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隍自打夜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处于极其郁闷且焦躁的状态之中。
太岁神部不可招惹,这是神界的共识!
甚至还有说法——太岁如君,为凶神之首,众煞之主,有如君临神界,不可冒犯……虽夸张了一些,但也能道出点个中意味。
结果现在倒好,前来查《生死簿》的鼠相小太岁在自己的辖境之内被陈义山给绑票了,后续若是引来太岁神部的报复,自己如何置身事外?
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可夜里反复劝说陈义山,人家不但不听还觉得你烦,甚至差点动手,如之奈何?
……
“大城隍爷,陈仙长来了。”
值守神吏来到门口禀告。
“滚!”
大城隍心绪不佳,正愁眉不展,魂不守舍,哪里耐烦有人来打搅他?直接开口便骂道:“别来烦本府,本府谁都不见——”忽然间一个激灵,连忙打住话头,起身问道:“你说谁来了啊?!”
“啧啧啧~~我,陈某陈义山来了。怎么大城隍还在记仇生气呢?”
陈义山感叹着,端着砂锅进了殿里,撇嘴说道:“实在是没想到堂堂颍川郡大城隍的修为越来越高,心胸却会越来越小。”
“是陈仙长啊!”
大城隍见是他来,心中先是大喜过望,暗思:“来了便好,此是只要肯缓缓便好!”
正待殷勤相迎,忽然间又打了个疑窦,这大城隍忖道:“他性子犟,虽然亲自来找我了,也未必真正是要听我的劝阻,我且冷落冷落他,要他明白兹事体大,不可感情用事!”
想到这里,大城隍计上心来,笑脸瞬间收敛了,转而摆出一副冷漠的模样,淡淡说道:“敝处这等小庙,竟然也能引来陈大仙登门,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陈义山登时愣住!
哎呀,这老滑头,居然还能弄出两副面孔呢?
“陈大仙且坐,小神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待忙过之后再来拜见。”大城隍顿着个脸,冲陈义山拱拱手,又吩咐那值守的神吏,道:“你在此处伺候好陈大仙。”
“是……”
值守神吏虽然答应了,却惊得直嘬牙花子,他心中狐疑道:“大城隍爷什么时候变得跟阴阳司公一样阴阳怪气了?居然敢这么对陈仙长说话?”
“别漫不经心的!”大城隍呵斥道:“伺候的不好,小心陈大仙的如意柱套死你!”
值守神吏:“……”wWW.ΧìǔΜЬ.CǒΜ
陈义山这才听明白了,大城隍指桑骂槐,是要故意要拿捏自己的。
他也不恼,笑嘻嘻说道:“其实啊,陈某不请自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通知大城隍一声,今日午时在府城衙后街当众诛杀鼠相小太岁,叫老百姓们都瞻仰瞻仰凶神恶煞的倒霉模样,以后也不必怕他们……好了,就这点破事,陈某说完了,这就告辞。大城隍继续忙吧!”
说罢,陈义山转身就假装要离去。
大城隍被他的话惊得面色煞白,哪里还顾得上再装腔作势捏架子?
当即慌里慌张的,一把扯住了陈义山的袖子,再也不放,嚷嚷道:“本府不许你走!你,你这是胡闹!鼠相小太岁虽然可气可恶可恼,却只是跟你有私仇,又不是老颍神那样违逆了天道祸害信民的穷凶极恶之神!你敢当众诛杀他,叫凡夫俗子看神祇的笑话,那就是得罪整个神界的大事!会惹来所有神祇对你不满的,后果你陈仙长也承担不起!”
陈义山乐了,哂笑道:“大城隍现在不忙了?忙去呗,别管陈某的闲事嘛。”
大城隍怔了怔,忽然间醒悟过来,促狭人反被人促狭,人家戏耍你呢!
他当即松开了陈义山的衣袖,摆摆手,让那值守的神吏退下,而后啐道:“堂堂大仙,居然还会胡诌唬人!”
陈义山把砂锅往神案上一放,冷笑道:“德性!我大清早好意来给你送一锅上佳的汤品,你却把我的一番好心当成驴肝肺!阴阳怪气的作甚?”
“这是特意给小神的?”大城隍狐疑的看向了那口砂锅,舔舔嘴唇,讪讪的问道:“砂锅里面熬的是什么汤?好喝么?”
陈义山哼哼道:“是我母亲大人亲手熬制了一夜的绝妙好汤!我父亲大人垂涎三尺,追赶我了一路,要拦截它下来却不可得,而今便宜了你!”
大城隍听的食指大动:“哎呀,那岂不是要折了小神的道行么?”
神祇也如人,尤其是阴神,没有哪个是不馋不贪供品的。
可供品里少有汤品,而今却有一大锅送上门来,且是陈大仙他娘亲自下厨摆置的,大城隍口水流出来三尺长,喜的是眉开眼笑!
嘴上虽然客气着,身子却很诚实,早已经毫不犹豫的凑上前去,拂袖一挥,用神风掀开那口砂锅的盖子,张开嘴来对着热气腾腾的汤“呲溜”一声,深深吸食了下去。
汤的容量丝毫没有变化,但色泽却与刹那之前迥然相异!
香气也失踪了。
水雾也不冒腾了。
‘生龙活虎’汤已经失去了灵魂……
大城隍砸吧了砸吧嘴,回味着滋味,嘀咕道:“这汤,果然好喝,不愧是绝妙好汤啊!”心中却暗暗腹诽:“什么绝妙好汤?喝着有股怪味,像是药膳一样。看来陈仙长他娘的手艺也就一般……”
但是无论如何,吃人总是嘴短,夜里闹的那点不愉快,就借着这么个台阶揭了过去,翻篇了。
大城隍吩咐神侍进来上茶,与陈义山对坐问道:“仙长来是为了小太岁的事情吧?是不是回去之后思量了一番,也觉得小神夜里说的都对?”
陈义山捧着茶说道:“确实是为了小太岁的事情,特来请教大城隍,太岁神部的那两位大太岁居住在何处庙宇?”
大城隍一愣,道:“太岁神都是游奕使神,居无定所,也没有固定单一的神庙坐享香火供奉啊。”
陈义山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嘴上又问:“那大城隍可知道他们现如今在哪里么?”
大城隍摇摇头,道:“他们行踪向来不定,小神可不知道。”
陈义山颓唐道:“好吧~~那大城隍可知道他们都叫什么名字么?”
大城隍又是一愣,诧异道:“仙长打听这个干什么?”
陈义山道:“你只管先告诉我吧。”
大城隍狐疑着说道:“两个大太岁一吉一凶,吉的叫做杨元帅,凶的叫做殷元帅啊。”
陈义山道:“我问的是全名。”
大城隍神色古怪,道:“还要知道全名?”
陈义山皱眉道:“你可别啰嗦了,快些告诉我啊,我有大用!”
大城隍挠了挠头,道:“呃~~~好吧,仙长且听好了,他们的全名比较长,一个叫做‘御前敕封地司星君体道游奕使大凶至威杀伐太岁正神殷元帅’,另一个叫‘御前敕封天司星君助法游奕使大吉至德教化太岁正神杨元帅’。”
陈义山:“……”
大城隍眨巴了眨巴眼:“记住了么仙长?”
“呃~~”
陈义山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一笑,道:“记是记住了,就是怕有些字想错,大城隍不妨用纸笔写下来,也叫我看看,是哪几个字,怎么写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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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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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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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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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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