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市集寂寥无人,忽的有一条黑影掠过满月,几个起伏间落于围墙瓦砾之上,惊起深巷狗吠。
这人身量高大结实极具压迫感,眉如刀剑,目似鹰隼,腰上悬着两把弯刀,正是混迹于洛阳城中的刺客仇剑。
仇剑借着夜色的掩护攀援藏匿,飞速穿梭于集市巷口之间。月光下一点寒光隐现,随着一阵破空风响,三支羽箭并势齐发,直取仇剑后心!
仇剑也非等闲之辈,很快抽刀出鞘回身格挡,只听见铛铛两声铮鸣,两支箭矢被斩落,而第三支则擦过他的脖颈钉入后墙之中寸余,力道之大,箭尾仍颤动不止。
是高手!
很久没有遇到能匹敌的对手了,仇剑不惧反笑,用手背蹭去脖子上刮伤的血迹,目光准确搜寻定格,盯着箭矢发来的某处檐角道:“来者何人?何必躲躲藏藏!”
夜风袭过,满月之下,一个身量挺拔的男子挽弓从藏匿的屋脊后转出,踩着瓦砾道:“夜阑山庄谢楚风,奉命缉拿天字级逃犯仇剑。”
行走江湖之人,没有几个不曾听过‘夜阑山庄’的名号。这谢楚风便是夜阑山庄的少庄主,年少时就曾以百步穿杨的精妙箭术名动一时……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谢乾的亲侄儿,族中排行第二,‘谢氏八杰’之一。
“就凭你?”仇剑眯着眼,冰冷的嗓音带着明显的轻蔑,嗤笑道,“小辈中你还算有几分本事,可惜太过狂妄,今夜要命丧于此了!”
月光下,谢楚风披风猎猎作响。他面色沉稳,反手从箭囊中摸出三支箭,拉弦如满月,指向仇剑道:“谁说,只有我一人?”
话音未落,仇剑目光一凛,猛地起身退开,但还是晚了。一人横空降落,势如疾风、剑如骤雨,接连十数剑劈扫刺挑,直将仇剑逼得连连后退!
那从天而降的白袍少年英姿勃发,剑术超群,翩翩然有惊鸿之态。趁着仇剑格挡剑光的一瞬,少年一跃而起,屈膝狠狠顶上仇剑的下巴,冷声道:“谢家第八子谢淳风,来取你狗命!”
咔嚓一声牙齿相撞的声响,仇剑后退一步站稳,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呸出一口血沫,还未缓过劲儿来,谢楚风的三箭以带着咻咻风响射到眼前!
仇剑彻底被激起了好战嗜血的性子,一个鹞子翻身堪堪避开箭矢,甫一站稳,抬眼便见巷口的退路被另一名竹青衣袍的青年男子堵住。
这男子面容温润,斯文儒雅,甚至还气定神闲地抬手朝仇剑打了个招呼,笑道:“鸿胪寺少卿谢临风,幸会。”
谢临风虽是一副谦谦君子之态,但从异于常人的站姿来看显然是练家子。仇剑不由正色几分,抬指蹭了蹭嘴角道:“你功力不如他们,也来送死?”
“不,我是来观战的。”谢临风温润一笑,眯着狐狸眼道,“顺道,为你收尸。”
“哼,竖子狂妄!”仇剑冷笑,“谢家便是倾巢而出又如何?凭你们三个……”
“不,是五个。”说话间,街旁商铺二楼的门扉大开,灯火通明中,十数名顶尖高手俱是一身武袍跃下,纷纷拔剑将仇剑团团包住。
方才天黑没留意,如今仇剑定睛一看,只见那商铺前赫然挂着印有谢家云纹族徽的旗帜。而二楼凭栏而望的二人,一个是富贾天下的商客谢延,一个则是精通兵刃机弩制造的谢澜。
谢延命人布了茶案,与谢澜跪坐共饮,施施然道:“我虽不会那些打打杀杀的机巧,但万幸有些钱银,花个几千两银子求聘高手取你项上人头,还是做得到的。”
已经是暮春时节了,谢澜依旧裹着厚实的裘衣,月色下容貌病弱苍白,撑着太阳穴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抬手将一囊箭矢丢给从檐上跃下的谢楚风,沉静道:“箭矢给你改良过了,玄铁箭头,不受风向影响,一箭便能断他筋脉。”
谢楚风抬手抓住箭囊,抽了一支上弦,箭指楼下仇剑,赞道:“好箭!”
仇剑被团团围住,退无可退,周遭俱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由冷了目光,正色道:“呵,谢氏八杰来了五个,还真是看得起我。”
谢淳风抬剑备战,英气的眉眼中蕴着寒霜,一字一句道:“谁叫你,胆敢伤了我们唯一的妹妹!”说话间,剑气回荡,直取仇剑命门!
一场鏖战,群起攻之,仇剑先前被谢霁当胸刺了一刀,伤势未愈,以少敌多战了大半个时辰,已是渐渐落了下风。他生生压抑着喉间的腥甜,握着带血的弯刀道:“若不是被我那好徒儿刺了一刀,今夜,你们未必能近得我身。”
谢淳风的剑已豁了口,变得残损不堪,谢澜见了,打开随身携带的剑匣,漫不经心挑了一把乌鞘长剑朝下扔去,淡淡道:“八弟,接着。”
谢澜身子骨病弱无比,却一手设计出了兵部军器监八成以上的兵刃图纸,他的剑随便抽一把出来都是吹毛断发的极品利刃。谢淳风弃了残剑,一把抓住谢澜丢下来的兵刃,拔剑出鞘时有龙吟之声,继而兵刃相撞,仇剑手中的弯刀赫然断成了两截。
与此同时,谢楚风的箭矢已带着森森寒光破空而来,仇剑没能躲过,一支箭矢从他左臂穿过,将他整只臂膀连皮带骨钉在墙上,霎时血花迸射了一墙!
仇剑被箭矢钉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觉得半边身子的筋脉皆被中箭震了个粉碎。眼瞅着就要被人合力擒住,他面色阴郁,咬牙挥动残刀一斩,竟是将被钉住的左臂齐根斩断,来了个壮士断腕。
这男人天生嗜血好战,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自始至终眼都不眨一下,仿佛斩断的只不过是一截没有用的朽木。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全然没察觉有另一条黑影潜伏多时,趁乱杀入重围。那中途杀进重围的黑衣人身手十分了得,扬手挥了把迷烟,顿时白烟炸开,视线一片模糊,众人呛咳不已,等到烟雾散尽之际再定睛一看,巷中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仇剑的身影?
谢淳风望着墙上孤零零钉着的断臂,眉头一皱:“有同党?”
“跑不远。”谢楚风挽着弓,挥手道,“追!”
洛阳城上,月色西斜,又是一个不平之夜。
第二日早膳时辰,谢淳风姗姗来迟。
他显然是一夜未归,原本束得整齐的头发微微散乱,武袍下裳处还沾着些许带血的尘灰,进屋后第一件事不是饮水吃饭,而是将一只男人的护腕轻轻搁在谢宝真食案上,对她道:“以后,没人可以再欺负我的妹妹。”
“淳风哥哥这是何意?”谢宝真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看着那只源于左手的护腕,不解道,“怎么只有一只?给我作甚?”
她不认得,一旁的谢霁却是认得的,不由目光一沉。
仇剑死了?
真可惜。他原本是打算亲手杀他的。
“该吃饭了,这等脏物丢了便是,何必放在桌上碍眼。”梅夫人吩咐下人把那只护腕拿下去丢掉,又招呼谢淳风道,“换身衣物过来吃饭。临风呢?”
“五哥去鸿胪寺了,说不过来吃饭。”谢淳风路过谢霁身边,脚步一顿,侧首打量着这个和他一般高的少年,许久方低声道,“他没死,不过也差不多是个废人了。不过你放心,看在你舍命救过宝儿的份上,以后你的事便是我谢家的事。”
谢霁沉默。
他自从开口说话,向谢宝真承认自己与仇剑的师徒关系起,就该料到谢家会顺藤摸瓜查到他的过往,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
谢霁情不自禁望向身旁的谢宝真,仍记得梨花阶前,鼻尖上那带着甜美芬芳的轻柔一吻,足以熨平他满身心的仇恨与伤痕。
小少女察觉到他深沉的视线,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便放下金汤匙,将手里的那碗红豆甜汤分给他,细声细语道:“九哥想喝这个吗?给你!”
谢霁垂眸望着轻轻搁在自己案几上的甜汤,目光忽的变得柔软。这汤用不着品尝,他就已知道该是怎样的甘甜……
入谢府第三年,这种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关系,因谢宝真的存在而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
用过膳,谢宝真进宫去看了一趟七公主。
元霈自春祭之后便得了正式的封号,准确来说,现在应该唤她一声‘云泽长公主’了。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年已十五,封号‘云泽’,还不知是要嫁给谁家以示皇恩泽被呢!”及笄之年的女子似乎要面临许多烦恼,元霈漫不经心地捻着一枚棋子,感叹道,“便是长公主之尊又如何?不过是件工具,比不上宝真你命好。”
谢乾早就许了谢宝真婚嫁自由,故而她并没有这些烦恼,依旧无忧无虑道:“也不一定那么糟糕呀!说不定你嫁的那个人,刚巧就是你喜欢的人呢!”
元霈脑中浮现出一名白衣小将英气勃发的身形,不由抿唇一笑,低声道:“借你吉言啦。”
“对了,那日春祭意外,听说花车翻了,你没事罢?”谢宝真落下一子,关切道,“我也经历了一番波折,故而没有及时入宫探望你,还望霈霈莫要责怪。”
元霈紧跟着按下一枚黑子,摆摆手道:“无碍,就是受了惊,躺了一日才好。多亏那夜有谢长史在身旁,花车倒的那一瞬,他及时抱着我跳下了车。若是没有他,你这会儿怕就见不到我了。”
“淳风哥哥?”谢宝真不由在脑中想象‘东风君’英雄救美的一幕,点头笑道,“他是很厉害的。”
“特别厉害。”元霈附和。她显然走了神,一盘棋下得乱七八糟的,明明都快输了,却仍是嘴角噙笑的模样,看得谢宝真一脸莫名。
谢宝真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轻声道:“霈霈,你一直在傻笑什么呢?”
“有吗?”元霈摸了摸嘴角,一手捻着棋子,却迟迟不肯落下,许久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宝真我问你,谢长史可曾有心仪的姑娘?”
“不知道,从未听他提过这方面的事……你问这作甚?”
见元霈的脸唰地红了,谢宝真好像明白了什么,恍然道:“啊,霈霈不会是喜欢淳风哥哥罢?”
‘喜欢’二字一出口,谢宝真自己都愣住了。她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只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将懂未懂,多少对此心生向往罢了。
元霈的脸更红了些,恼羞成怒,伸手轻轻捏了捏谢宝真软糯的腮帮,嗔怪道:“你轻些说!若让旁人听见,我又要挨太后娘娘的训斥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听见的。”何况谢淳风少年英才,京中贵女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谢宝真并不觉得元霈的爱慕有何不对。
只是,到底怎样才叫‘喜欢’?
如此想着,谢宝真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少女思春,少男钟情,明明非亲非故,却日日夜夜地挂念着他。快乐着他的快乐,痛苦着他的痛苦,他多看自己一眼便心生欢喜,多看别的女子一眼便心生妒忌,时时刻刻都想和他在一起,怎样都不会腻……”
元霈索性搁了棋子,挪过去与谢宝真并肩而坐,咬着她的耳朵道,“我想,这便是喜欢罢。”
快乐着他的快乐,痛苦着他的痛苦,时时刻刻都想和他在一起……
谢宝真托着腮,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形:墨发白袍,深邃的眼,淡色的唇,修长好看的指节,还有那赤着的背脊及肌肉上细密的水珠……
元霈观察着谢宝真的神色,低声笑道:“你此时脑中想的那个人,便是你心仪之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宝真眨眨眼,又眨眨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摆摆手道:“怎么可能!”
嘴上虽是否认,可止不住心跳加速,脸颊绯红,目光飘忽无措,满脑子都是台阶前、梨花下那场一吻鼻尖的荒唐之景,仿佛九哥身上清冷的淡淡熏香仍萦绕鼻端,醉人至极。
“你想到谁啦,怎的把你吓成这样?”元霈被她的反应勾起了好奇心,悄声问,“是我认识之人?”
谢宝真只是摇头:“他不行的……”
他是她的九哥,妹妹怎么可以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呢?真是太荒唐了!
可是心底分明有一个声音在小小地辩论,说:可他不是亲哥哥呀!
回家的路上,马车摇晃,颠簸着谢宝真满腹的情思。谢淳风正好交班回府,便同她一道同行。
见妹妹趴在马车车窗上,望着外头倒退的街道发呆,谢淳风忍不住打破沉默,屈指弹了弹谢宝真小巧白皙的耳尖,问道,“在想什么呢?从宫里出来后,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谢宝真回神,湿润通透的眼睛望向谢淳风,想了想方问道:“淳风哥哥,你觉得霈霈如何?”
“云泽长公主?”谢淳风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平静答道,“才貌双绝,不骄不躁,挺好的。”
“那你喜欢她吗?”谢宝真又问。
谢淳风有些讶异,随即很快恢复镇定,“问这作甚?”
“我瞧着她好像很喜欢你。”谢宝真抿了抿唇珠,好奇道,“你会娶她吗?她是我的好朋友,你是我的亲哥哥,你们在一起未尝不可。”
谢淳风咳了声,道:“别胡思乱想了。”
朝中局势复杂,若是成了驸马,便不能在朝为官,一世前程皆要葬送在这场婚姻中,是问哪个踌躇满志的少年郎愿意如此蹉跎呢?
谢宝真多多少少猜到了些许缘由,不由扼腕叹息:原来不是每个人的‘喜欢’,都能换来一个圆满结局的。
谢淳风虚着眼睛看她,试探道:“宝儿今日总是将感情之事挂在嘴边,莫非是有心仪之人了?”
谢宝真心中一咯噔,忙否认道:“不曾有!”
谢淳风将信将疑,醋道:“若是有心仪之人了,宝儿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哥哥替你把把关。”
……顺道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觊觎谢府的掌上明珠。
“都说了没有啦!”谢宝真小声嘀咕,“我都不知道怎样才是真正的喜欢……”
正说着,马车路过一个泥人摊子,谢宝真眼睛一亮,忙掀开车帘道:“停车!”
往来热闹中,马车停稳,谢宝真便凑到泥塑摊前左瞧右瞧一番,只见那些不及巴掌大的彩色小泥人惟妙惟肖、丝毫毕现,不由心生欢喜。www.xiumb.com
摆摊的老者捋着长须,笑呵呵招呼道:“小娘子可要买泥人?老朽现捏,保管能捏出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小泥人来!”
“不捏我成吗?我想给别人捏一个。”
“也成。只要你将那人的身量样貌一一道来,我便能让他在老朽的掌心泥团中活过来。”
谢宝真大喜,在脑中回想起那人的身形,然后比了比身旁的谢淳风,软声道:“大概他这么高的少年郎,好穿白衣,不曾束冠,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笑起来很好看……”
老者取了各色彩泥于指间捏造,不一会儿便初具雏形,颇有些神采,谢宝真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连声说‘像’。
谢淳风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一袭白衣,又看了看那泥人,颇为自信地笑道:“果然没有白疼宝儿,还知道给哥哥我捏个泥人做礼物。”
嗯???
谢宝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无辜眨眼道:“这是要送给九哥的,不是给你的呀!”
“……”霎时,谢淳风英俊的脸庞有些僵硬。沉默半晌,他五味杂陈道,“都是做哥哥的,怎的待遇差别这般大?”
“不一样的。”谢宝真下意识反驳,却又说不出两位哥哥哪里不一样,只小声道,“你和九哥,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谢淳风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被刺了一刀。
好在谢宝真很会哄人,见谢淳风脸色不对,忙对老人甜甜笑道:“老人家,麻烦您给我淳风哥哥也捏一个泥人……就是我身边这位,要捏得好看些,器宇轩昂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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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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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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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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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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