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父把这个旧打火机看得这么重要,而郑飞之前竟然会同意往他卡里打钱,后来又费了那么大心机追杀他,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打火机的存在对郑飞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即便不能证明郑飞才是录音里那起案件的罪魁祸首,也足以说明他和那件事脱不了干系,而非对外宣称的一切都是王洪德所为。
不过,王父是因为联系不到梁颂才选择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把这东西给自己的。在这场乱局里梁颂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又想干什么?
答案其实很明显,只是苏乐生不敢相信而已:梁颂也想扳倒郑飞。
否则他没有办法解释梁颂之前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和王父通信,又为什么要在和郑绮越约会的时候去拍那辆黑色轿车的车牌号。
梁颂现在是不是已经陷入了险境,才不敢联系王父的?
苏乐生握紧拳头,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他明白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梁颂的目的真的是想要扳倒郑飞,那他们就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老天爷真是会捉弄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他竟然又要和梁颂“并肩作战”了。
心痛的感觉迟迟消不下去,苏乐生背靠着墙苦笑,拿不准自己现在该不该、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把打火机交给梁颂,又要用什么方式打探到梁颂的真实目的。
他是绝对不可能乖乖和自己说实话的,苏乐生想来想去就只有先耐心等待合适的时机。可没想到这个时机迟迟不来,他却先等到了郑飞。
而且是在学校里。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其他同学都去操场上课去了。苏乐生实在没力气跑步,就请了假趴在课桌上看书。看着看着眼皮就沉重起来,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给你们三天。”
迷迷糊糊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苏乐生蹙了蹙眉,听见那声音又近了:“我不想听你们的解释,要是找不到那东西,你们自己知道后果。”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苏乐生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彻骨的寒意。苏乐生一个激灵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教室门口的郑飞。
“在这里见到我,很惊讶?”
郑飞挂掉电话,看着苏乐生冷笑一声,俯身捏住他的下巴。
苏乐生的心往下沉了一下,绷紧了单薄的脊背。
“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
郑飞粗糙的大拇指摩挲了两下他红润的嘴唇:“知道我妹妹去哪儿了吗,嗯?”
“不知道……”
苏乐生轻颤着羽睫用唇语说。走廊上静谧得可怕,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路过一个学生或老师,撞见这一幕,然后让他万劫不复。
“我在这儿。”
郑绮越的声音忽地在教室门口响起来。她看着眼前的人,不敢置信地提高了音量:“你别告诉我,你最近包的人就是他。”
“那就好。”郑飞转头瞭了郑绮越一眼,“跟我回去。”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郑绮越不肯走。
“是又怎么样?”
“你……他高中都还没毕业。”郑绮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抬脚砰的一声关上教室的门,“你乱搞也得个限度吧,你他妈犯法了自己不知道吗?”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他妈的犯法了!”郑绮越眼睛红了,“你玩别人我不管,但是他就不……”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郑绮越的话。她捂着脸踉跄站定,看向郑飞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恨意。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而且愚蠢鲁莽。”
郑飞反倒笑了,笑容里带着轻蔑森冷的意味,仿佛眼前根本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哎,你说。”他转头,伸手勾了一下苏乐生的下巴,“你是不是自愿跟着我的?”
苏乐生除了点头没有任何选择。
“我不相信。”郑绮越摇着头看向苏乐生,“他说的是假的对不对?苏乐生你说话啊。”
说也奇怪,郑绮越和苏乐生的关系从来都谈不上有多好。但在看见苏乐生被郑飞勾着下巴的瞬间,她竟然觉得晴天霹雳。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件事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郑飞说,“最后警告你一次,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立刻,跟我回家见何家的人。”
“那你有本事再把我关起来啊。”郑绮越抱着胳膊冷笑,“要是何家的人发现他们未来儿媳妇无缘无故地缺席,你猜会怎么想?”
“你在威胁我?”
郑飞周身的气压骤然降到冰点。他扯住郑绮越波浪似的长发往后一拽,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少爷。】
衣角忽然被轻轻扯了两下,郑飞阴沉地转头,看见苏乐生在手机上给自己打字,低垂的眉眼间一片柔软温顺。
【让我劝劝她吧。】
【求求您。】
苏乐生又补了一句,抬起头来看着郑飞,琥珀色的眼睛被头顶的灯光一打,竟然带上几分水光。
“十分钟,我在楼下等你。”郑飞松开郑绮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拉开教室门走了出去,“愣着干什么?”
“放心,他耳朵再长也伸不到这里来。”
半分钟后,郑绮越在关严了门窗的教室里担心地看着苏乐生:“就你这个性格,说不是被强迫的谁信啊?”wWW.ΧìǔΜЬ.CǒΜ
【你真的误会了。】
苏乐生背靠在冰冷坚硬的墙上,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困扰的表情【我好容易才攀上你哥哥的,你要再闹下去他看我也不顺眼了怎么办?】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郑飞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你缺钱是吗?你找我啊我可以给……”
【我缺的不是小数目。】
苏乐生打断她,扬着下巴勾起唇角【那些钱还是留给你自己作嫁妆吧。再说你也不可能让我尝到走到哪里都被人前呼后拥的滋味,不是吗?】
“苏乐生,我真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郑绮越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忽然觉得这一切都荒谬至极。
“你知道吗,我之前一直觉得你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我以为你至少能……”
能用自己的坚强、聪明和努力证明在这个世界上,不用摧眉折腰、趋炎附势也能活得很好。
能让她羡慕、向往又嫉妒,在未来数年晦暗的生活里看到一点光亮。
【不用觉得我是多好的人,那一切不过都是你一厢情愿的臆想。】
苏乐生笑得愈发轻蔑【再说你为了自己的臆想不破灭就不让我吃饭,是不是太自私了点?】
【你是来找梁颂的吧?他今天好像不在这。】
【赶紧回去吧,触你哥的霉头对我们两个都没好处。】
苏乐生敛了笑容转身去开教室的门,背对着郑绮越的一瞬间心里无法抑制地泛起汹涌的难受和愧疚。
也不知道是为了报复苏乐生没把自己和郑绮越之间的关系如实相告、还是只为了单纯的取乐,周六晚上八点半,郑飞把环球大厦b3一整层都包了下来,举办了一场只为苏乐生而开的拳赛。
他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衣服,右脚上被套了一只沉重的铁质脚镣,无比艰难地赢了高大的beta对手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贴上抑制贴送进郑飞的房间。
“你来啦?”
郑飞招招手让苏乐生走到自己面前,抬起脚把人重重踹倒在冰凉的玻璃砖地面上。
“今天表现得还不错,挺出乎我意料的。”
他又开始“咔咔”地把玩打火机,用一种赞许的、同时也是轻蔑亵/渎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小哑巴身上几乎全是斑驳的伤口和血迹,茉莉的香气从这些猩红的液体里溢出来,异常的甜美。
郑飞的眼睛倏地发红,扯着带血的衣服把人带起来抵到墙边,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在他锁骨下划了一刀,埋头吮吸伤口里流出来的新鲜血液。
“唔唔!”
郑飞唇/舌黏/腻的触感让苏乐生觉得趴在自己锁骨上的是一条毒蛇。他恶心得头皮发麻,拼命咬着嘴唇忍住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欲/望,不知道过了多久,郑飞才粗/喘着松开了他。
即便是郑氏私人医生研发的抑制贴也没办法完全替苏乐生隔绝空气里的硝烟味。他被刺激得头晕目眩,奇痒的感觉顺着后颈蔓延到四肢百骸,无力地滑跌到地上,像一只被折磨坏了的玩偶。
“啧啧啧。”
血的味道让郑飞得到了某种餍足。他蹲到苏乐生面前,用刀背拍了拍那张没有血色的秀气脸庞:“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啊,我都心疼了,不过……”
“你不怕疼,是不是可以不用上药?”
真可惜,他本来有时间好好玩玩苏乐生的,被姓王的破事儿一闹没心情也没时间了,可又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对方:“还有力气走路吗?你说要是回家的路上被同学看到这副给人玩坏了的模样,你以后在学校里该怎么抬头?”
“到那时候你就会知道,还是乖乖当我养的小母狗比较好。”
他说完直起身来,整了整笔挺的西装领子,迈步跨出包厢:“现在滚吧,要是让我发现你回家路上偷偷坐了公交或者叫了出租,你猜我下次会怎么玩你?”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不远处的走廊尽头,又过了足足好几十秒,失神望着天花板的苏乐生才反应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郑飞的“好心”,苏乐生的脚镣被取了下来,也穿回了来时穿的t恤和短裤,却唯独没有鞋子。他光着脚踩在热气刚退的人行道上,低着头踉跄地往家的方向走,路过带孩子的母亲时,她警惕地把一直盯着他看的女儿拉走了。
也有路人好心地问他要不要帮忙,全都被苏乐生摇头拒绝了。他首先不想因此牵连无辜的人,其次是真的害怕,万一多耽搁一会碰上自己的同学怎么办?
说来也奇怪,苏乐生可以忍受拳场里那些人的侧目,却受不了自己的“秘密”被正常世界里的任何人发现,从他刚开始打拳的时候就是这样。当时他不明白,现在才是道是害怕他们用看堕落者的眼神看着自己,害怕被他们从生活在阳光下的普通人群体中切割出去。
那样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苏乐生不怕疼,可脚踝上的伤实在太深,受损的筋腱撑不住他的体重,走到离家还有三五公里的江心公园时彻底宣告罢工,他脚一软跌在地上。
呼、呼……”
苏乐生试着站起来,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他不知道自己的脚会不会就此残疾,强忍着恐惧仰起头喘息,后颈上痒得实在难以忍受,可他连伸手撕抑制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硬生生抗下这种活要把人折磨疯的痛苦。
滚热的生理泪止不住从眼角流下,好像能稍稍缓解一点苏乐生的痛苦。他本来没想哭的,可是忍不住。于是哽咽的声音渐渐大起来,灌满他自己的耳膜。
“别哭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乐生迟钝地怔了一下,从深海一样的悲伤和痛苦里浮上来,过了很久才看清路灯下的人。
是梁颂。他沉默地站在无人的林荫道上,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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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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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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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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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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