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瑜皱着眉上下打量他，眼神中明显露出不满意来：“总个屁，不用往我脸上贴金，进来吧。”
少年进来关上门，规规矩矩站着，一手提了个方便袋，另一手抱着笔记本电脑，头顶有一撮毛耷拉下来，看上去像个高中生。
“介绍一下自己吧。”
“呃，我叫申鸿锦，上个月刚签约的帝豪娱乐，”他忽闪着眼睛，目光闪烁，悄悄打量着周渡，又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把笔记本也带到医院来，“我之前是做运营的，公司叫我再继续跟一阵。”
“知道来做什么的吗？”何瑜没好气地问。
“知道，照顾周哥，给他解闷。”
何瑜放心地走了，留下小主播申鸿锦给周渡“解闷儿”。
申鸿锦可比何瑜有眼色多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围着病床团团转，一会儿端茶削水果，一会儿又要帮周渡放洗澡水。
周渡不习惯被这么伺候，何况申鸿锦长了张娃娃脸，又染了黄毛，看上去鲜嫩得像个未成年。
“忙你自己的去吧，不用管我，我看一会儿手机就睡了。”
或许是因为和申鸿锦头回见，不用担心露馅，周渡难得放松了一直绷紧的心弦，觉着旁边有这么个人陪着也不错。
他用手机先搜索云通市，看了看行政区划和地图，在后面输入“飞渡律师事务所”。
出来的相关资料不多，飞渡律师事务所只在云通市还比较有名，资料显示合伙人共有三个，主任叫闫志飞，就是刚才在病房里劝杜丽丽离他远点的那位，周渡算一个，还有一个叫潘正阳的，说是擅长代理刑事案。
申鸿锦看确实没有事情做，找了个角落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wifi，噼里啪啦开始敲键盘。
其实要不是周渡心里有事，这连绵不绝的敲击声还挺催眠的。
周渡靠在床头，想了想，又在搜索栏中输入“周渡”。
不知是不是因为重名的太多，出来的都是些没用的信息。
周渡又搜“帝豪公会”，这一次搜到的信息多到刷屏，大多都是和某某主播绑在一起，看上去乌烟瘴气。
周渡不由地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难不成真要逼他装失忆？
申鸿锦停下打字，紧张地问他：“怎么了，周哥？”
“没事，你不是主播吗，怎么不开播？”
申鸿锦苦笑：“我也得有东西播呀，难道改成户外，叫大家看我怎么照顾病人？”
说完了，他怔了怔，突然两眼冒光：“可以吗？周哥，我播一段行不行？”
“这有什么好播的，能帮你吸引人气？”
“周哥长得帅呀。”
周渡笑了笑，没接茬，申鸿锦是个人精，明白对方这是不同意，吐了下舌头，转回身去埋头继续打字。
他年纪小，突然做这么娇俏的动作，也不叫人觉着讨厌。
周渡沉吟了一阵，问他：“你在哪个平台直播？”
“银鱼。”
“房间号多少？”
“3975——，咦，周哥，你下载银鱼了？”
“嗯，刚下的。”周渡随口回答，找到申鸿锦的直播间，看了看主播的情况。
主播名叫帝豪小锦，网页放了一张嘟嘴卖萌的大头照，P得和本人只有六分像。
周渡忍不住笑起来：“下巴其实不用这么尖，本人已经挺好看了。”
“……”申鸿锦脸红了，“公司给我弄的。”
主播没在线，直播间里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但看关注人数不少，有十来万。
周渡好奇：“你平时都播什么？”
“什么都播，热门游戏，聊天，主要还是唱歌，不过我唱的也一般，只比游戏强那么一点儿，我游戏太菜了。”
明白了，就是靠脸混饭。
周渡觉着自己身为一个老大哥，应该安慰一下对方：“那你人气还不错，有这么多人关注。”
申鸿锦“扑哧”乐了，转过身来面朝周渡，一晃一晃摇着屁股下的椅子：“你不会以为这些数据都是真的吧，我自己就是干运营的，从开播就给自己买关注，那里面有十万多都是买的，不过没啥用，平时开播都没几个贵宾。对了周哥，你这么有钱，不给弟弟充点？”
周渡在这方面可是个老油条：“何大公子没有表示吗，总不能白使唤你。”
何瑜一个电话申鸿锦就来了，还是所谓的特护，也就是自己没有旁的心思，不然现在两个人还不知道怎么样，要说这背后没有其它的交易，他可不信。
申鸿锦叹了口气：“没有大哥的主播可太难熬了。”
周渡不为所动：“你得有点业务能力，还要有人设和卖点。这些不用我多说了吧。多用点心思慢慢会好起来的。”
“我认识几个专业炒作的团队，人家说我缺的是机缘，说句难听的，一个契机来了，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起来。”说起这个，申鸿锦一脸羡慕，“周哥，你知道不，我刚看门口的牌子，你的主治医生就是个名人啊，外科医生任轩，前段时间在网上红得一塌糊涂，好像是他们医院拍了个宣传片，有网友把他那段重新剪辑了，放到了网上，不知怎么就传开了，医学博士，外科大手，最关键的，年轻，长得贼有气质。”
周渡回想了一下那个戴着口罩的男医生，到真没看出来哪里有特别之处。
申鸿锦叹气：“有了名气，就有关注度，就能转化为财富，唉，这些任轩都用不到，他人很低调的，听说连微博都不用，太浪费了。”
周渡认同申鸿锦的说法，但同时他对身处这个浮躁的社会，还能不在意名利，潜心工作研究的人是十分钦佩的，那个任轩，有机会到要好好结识一下。
唉，自己这一大堆麻烦还没解决，想这些有的没的。
“周哥，周哥！”
申鸿锦一阵大呼小叫，把周渡飘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周哥，你被人扒了。”申鸿锦把笔记本电脑屏幕往这边调了一下，指给周渡看。
“海曼公司去年刚推出的九五闪电系列，我查了一下，裸车价169万起步，结果被建筑垃圾给砸成这副德性了，你们说肇事方光是三条人命不得赔个倾家荡产，多半没有余钱赔车了，车主估计心在滴血。”
“169万的那是基础款，这车差不多得200万，整个云通市没有几辆，车主不是普通人，这种情况能保住命已经烧高香了。”
“车主叫周渡，是个挺有名的律师，你们仔细看视频，就是穿蓝色衬衫胳膊受伤的那个。”
申鸿绵又羡慕又惋惜：“哇，周哥，你那车好贵。”
周渡凑过去看了看：“这是在哪？”琇書網
“本地论坛。”
周渡用手机打开。
事故发生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这段时间网友们把肇事方、出事经过以及几个死者的具体情况都扒的差不多了，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把目标放到了被殃及的豪车上。
周渡找到这个帖子时，楼已经盖得挺高了。
“喏，这就是车主周渡，别问我拍这张照片干什么。”用户33921留言。
下面是一张周渡独自走出法院大楼下台阶时的西装照，抓拍的角度很绝，周渡眼望别处不知在想什么，一缕夕阳斜着照在他身上，给本来就很俊美英气的五官平添几许神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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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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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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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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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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