼下避世多年,又坏了声名,确实是没什么其他好计较了。。。
身旁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大人,这两人都是重案要犯,您早日审问明白,傅大人明日也好做定夺。”
谢从安认出了这人声音,恶狠狠的瞪他道:“今日得罪了姑奶奶,你可考虑清楚了下辈子要投哪里的胎!”
那人目光阴冷,不为所动,只管催促手下上刑。
谢从安忽的想起曾救下郑和宜的玉牌来,想要伸手去取,无奈丝毫动弹不得,只得开口道:“我有御。。。”
“民女冤枉!”一声利哭如同狼嚎忽的从堂外传来,谢从安只觉脑中如利刃劈入,痛到眼前一片空白,缓和之后见身旁一人趴在地上,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血痕。
她虽控制不住脑子昏沉,却觉查出些不对劲来。见有人将刑具套在那女子的小腿上,心觉可怜,便挣扎着要伸手去拦。
那狱卒在一旁冷笑道:“谢小姐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
谢从安混沌中蹙眉用力一看,认出身旁女子竟是苏亦巧,忽的警觉起来。
对自己动手这些人多是耍狠,一套刑具挂了这半晌还未挂好?
再住神去看,确认了苏亦巧身份。奇怪她刚被带上来已是如此狼狈,必然已是吃过了大苦,今日怕这些人抱的是杀鸡儆猴的心,这姑娘不知会不会命丧于此。
不忍间,正触到苏亦巧散落发间的目光。她毫无悔意,双目正死死盯着自己。
恨。那是毫不遮掩,□□的恨。
谢从安只觉浑身的寒毛瞬间立起,一时间惊讶到忘了挣扎,脱口道:“你,怎么?”
苏亦巧目光随之一凝,又是凄厉的一声喊叫,在场之人皆被吓了一跳。
她蜷曲十指,痛的在地上扭成了麻花。方才衣不蔽体还知道遮蔽,现下连羞耻都顾不上了。
谢从安身旁的人趁势躲开,将刑具丢了一地。她呆呆坐在原地,看着苏亦巧痛苦至斯,竟毫无反应。
苏亦巧伸出满是伤口的手,紧紧捉住谢从安散在地上的裙摆,咬牙切齿的抬头看去。她如此痛苦,而那人竟还能完好无损的坐在一旁。若目光可以作化作刀剑,她谢从安必然已千疮百孔。
苏亦巧咬牙切齿的诅咒,满口鲜血,已是恶鬼一般。她恶狠狠的盯着谢从安,一字一句道:“谢从安,谢从安。我究竟哪里不如你!”凄厉的哭喊与恨意,□□显示着主人的恨。
谢从安状似无恙,其实是那药物作用,将环境中的声响动作都慢下来放至最大,苏亦巧的行为无疑是给予她最大程度的惊吓。她冷汗已出透了几层,整个人如至冰窖,上下牙齿磕磕碰碰,抖个不住,说不出是冷还是怕。
陈主事走下来,与方才那位狱卒悄声几句。接着便有人上前将她压制,逼她在刑堂中看着苏亦巧将那些惨无人道的酷刑一一受过。从头至脚,额前指梢,无一放过。
身体被药物所控,不听使唤,耳目却一直被环境中无限放大的动静刺激着,她在心里疯狂抵抗无果,已是无意识的哭泣,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众人所见,不过她一脸漠然的坐在那里,被身边人按住,扒着眼皮,仔仔细细瞧过苏亦巧受过所有酷刑。琇書蛧
不知过去了多久,堂中终于没了声响,连微弱的喘息之声亦无。
那些泯灭人性的酷刑将苏亦巧折磨到数次昏死,又被盐水泼醒重来。现下被人用磨尖的铁杵戳入腿骨,也只是微弱的一声闷吭,没有再动,当真是不知死活了。
谢从安已是形同痴儿,双目无神,中邪一般。
堂中响起一阵低语,随后便是那狱卒冰冷的声音:“陈主事今日办的好差,时辰不早,便到这里吧。”
谢从安被丢回牢房,立即不敌疲惫的昏了过去。睡梦中血腥翻滚,伴着尖叫,她挣扎着醒来,只觉浑身酸痛难过,又冷又热。折腾着喝了水,却又吐了出去。
她爬下床铺靠在牢门上努力喘息,觉察药效已渐渐消了下去,脑中仍是血淋淋的场面,伴着苏亦巧可怖的惨叫声。
她握拳用力砸了几下地,狠命的咳了几声,竟咳出了血。待感觉到双手酸胀与火燎般的疼痛,脑袋也嗡嗡响个不停。她偏过头去,装做看不见稻草上的斑斑血迹。哑声道:“大姐,昨夜那个女囚怎样了?”
女牢头转头瞧她一眼,不掩厌恶道:“你能好好的便自求多福,管她做什么。”走了两步却又叹了口气,“贱命一条,阎王都不要。”
知道苏亦巧还活着,谢从安并没有开心。若还有这般酷刑,倒不如死了。昨夜伤的那般重,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有限,就算以后出去再想救,怕也难以恢复如初。她这辈子大概是真的要恨死自己了。
此时注意到四周虽然脏污,却换了新的被褥。谢从安道:“大姐,我病了。你替我送信去谢家。我爷爷会保你荣华富贵。”她努力说完,又昏了过去。
这般不知又过去多久。迷糊中知道自己被人拉了起来,经过灯火通明几处,接着听到有人厉声厉色说了些什么,随后便真的人事不知了。
*
时已入春,御花园中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凉亭中亦是美人争艳,色彩斑斓的散座其中,三两凑对,顾自说笑。
美人拿起糕点秀气的咬了一小口,便被人点名道:“宫中无趣,慕青还是要多来陪陪我的好。”美人忙的屈膝行礼,乖觉的应下。
远处一高楼上,良王依窗远眺。
御花园西北处,有一殿宇人群济济,倒是宫中少见的慌乱。
他用手中玉箫摩挲着下巴道:“大哥今日心情不错。盛华宫闹成了那个样子,你不管也罢了,竟还放了崔美人进来哄菁妃开心。如今流言四散,还将她拱至这么高的位子,你不怕惹得母后不悦么?”
太子在纸上添了两笔,头也不抬道:“不过是虚与委蛇的过场。母后若不谙此道,三弟要担心的就是自己了。”
良王一笑,翻身坐起,走上前去看太子的画作。
对着窗外满园春色,那画纸上竟是只展翅雄鹰。
良王忍俊道:“我的哥哥,四弟最近果真惹得你不快了。”
太子端详一阵,将笔落下。轻描淡写一句:“今次这事做的很有几分意思,不知是崔家那姑娘还是他,倒让我刮目相看了。”说着瞥了良王一眼,命人将画拿去晾干。
良王会意地笑笑,“听说那位小家碧玉已被折磨的只剩了一口气,被狱卒拿参片吊着,谢从安倒是安安稳稳被送回家去了。”
“不算安稳。那位虽爱耍狠,却是纸上谈兵,从未亲自动过手。来人禀说才刚上了几种刑具便被吓傻了,如今跟个痴儿一般,连话都说不利索,是被抬回去的。”
“当真?”良王抬目一笑,指尖玉箫一转,“她那跋扈的名头传了这么多年,倒是只纸老虎。”
太子默了默,忽道:“谢侯见了谢从安如此,必然心疼。你猜那谢勋见了苏亦巧会当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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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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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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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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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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