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哭出来也没关系,一点都不丢人。”
陆南方温柔地看着她,眼神仿佛可以滴出水来,“有时候哭也是需要勇气的,我认识的唐初露不会连哭的胆子都没有。”
他顿了一下,语气更加轻柔,“难过也不丢脸,有感情才会难过对不对?一个人撑着那么多事,是不是很累?”
“露露……你疼吗?”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唐初露的神经,她鼻子一酸,这些天努力建筑的坚强堡垒就这么裂开一条缝隙,忍不住哽咽了一声,“疼……”
她捧着自己的脸,眼泪从指尖淌落,“真的好疼……连呼吸都难受得要死,我好想怪他,但是又不想变得不体面,连一点尊严都不剩下……”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为什么从来没人考虑过我的感受……”
“就因为我不说,我会自己消化负面情绪,我就不需要照顾了吗?”
“我才是他的妻子啊……为什么这么对我……”
听着她的哭诉,陆南方心都皱了起来,想将她纳入怀中。
手伸到半空中,又怕她排斥,最后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关系,不怕,我们回去做催眠好不好?忘了他,忘了这些东西,就不会痛了……”
唐初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忘记,虽然和陆寒时之间的相处比跟裴朔年那几年的感情要短暂得多,但是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以前的她痛苦归痛苦,却总能逼着自己走出来,只要不回头去看,时间一长,那些伤口自然就会抚平。
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办法跨过那道信任的裂痕。
她对陆寒时肯定是喜欢的,只是也许还没有到爱的程度,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对陆寒时足够信任,所以开始结婚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走到现在的地步。
比起感情上的被辜负,她更加无法忍受的是信任的崩塌,还有承诺的虚假。
唐初露从小在家庭里面得到的爱都是单方面的,残缺的,所以她潜意识里面无比渴望一个完整圆满且稳定的家庭,不受任何外力因素所打扰。
哪怕两个人之间没有那么浓烈的爱情,但是必须有不会背叛的忠诚和义气,后来她开始喜欢上了陆寒时,本以为是意外之喜,可是生活却给她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
是不是她越追逐什么,她想要的东西就会越快流逝,变成抓不住的泡沫?
陆南方很快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露露,你怎么了?”
“我忘不掉那些东西,我好难受,又很不甘心,我甚至忍不住想诅咒他们过得不好……”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扭曲而阴暗的感情,以前受伤便是受伤,痛苦就是痛苦,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地来回拉扯,来回折腾。
陆南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陪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唐初露终于不再有任何的克制,放肆哭了起来。
在陆南方温柔的安抚下,她慢慢平静下来,最后终于松了口,“带我去催眠……”
她也不是一直都有勇敢前行的勇气,有的时候也想要逃避现实,处理不掉的感情也会像鸵鸟一样选择掩埋和忘记。
唐初露一直不耻于当一个逃兵,可如今除了这样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公园里安静无人,能听得到树上的蝉鸣。
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路的对面站着一个面容俊朗但脸色阴沉的男人。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视线看着对面马路公园的长椅。
裴朔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镜片有些反光,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能够从露出来的一小节手背上看到上面浮起的、因为过度用力而暴起的青筋。
他额头上浸出一层薄薄的汗,得到消息之后就立马赶了过来,一路上他都压抑着胸腔内那狂喜的心情。
唐初露身边的位置终于空了下来,哪怕她现在不接纳自己,他总有了要挤占进去的方向。
他看着马路对面那个男人肆无忌惮地陪伴在唐初露身边,再也没有办法维持表面的平静,狠狠地将手里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等那阵想要杀人的情绪平复之后,他才恢复冷静,深深看了对面马路的唐初露一眼,然后捡起地上的东西,转身离开。
既然他每次都慢一步,那他就没必要每一次都朝着唐初露走去。
裴朔年感觉到自己的良知在一点点被吞噬,这一次,他要唐初露主动来找他。
心理诊所。
催眠只能勉强稳住唐初露的情绪,却没办法控制她的感情。
不过只要能够保证她拥有最短时间的睡眠,不会因为依赖药物而产生抗药性,影响在医院的工作就好。xǐυmь.℃òm
离开的时候,陆南方的那位医生朋友打趣地调侃了两人几句,陆南方很严肃地喝止了他,耳根却有些发红。
他有些慌乱地对唐初露说:“不用管他,他说胡话,我送你回去。”
唐初露本来想说不用了,但是看着他红到脖子后面的耳根,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到了小区楼下,她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有些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走了过去,敲了敲陆南方那边的车窗,“……南方,这段时间感谢你的照顾。”
这么亲昵地叫他的名字的确有些难以启齿,但唐初露觉得自己应该早点表明态度,“我的情况你很清楚,短时间内我不想考虑感情的事……”
她本来想说得委婉一点,但是话一出口就看到陆南方的脸色变了变,一时懊恼自己是不是措辞太直接了,“那个……我乱说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那个意思,我……要是我误会了,就当我没说……”
唐初露有些语无伦次,本来就在这方面不怎么擅长,此刻更显得笨拙。
陆南方恢复了神色,看她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觉得有压力,我现在也只把你当做朋友来相处。”
闻言,唐初露立刻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轻松不少,没有注意到小区楼下一抹隐匿在昏黄路灯下的高大身影。
男人长身玉立,眸色比四合的黑夜还要浓稠,指尖染着一点红色的红光,白色的烟稀薄得几乎看不见。
陆寒时看着远处那两人过近的距离,目光如炬,烟烧到了指尖也置若罔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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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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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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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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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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