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陷入寂静,顾疏朗从椅子扶手上下来,退了两步,直视秦律。
“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女人。”
秦律皱了皱眉,“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穿着丝绸长裙,棕色大波浪卷发。”
“哦,没事,那是我妈。”
……?
没事?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你说没事?
顾疏朗深吸了一口气,“你妈妈可能以为我们,以为我们在做一些不好的事。”
秦律勾起一边的嘴角,可眼神却满是无辜,“我妈不是那种封建大家长,她很开明的,放心。”
顾疏朗算是看出来了,秦律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好的看纪录片呢?”
秦律见好就收,不敢再在顾疏朗的雷区里蹦迪。
“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你想看什么类型的纪录片?”
“战争史。”
“你确定要在我家看战争史?”
“那不然看什么?动物世界?”
放映厅在三楼,两人移步上了三楼,走进放映厅里,把窗帘全部拉上。
顾疏朗坐在幕布的正前方,而秦律就在旁边调试设备。
很快,一个标准的播音腔男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还有些回声。
顾疏朗和秦律坐在同一张软沙发上,两人之间只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
记录片放了多久,两人就多久没有讲话。
秦律是有心想打破僵局的,但是视线往顾疏朗那边一瞥,就看到顾疏朗过分认真的脸,眼神专注,似乎对纪录片的内容及其感兴趣。
秦律也把视线转向幕布,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提不起兴趣。通常情况下,男生都会对战争和武器之类的异常上心,秦律也不例外。
但是,今天秦律喜欢的人就在自己的左手边,他实在是无法把心神全部放在幕布上。
在纪录片终于结束的时候,秦律甚至松了一口气,终于看完了。
“你有没有想过成为一个军人,像刚刚看的纪录片里那些军人一样。”顾疏朗问。
顾疏朗前世其实是想过入伍的,想去守卫祖国的边疆,就像他的爷爷一样,结果被父母以太危险了的理由驳回。
“以前想过,但是现在没有这么想了。”秦律一直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更加精彩,应该去体验不同的生活,可是现在他遇到了自己想陪伴一生的人,他便不再可以忍受聚少离多的生活。
顾疏朗只是点点头表示理解,人总是在变化发展的,想法自然也会变。
顾疏朗以前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想尝试各种可能,包括成为军人,结果最终还是被拘束在职场里。wWW.ΧìǔΜЬ.CǒΜ
结束了短暂的谈论,两人回到秦律的房间里,开始下象棋。
两人的水平不相上下,棋局陷入僵持,现在是轮到顾疏朗落子。
顾疏朗盯着眼前的棋局,分析了情况,最后在一个隐蔽但关键的地方落子,绝处逢生,打破了僵局。
秦律不甘示弱,迅速跟上,而且手段诡异,打得顾疏朗猝不及防,趁着顾疏朗没有反应过来,走错了一步棋,乘胜追击,局面顿时一边倒,胜利的天平倾向秦律。
最后还是秦律赢了,顾疏朗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棋盘,然后抬头看着即使赢了也没有露出一丝喜悦的秦律,目光坚定,
“再来。”
秦律知道顾疏朗是那种好胜心强的人,放水只会让顾疏朗觉得自己不尊重他,所以秦律也全力以赴,他喜欢的人很厉害,不需要他让。
秦律和顾疏朗又杀了几局,胜况是,顾疏朗赢了四局,秦律赢了三局,最终就是顾疏朗险胜秦律。
两人下棋下得忘记了时间,直到秦律设置的闹钟响起,两人才意识到已经快要下午六点了。
顾疏朗昨天就跟奶奶说过,自己今天下午会在秦律家玩,但是没有说自己会在秦律家吃晚餐。
现在秦律都提出邀请了,顾疏朗也不好在第一次去秦律家就不给秦律面子,所以就答应了。
顾疏朗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告诉奶奶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奶奶那边似乎是在菜市场,声音嘈杂,有吆喝声,也有打牌时输了的叫骂声。
“没事,你好好玩,奶奶已经在这边吃过了,奶奶再待一小时就回家。”
顾疏朗听到之后,提醒奶奶注意安全,然后就让奶奶先挂断了电话。
“奶奶怎么说?”秦律在一旁问。
“同意了,你就准备炒菜吧,我等着。”顾疏朗朝着秦律一挑眉,眼神里满是戏谑。
秦律走近顾疏朗,把头微微低下,看着顾疏朗,“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了的。”
“行了,现在就下楼去客厅里等着吧。”秦律先一步走到楼梯口,侧身看着顾疏朗,伸出手。
顾疏朗走上前,轻轻拍掉了秦律的手,笑着,“你爸妈该不会就在楼下吧?”
秦律收回手,“是啊,怎么,害怕了?媳妇再丑也要见……”
顾疏朗掐住秦律腰间的软肉,勾起一边的嘴角,“好好说话。”
秦律连忙住嘴,在嘴前做了个拉起拉链的手势,顾疏朗这才放过秦律。
秦律走在前面,顾疏朗走在后面,不过是两段楼梯的时间,两人愣是走了五分钟。
一到一楼,往客厅那一瞟,就看见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的背影。
秦律拉住顾疏朗的手腕,把人拉到那两个人面前,在两人的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顾疏朗暗自把自己的手腕从秦律的手中解放出来,偷偷给了秦律一个眼刀,扯我干什么?
秦律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顾疏朗的眼神,只是淡淡一笑。
未果,顾疏朗只能把视线移回面前的男女。
女人就是之前推开了秦律房门的那个端着西瓜的人,此刻她正温柔地看着自己笑,顾疏朗这才发现她是如此的美,略微拉长的眼角让她有一种古典美,可是鼻子和嘴巴又是当下的主流审美一定会认同的直鼻和丰润红唇。
男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一头乌黑的头发梳得整齐,棱角分明的脸,锐利的眼神,紧抿着的唇,一身笔挺的西装,像是刚刚从从一场金额上亿的谈判中胜利归来,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秦律还真是完美地继承了他父母的优秀基因。
看到秦父,顾疏朗那种在商场遇到对手的危机感顿时浮现。
顾疏朗起身朝对面的两人微微鞠躬问好,“叔叔阿姨好。我是秦律同系的同学,我叫顾疏朗。”
秦母温柔地笑着,“这孩子真客气,快坐快坐,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不用拘束。”
秦父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秦父挑剔的目光把顾疏朗从上到下扫了一遍,最后也没有找出可以指摘的地方,只能应和秦母的话,“是啊,不用这么拘束。”
秦律迎上秦父和秦母的眼神,然后轻轻点头,就是他。
“我要去厨房做菜了,你先坐在这里看看新闻,想吃什么就自己拿。”秦律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顾疏朗。
先开口的反而是秦父,“怎么这么啰嗦,赶紧走人。”
顾疏朗向秦律投去同情的目光,感觉秦律在家不怎么受宠的样子。
秦律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然后起身走去了厨房。
现在客厅里就只剩下秦父秦母和顾疏朗三个人,客厅突然陷入沉默,除了沙发旁墙上的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新闻里主持人的声音,再没有一点声音。
秦母打破了这种沉默,“小同学现在是住哪啊?”
“就在对面那个大型商场后面的小区。”顾疏朗面对秦律的家长,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低头玩,只能看看新闻。
“来这里玩应该跟家长说过了吧?”秦母以为秦律已经搞定了,以为他是带小男朋友来见家长的。所以她这话还有一层意思,在问顾疏朗是不是已经跟家里的说清楚了。
顾疏朗当然是回答“是”了,
“我已经跟奶奶说过了。”
沉默许久的秦父突然问道:“那你的爸妈呢?没有说吗?”
顾疏朗停顿了一瞬,“我家就我和我奶奶。”
秦母悄悄用力掐了秦父的手背上的肉,面上笑得更加温柔,“真是抱歉。”
然后凶狠地盯了秦父一眼,人家小孩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为难人家?给我摆出温和的态度,麻利点!
秦父不得不摆出营业的微笑,顾疏朗只消一眼便看出那是商场上常用的假笑。
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怪怪的?
新闻里讲到最近一家大型企业破产的消息,秦父看了一眼便说,“还好我早就把手里的股份都抛售出去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买了这家的股?”秦母质疑道。
秦父讪笑,“闲得没事的时候买的。”
顾疏朗看了新闻,也像秦父一样松了一口气,“还好我投得少收得早。”
“你现在就开始炒股了?”秦父似乎有些惊奇。
顾疏朗回答,“是的”
秦父有心考察一下自己家儿子将来对象的能力,于是就问了顾疏朗对股市的看法。
然后顾疏朗就他目前所买了的股进行了分析,最后得出结论,“目前股市里行情最好的就是宋氏集团。”
秦父看了一眼顾疏朗,然后问道:“怎么不是苏氏?”
“他们的发展方向跟即将下行的政策相悖,不会有长远的发展,要是您买了他家的股,我建议您尽早抛售。”
秦父和顾疏朗就着股市聊了起来,还越聊越起劲,把坐在旁边的秦母都给忽略了。
秦父是没有想到,才大一的顾疏朗居然对股市和政策有着这么敏锐的感知,顿时有些惜才。
“要不你毕业之后来我家公司工作吧?”
“您家公司是?”
“秦氏科技。”
顾疏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专业水平说实在的,还没有宿舍里的老大罗清潭的好。
他更加习惯管理层的工作,要是搞技术那可能就不行了。
顾疏朗委婉地拒绝了,刚刚说完,秦律就端着一盘菜走过来,然后把菜摆在餐桌上。
秦律坐到顾疏朗的旁边,看着对面的秦父秦母,怎么样?我的眼光可以吧?
秦母点点头,然后对着顾疏朗笑道:“一会儿菜就都上齐了,再等一下就好了。”
顾疏朗刚想应答,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震动,顾疏朗不得不拿出手机,一看,奶奶的来电。
“抱歉,我接个电话。”
顾疏朗拿起手机快步走到院子里的石子路上,点下接听,“您好,请问是哪位?”
“你就是这个手机主人的孙子吗?”对面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是的,怎么我奶奶的手机会在你的手上?”顾疏朗皱着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劲。
“你奶奶刚刚在新市场这边的路上被一辆刹车失灵的货车撞了,现在已经被救护车送去医院了。”
顾疏朗的手僵了一瞬,手里的手机直直落在地上。
“喂?在听吗?快去市中心的医院!”
顾疏朗眨了眨眼,有些麻木地捡起手机,应了一声,“好。”
一直注意着顾疏朗的秦律发现了顾疏朗的异常,连忙走到顾疏朗的身旁,
“怎么了?”
“我奶奶出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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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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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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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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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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