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站在讲台上,教迟砸着桌面啪啪响,“放个寒假玩疯了吧?高考不足四个月,小兔崽子们打起精神来。从现在开始削铅笔,八点正式开学考试。”
“完了。”许苏有些懊悔,“我应该去找你补课的。”
孟唯景说:“一次考不好没关系,别哭丧个脸。”
“我有吗?”许苏扯起嘴角。
这个假期她天天在复习,总觉得远远不够,她过年期间背诵过高中三年所有的英文单词。
没人知道。
“应该不会调座位。”孟唯景观察了一下四周,“大不了不会的给我传暗号,我告诉你答案。”
“不需要。”许苏信誓旦旦,“作弊算什么英雄好汉,我要自己来。反正高考只能靠自己。”
所有事情,都只能靠自己。
许苏说完这句话,暗地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又恢复成一副高冷勿扰的模式。
孟唯景没理她,他低头翻看语文课本,一目十行,神情认真而明朗。
偶尔会提笔写写画画,只是很简单的几下,大多时候他都一动不动,除了手指翻书,还有嘴唇翕动。他在默读。
他平时不这样用功,考试前临阵磨枪回回管用。孟唯景的学习态度让许苏明白一件事——人休得攀比。
陶文洁吸着一瓶超大奶茶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经过孟唯景身侧的时候停了下来,她一脸惊恐的躬身,撇嘴道:“今儿吹了股什么邪风,孟唯景都看书了?”
孟唯景看了她一眼,指指黑板。
“八点正式开学考试”
陶文洁盯着黑板,嘴里的奶茶都不香了,“妈的破学校,开学第一天就考试,这不就是想看看我们寒假期间的堕落程度么?”
陶文洁一路骂骂咧咧跌跌撞撞到她的位置,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许苏语文成绩一直不错,做题很顺。数学试卷一发下来,她有些傻眼。
这题——
那题?
她全部都做过!
这要是高考就好了,她想。
但班级小测,也不赖。
许苏在苏峰家里住的那几天,不记得做了多少套卷子。就记得攒了不少难题准备让孟唯景讲给她听。
这堂小测的所有试题是老师从其他试卷中东拼西凑来的。
许苏奋笔疾书。
第二天下午,考试结束。
成绩公布后,许苏全班第三。
这是无人预料到的,她整个寒假都在做题,娱乐项目是做家务。
对着这样的成绩,她也有些稍不淡定。
班上同学则是几乎惊掉下巴。
陶文洁叼着一根棒棒糖,拿着许苏将近满分的数学试卷,摇头,啧啧道:“你开挂了?!”
许苏摇头:“就这我还有些不满意。”
毕竟这套试卷的所有题她都做过。
陶文洁一噎,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她把许苏的试卷轻拍在桌上,“我听说你让孟唯景补课?”
她伸手扯过孟唯景的数学试卷,足足比许苏少了七分。
孟唯景没想到她拿自己的试卷,稍楞了一会儿,伸手扯过来,“看什么?比你成绩高。”
“没你徒弟高。”陶文洁哈哈大笑,“你也能沦落到这种地步。”
孟唯景:“你管我?”
他看了一眼许苏,眼神里满是被欺骗后的震惊、还有难以置信。
许苏下午放学后去食堂里买了两瓶旺仔牛奶,提着回了教室。
高考还有三个多月,同学们都坐在教室里做作业,看书,老师不在的时候气氛也不会太活跃。
孟唯景自从成绩下来后学习突然用功了,可能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自己呕心沥血带着的同桌在短短一个寒假实现了质的飞跃,一下子突破自我,更突破了他。
许苏把牛奶放到他面前:“同桌——”
“嗯。”他接过牛奶,单手起开瓶盖,筋络分明的手指微微弯起,又包裹住瓶身捏了捏,瓶身有微小的凹印,反射着头顶白炽灯的光,“干嘛。”
声色凉凉,没有温度。
“我寒假做了很多套卷子,这次考试的题目我全都做过。”许苏说,“如果高考这么好运就好了。”
孟唯景:“哦。”
许苏眨了眨眼:“要不我请你吃饭吧?火锅?烧烤?烤肉都行,你想吃什么?”
去年在超市当导购员,还剩下几百块私房钱。
如果是用来请孟唯景吃饭,她很乐意。
“吃你。”他淡淡的说。
“......”
“行不行?”孟唯景瞥眼看她,没等她回应,冷不丁又冒出一句,“骗子。”
“是你自己不好好学习。”
许苏也不开心孟唯景三天两头就要喊她一次骗子,人又不是非得把自己所有想法做法全都透明化。
她给他买牛奶,还准备请他吃大餐。
结果呢。
人家不领情。
许苏拿起笔,笔尖在笔记本上划过,发出细簌的声响。她数学大题后面错了一道,她要抄下来研究一百遍。
班级里的气氛又增添沉闷一道。
梁晋远过来问孟唯景:“景哥,要不你也给我补补课吧?”
孟唯景不耐烦地说:“补个毛线,你那脑子,十个家教都带不了。”
“欸,景哥,你可不知道,你比十个家教老师都要牛逼。”梁晋远笑着看向许苏,“能把许苏带到碾压自己无压力,绝对名师讲家,无敌!”
“滚蛋。”孟唯景抬眼,顺着梁晋远的视线看向正在分析错题的许苏,痞痞道,“想当年,要不是苏总推着自行车走了二里地,一手揣着老母鸡,一手扛着俩大西瓜找到我家,求我带她课,我是说什么都不会出师的,独善其身多好,兼济天下劳神伤力——”
“......”
许苏第一次知道孟唯景这人不开心后的反应——
爱胡说八道。
孟唯景话还没说完,梁晋远那边已经笑茬批了。
孟唯景低眼,把笔扔到桌面上,咣当一声脆响,慢条斯理地说完最后一句。
“还他妈伤心。”
许苏:“......”
“我也挺伤心。”梁晋远说,“爱情没了,学业荒芜。”
许苏和孟唯景一齐抬头看他。
“分手了?”孟唯景手指敲在桌面上,嘴角挂着敷衍的笑,“分就分了,你那眼光——简直了。”
梁晋远气得挤眉弄眼,“肖燕坑我啊,她脚踏三条船,裴哥看她短信以为是给我发的,结果竟然另有其人。”
“景哥说得对。”
“周末再吃一顿?高考在即,苦中作乐。”
梁晋远拿过许苏书架上面的笔记本随手翻了两页,笑着说:“苏总也去吧?”
孟唯景:“你叫她干嘛?”
梁晋远小声回答:“阴阳调和——”
“好啊。”许苏停下笔,看向梁晋远,眉眼弯弯,“去哪吃?”
*
ktv里,灯光耀眼夺目。
陶文洁化了浓妆,脱掉羽绒服后一袭修身黑裙,身子妙曼。她迎上前:“许苏,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出来了还像个学生妹。”
“本来就是。”许苏看着她浓黑的眼线睫毛,“而且我也不会化妆。”
陶文洁喝了口啤酒,“不会我教你。”
“算了。”许苏说。
“怎么了?”陶文洁很讶异,吃着一串葡萄,“你化妆一定很好看,怎么拒绝?”
“以后上大学就会了。”
“也是。”陶文洁赞成她的说法,拍拍身遭孟唯景的胳膊,“你说许苏要化妆,还不得美死了?迷死你得了。”
孟唯景看了许苏一眼。
灰暗灯光里,许苏看不清他的脸,只见到泛着光亮的眸,平整挺拔的肩颈,还有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哧:“不至于。”
许苏心灰意冷。
这人气还没消,不再有把她正压在床角,隐忍克制的那时的失态无措。
梁晋远用被女人伤害过的经验得出结论:“女生外貌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还是性格。”
“你说的对。”崔莱拿着话筒,直接切掉原声,“但这话等同于放屁。”
“一美女对你勾勾手指,你该跳还是得跳。”
“这叫死性不改。”
“那也不对。”梁晋远说,“你得看那美女美成啥样?”
他说着,朝陶文洁和许苏的方向瞥了一眼,“要是陶姐这样的——”
陶文洁双手抱臂,朝沙发靠背后仰,虚虚地倚在许苏右肩上,嫌弃道:“我可不对你勾手指,我恶心。”
“......我去。”梁晋远腔都变了,“我开个玩笑,那许苏吧许苏吧。”
房间里光线并不明亮,旁边包厢的歌声闷闷地游荡在走廊里,遍地五彩斑斓的流光。
许苏在他们刚才说这个话题的时候就有意回避,没想到还是难以逃脱。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好吧,就我吧。”
“我心甘情——哎吆!”梁晋远突然一声狼嚎,抱着小腿蜷缩在沙发上,“景哥你干嘛踢我!”
电视里画面一转,包厢里忽然响起了歌声。
崔莱白了一眼梁晋远没出息那狗样,说:“你说他干嘛踢你,你忘了上次‘进来出去’的时候他怎么收拾的你了?”
梁晋远无奈了,趴在沙发上哭。琇書蛧
孟唯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放下交叠着的长腿,他伸出长手,在灰暗中划过一道白光,拇指食指捏住细小的金属叉子,叉起一颗葡萄。
头顶的灯光突然爆闪了一瞬。
许苏看到他张开嘴时,舌头伸出来,自下而上的裹住葡萄,卷进去。
再之后,他放下叉子,两手抵着下巴,咬肌鼓动,太阳穴也跟着动。
陶文洁也看到了,她转过头来说:“许苏,和孟唯景接/吻感觉一定很棒吧?”
许苏脑袋忽如惊雷一般炸开。
孟唯景摸了摸耳廓,把葡萄籽吐到脚边的垃圾桶里,轻哂一声:“别胡说啊,劳资初吻还在。”
陶文洁啊了一声:“不会吧?”
片刻后,他笑了声,别有意味的说了句。
“不过也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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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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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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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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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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