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这般大的胆子,竟敢将毒物带进国师府。”
谢梓安冷笑:“管他是谁,把内院里那帮人通通弄死就行了。不过也是时候该回朝中,省得无故让人惦记。”
他稍一停顿,转而道:“禹眴,你需收敛下脾气,方才那幕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不出一刻便会传到皇上耳朵里,惹来不快。且此事,与阿九无关”
禹眴两眉拧成川字,斜眼看过去,半响道:“开个玩笑罢了,何足挂心?那翟老贼害我平白蒙冤,受十年囚禁之苦。他的儿子,我自是痛恨万分的,所以一时难以自制。”
谢梓安微微闭眸,转着手中的茶杯,扑通一声,杯子掉落在地,砸了个粉碎。他看着自己指尖上被碎瓷片划开的血痕,轻声道:“说得也是。”
翌日午后
地牢里潮湿阴暗,稻草堆湿漉漉一片,血迹斑斑,腐烂的气味直窜鼻腔,煞是难闻。阿九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一摞稻草,死死搂住,脸蛋拼命在稻草上蹭着。
梦里,他回到了那种满木樨树的小庭院,温柔的娘,和蔼的爹,还有关心他的长兄长姐。
他走进庭院,木樨花已开。满目翠绿色的枝叶,其中点缀着无数嫩黄色的小花,娇俏可人,香气氤氲。
母亲站在树下,簌簌花雨落下,染上一层别致花香。她冲他招了招手,脸上是一贯的温柔甜美的笑容。
她静静站立,花朵在朦胧雾色中悄然飞落,袭了她满身,裹挟着淡淡的清香。此情此景,让人一望惊心,却如同幻影一般虚无,藏着一抹触不可及的凄美。
“宁远,你去哪儿了?娘一直在找你,我们一起回家,娘做你最爱的枣糕给你吃。”
记忆中轻柔的语调,含着无限亲昵。
他的眼眶顿时红了。回家?他想回家。但为什么,无论他花费多大的力气,都无法说出一个字。
“宁远,怎么了?”母亲缓缓踱步至他身前,芊芊细手拍去他身上的灰尘。
“你是男孩子,把眼泪收回去。你姐姐常念叨着要带你一起上战场磨炼磨炼,改了你这胆小的毛病。娘年纪大了,现在最想看到的还是你娶妻生子的那一天。”
他听到此处,压抑许久的悲苦霎时间如同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将他一切情感吞噬殆尽。
他掩住双目,脚步摇摇晃晃。佛教经典《仁王般若经》里说,九十刹那为一念,一念中之一刹那,经九百生灭。
他此时的心境无怪于此,一刹那便跌进谷底,恍如生死之瞬,痛不堪言。
“宁远,如果有一天,娘不在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母亲说完这句话后,笑容消失了,瞳眸深处是一片淡然冷漠。
就在这时,四周场景遽然一变,狂风而至,暴雨倾盆,树枝哐当当折断砸落,数不清的鲜血从地表蔓延出来,长兄长姐倒在血泊中哀嚎,父亲的头颅悬挂于高树之上。
母亲脸上突然涌出鲜血,五官扭曲至极。那不点脂粉的美丽的脸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出血红光芒的骷髅。
她冲上来,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拼命地摇晃,“宁远,你这个不肖子!为什么不报仇,娘死得好冤。”
他无法挣脱,全身染上了母亲的血,腥苦酸涩。
牢房内,阿九不停地蹬着腿,捂住胸口痛苦嘶喊,砰地一声,他猛地坐起,额上冷汗涔涔,心跳如鼓。
阴暗的环境让阿九有一刹那觉得自己仿佛还在梦中,仿佛还听得见母亲声嘶力竭的喊叫,他握紧拳,背抵在墙壁上。
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阿九心里疙瘩一声,即刻翻过身躺下。
忽而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起,在静谧的牢房中回荡,叮叮咚咚如泉水滴落,颇为悦耳。
他忍不住回望,站在牢门外的竟是谢梓安,穿着一拢白衣,衣襟上绣有浅黄色的花儿,金丝镶边,翩翩而立。细风卷衣袖,将散乱于肩的三千青丝微微扬起,更添无数风华。
身侧奴仆提着一镂花灯笼,将黑魆魆的牢房照得亮如白昼。
“这是怎么回事?”
谢梓安看了眼阿九身上密密麻麻的骇人鞭痕,转头朝向身侧的下人,挑起一抹浅浅笑意,问道:
“你们对他用刑了?”
“属下以为这奴隶是犯了什么错才被关进来的,而且他嘴硬得很,一句话也不说。所以…”
谢梓安半响没说话,伸手解开了遮眼的白布,这里的光线并不刺眼,他尚能适应得来,“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你就去你该去的地方,不必待在国师府了。”
那下人闻言,脸刷的一下全白了,吓得冷汗直冒,扑通一声直接趴在了地上,“大人饶命!”
谢梓安似乎不喜阴冷潮湿之所,脸色欠佳,唇瓣也有些泛白。他一甩衣袖,道:“把阿九带出来。”
“是。”
一炷香后,阿九被押到了谢梓安的面前。四周的下人顷刻之间全部退下,偌大的厅内只剩他们两人。
谢梓安听见阿九变得局促的呼吸声,勾唇一笑,并没有出言,一直低头揉捏着手里的银铃。
俄顷,他微微看了眼阿九,正巧撞上阿九偷瞄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阿九的身子抖了一抖,慢慢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埋下,愣是不再抬起来了。
“奴…没有…真的…”
谢梓安见此,觉得很是好笑。他上前两步,弯下腰,将手上的铃铛绑在了阿九的手腕上,末了,轻轻拨动一下,发出叮咚一声。Χiυmъ.cοΜ
“我知道。只是当时三殿下在场,只得这样做。”
阿九一怔,漆黑的瞳眸里光芒一闪而过,“这是…”
谢梓安轻挑眉目,浅笑吟吟,“别多问,戴着。”
阿九心中很是疑惑,细看这银铃显然有一定的年岁了,色调偏黑,雕花缝隙中还有些黑红的污渍。
轻轻一嗅,是铁锈水的味道。他偷偷将铃铛解开,翻过来一看,刻在铃铛内里的‘慕容’两字印入眼帘。
他的心脏在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惊愕之色在眼底肆意蔓延。
啪…
铃铛掉落在地。
阿九的一举一动,被谢梓安尽收眼底,他唇角含笑,缓缓说道:“复姓慕容,至今依旧被弘毅国禁为姓氏使用。”
他瞧阿九着实吓了一跳,眉眼间笑意绽放,将铃铛捡起,再度系在了阿九的手腕上。
“这铃铛确实是来自慕容家。但你放心,慕容家已被灭十余载,风波已过,皇上也不会因一个铃铛杀你。”
阿九眉头紧锁,视线停留在铃铛上一会儿,随即移开了。以前父亲和他说过许多各国朝堂趣事,他很喜欢这些事迹,便都记在了心中,此时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慕容一族是弘毅国最为显赫的簪缨世家,世代为官,颇得皇帝喜爱。可十六年前,突然被揭发与大皇子串通,欲谋朝篡位,且证据确凿。
于是,满族抄斩。甚至天下姓‘慕容’之人都受牵连,只要与慕容家有一丁点瓜葛,都以死论罪。
为何谢梓安要将这铃铛给他?
“这铃铛独一无二,给你只是为了区别你与其他下人罢了。别多想。我也没有你想的那种意思。”
阿九低头不再言语,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谢梓安看了两眼,漠然垂眸。他看过世间无数人的丑态,吓得痛哭流涕,哭爹喊娘的,还有不断磕头求饶的,甚者为了躲避刑罚,甘愿出卖至亲血脉。
但还从未有一人如阿九这般,不哭不闹,安静得过分,就连表情也无波无澜。仿佛没有了呼吸那般。
“伤口…痛吗?”
阿九眼睫翕动,坚定的摇了摇头。
“并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这个刑罚。”
谢梓安拍拍他的肩,很快又将手移开,暗中擦拭着指尖。面上笑如春风,两眸弯弯,以一种极其愉悦的语气道,“你爹娘教得好,把你养成了如此淡泊闲致的性子。这是好事。”
阿九没有作声,唇角却上扬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似是忆起了什么趣事,如孩童般的笑容。
这是谢梓安第一次见到阿九笑,却深深扎进他心窝,身侧烛台被袖风掀翻,滚烫的蜡将他右手一侧灼伤。
“我有要事,先走了。”谢梓安将右手藏在袖中,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离去。
走至门口,脚步一顿,回头对阿九笑了笑,“五更天时来昶月院侍奉,给你两个时辰休息,足够了吧?”
阿九重重点了点头,注视谢梓安离去的背影。他的想法一直很简答,主顾如何命令、他就如何去做,铃铛也好,奉茶也罢,一一受着就行了。
昨日出声提醒,却在他自身意料之外,当时只想着用了谢梓安的药,算欠他一份人情。
只是,容貌这般俊美的一个人,为什么总会让人感到深深的恐惧?
他就像蛰伏在黑暗里的白狼,惊艳无比却不知何时会扑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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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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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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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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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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