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小组分配完毕。杰森宣布自由活动,所有人作鸟兽散,找到自己的同伴,商量怎么应对捕梦兽。
我走到费戈尔的面前,对他勾勾手指:“跟我过来。”
他愣了愣,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跟着我来到一棵橄榄树的后面:“莉莉小姐,找我什么事。”
我看着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对你没兴趣,如果想找伴侣,请找其他人。”
他倚靠着橄榄树,垂头凝视着我,瞳仁分明是寒冷的冰湖色,却比牡丹色的霞光还要温柔多情,眼尾始终带着浅浅的笑:“莉莉小姐好敏锐啊,一眼就看出我对你有兴趣,肯定有很多男人被你这样无情地拒绝。”
“你是真的听不懂我的话,还是故意听不懂?”
“我听懂了,但我对莉莉小姐是一见钟情,一见到莉莉小姐,就无法克制自己的言行,总想离你近一些,再近一些……怎么办?”
我想了想,掀开斗篷的下摆,抽出腿上的匕首,单手转了两圈,然后猛地朝他扔过去。我没有玩那种擦边扔匕首的恐吓把戏,直接对准的他心口。费戈尔的反应很快——事实上能成为职业猎魔人的人,哪怕只有铁级,反应都不会太慢,几乎是匕首扔出去的一瞬间,就侧身闪到一边。
明明身手犹如电光石火,他却像受了欺负一样,眉头轻蹙,说道:“为什么对队友出手。”
我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拔出树上的匕首:“你再用这么恶心的声音说话,就算是队友我也砍。”
说完,不想再跟这个卖弄风骚的男人说话,我转身准备离去,他却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反手把我拽了回去,欺身把我压在橄榄树上。
看着他骤然放大的精致面孔,我呼吸一滞,简直像被冷血动物缠上般难受……奇怪,轻浮的男人见过不少,还是第一次这么莫名地讨厌一个人。其实他也没有做什么,我却连他刻意靠近都接受不了……
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却发现他的力量比我想象得还要大,即使用上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开他镣铐一样的手指。我侧头看一眼草地上的队友,压抑着怒气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直视着我的双眼,眼神忽然变得非常悲伤,像是透过我的瞳孔,看到一个死去已久的恋人:“你为什么总是如此讨厌我呢?我愿意将一切都奉献给你,生命、金钱、地位……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我只想要你的心里有我,不再把我当成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他的发音古老而优雅,每一个音节都吟诗般情感饱满,结果就是,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早知道队里有这么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我宁愿去面对老变态……算了,虽然费戈尔挺恶心,但是相比之下,还是老变态更恶心一些。没必要因为费戈尔恶心,就去面对一个更恶心的人。
我低声警告:“费戈尔,如果你不想闹得太难看的话,最好现在立刻放开我。”
“最后一个问题,莉莉小姐。”
“你说。”
他缓缓问道:“你真的很喜欢G先生吗?”
这人果然是个神经病。原想毫不犹豫地否认,忽然想到一点,G起疑心之后,曾多次亲密地试探过我,或握住我的手,或揽住我的腰,甚至还在海里唇对唇地吻了我……但当时,我完全没有这种类似蚂蚁爬的不适感,心脏反而疯了似的跳得很快。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心虚,所以才会有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心虚,而是对优秀异性的心动。
……这样,算喜欢吗?
不知道。但没有马上否认,已算是确切的答案。
这时,下巴一痛。费戈尔双目深沉而森冷地注视着我,用要把我骨头捏断的力道,重重地箍着我的下巴。
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也不管队友是否会看见,抬起双脚,猛然夹住他的腰,同时双手捧住他的下颚,朝他额头上狠狠一撞,趁他头晕目眩期间,撑住他的肩膀,翻身骑到他的肩颈上,自上而下地扇了他两个耳刮子。
草地上响起惊呼声。一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好、好利落的身手……”
我充耳不闻,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把匕首插进腿间的皮袋,冷漠地说:“再对你姐姐发.情,直接送你去教堂当阉伶。”
费戈尔捂着红肿的脸颊,头微微低垂,喉结滚动了两下,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事以后,队里很多男性虽然幸灾乐祸,却不敢再接近我,倒是不少可爱的女孩子,主动请求换组,想和我做队友。不知道费戈尔怎么想的,被我那样羞辱,却异常执着地要和我一个小组。
一个小组就一个小组吧,只要他别再惹我。
捕梦村就在不远处的山脚下。诡异的是,村庄的规模不小,烟囱却没有黑烟冒出。太阳还未下山,按理说,即使没有人家做饭,也应该有人洗衣或砍柴归来,街道上、小河边却连一个村民的影子都瞧不见。谨慎起见,小队没有进入捕梦村,决定在草地上露宿。xiumb.com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确定露宿的地点后,很快就各自散去。有人去树林捡干柴,有人在周围撒上驱虫粉,还有人在树上挂了一个天气风铃,当浓雾降临时,风铃会发出示警的声响。杰森负责分发干粮,嘱咐大家保持警醒。捕梦兽的战斗力不高,却能最大限度地影响一个人的精神状况。
暮色四合,夜幕降临,篝火噼啪燃烧了起来。大家坐在火焰旁边,啃着干粮,开始谈天说地。戴着六只耳环的光头男人,拿出一根长笛,表情忧郁地吹奏了起来。绿发美女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站起来,弯腰脱下靴子,双手举过头顶,拍着手,光脚踩踏着月光和节拍,身姿曼妙地旋转了一圈又一圈。杰森抽出自己的两把大刀,像敲击定音鼓般,时不时撞击一下两面刀刃,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猎魔人虽然每次任务都能得到不菲的回报,但回报与风险是成正比的。回报的金额越大,任务的风险越高,每次任务都会有一两个猎魔人再也回不去。因此,除了心胸或眼界特别狭隘的,大多数猎魔人都很享受生活。
我抱着双膝,笑盈盈地看着绿发美女。人总会被特质相似的同类吸引,绿发美女的性格跟我很像,我却永远无法像她一样笑得那么开怀。希望摆脱过去的阴翳后,我也能活得这么自由,这么随性,不再遮掩自己的容貌和行踪。
大概因为我一直盯着她,引起了她的注意,绿发美女轻盈地旋转到我的身边,朝我伸出一只手。对上她大而妩媚的棕色眼眸,我难得有些腼腆,脱下斗篷,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掌声、口哨声、长笛声和两把大刀碰撞的金属声,瞬间热闹了寂寞的夜色。不知是因为绿发美女的笑容太明媚,还是光头男人的长笛声太动听,再次撞上费戈尔的眼神时,我没再像之前那样排斥,漫不经心地对他笑了笑。
他微微一笑,看似坦然地迎接着我的目光,戴着白手套的手却一直在薅地上的青草。
歌舞结束后,大家背对背靠在一起,闭目养神。我走到费戈尔的身边坐下。他看我一眼,轻声说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我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闭上眼,不想搭理他。
“你知道么。”他温柔的声音越来越轻,如同一个疯狂阴暗的梦境,“我其实很正常,可你总能激起我不正常的欲望。刚刚你对那些人笑得那么好看,我真想把他们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这人是真的有病。
我捂住耳朵,翻了个身。
说起来,他种种无法解释的言行,非常像一个人……新血族的王,奥古斯。但是,奥古斯应该在无昼城处理公务才对,为什么会伪装成猎魔人,来到我的身边,又刚好跟我待在一个队伍里,是我想多了吗?
为了证明我没有多想,我翻身坐起来,一把扯过费戈尔的手腕。他微微睁大双眼,一脸受宠若惊地望着我,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我有些无语,懒得理他,拔出匕首,利落地划破他的皮肤。
鲜血喷涌而出。是红色的血。
而新血族的血,是蓝色的。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
我扔开他的手,随意地在草地上擦了擦匕首:“再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下次割的就是舌头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放下戒心。如果奥古斯真的想接近我,完全有能力暂时改变自己血液的颜色。就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三十年过去了,他为什么还是如此执着于我……我究竟哪里吸引他了?
我闭着眼,手按在匕首上,想要保持警醒,却还是睡了过去。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个冷漠动听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你因为他,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是G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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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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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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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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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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