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方看去,一抹苍蓝阴影蔓延,似巨兽张口,即将对准褚星奇咬下。
朴应贤喊出声的一霎那,所有能动的资深者都蹭地站了起来。
道士鞋尖点水,向空中跃起,桃木剑挟带白练,气势如虹横劈向那片深色海水。
破浪!
海水被劈向两边,激起丈余白浪,露出其下的礁石。
空无一物。
鱼群夹杂在浪花里哗啦啦落下,复归海面。
溅起的水波晃荡着,海水的颜色已经恢复碧蓝透明的浅淡。
刺脊背的悚然感褪却,褚星奇御水凌波,反手执剑落在沙滩上。
资深者们围过来。
王勇:“星奇,怎么回事?”
褚星奇没有立即回答,将斩浪的剑横在跟前。
桃木剑尖端残留着一点气息,他指尖抚过那点气息,捻到鼻尖嗅了一下。
黄泉冥土的腐臭,却有生灵气。
禽兽鳞羽的腥臭,却有香火气。
一丝鬼味。半毫妖气。
青年道士用袍角擦了擦手指:“海底有东西。把那几个人吞了。”
“什么东西?”
“具体的说不上来。不是鬼,不是妖。半生半死,没有形体,潜在海底阴影里活动。刚才我一剑下去,它藏身的阴影已经顺着海水溜走了。速度倒是很快。”
对望着日本资深者消失的方向,小林美子凝眉:“不是鬼,不是妖,半生半死?在海底阴影里活动?”
悄无声息吞噬了几个大活人的海面,举目望去,却依然碧波透亮,海风拂过,微波传开,一片宁和。
椰树林簌簌响动,略带轻快的数道脚步声响起。
巡逻队气氛轻松,他们已经转了一圈岛屿,人人抱着几个椰子香蕉之类的野生水果,心情不错,有说有笑地一起回来了。
却见营地气氛凝重,原本坐着休息的伤员全都站了起来戒备地瞪着海面,王勇、小林美子等特质者更是面色十分严肃。
张玉抱着椰子问:“哥哥,怎么了?”
王勇见巡逻队安然无恙:“小玉,你刚才有察觉到什么吗?”
“?”张玉道:“岛上很安全。没有大型野兽。”
显然,张玉也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她的感应范围在方圆一千米内都有效。
但这个小岛的面积大约只有一平方公里。
褚星奇道:“王队,小妹妹也未必察觉得到。那些东西的气息仿佛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我自问对这些特殊存在的感应并不弱,但离得那么近,咫尺之间,它们在我眼皮底子下吞人的时候,我才察觉不对。”
张玉闻言扫了一遍众人,很快发觉队伍里少了两个人:“人少了?”
王勇将事情大略地说了几句,命令巡逻队:“岛上没问题,但海里有危险,吞了两个人。你们接下来不要再出去巡逻了,避免落单。”
“是。”
“嗨!”
“yes,sir。”
巡逻队员应声。
“他们还活着吗?”张玉却问。
“被吞掉的时候,我感应到他们应该还活着。”褚星奇答道。
“哥哥,我去看看。”张玉便道,“在空中看。”
现场除了正在被治疗的安琪拉外,只有张玉有飞行制空能力,又水火不侵,绝大多数妖邪鬼祟,如果是潜藏海中,也绝伤不了她。是查探的绝佳人选。
王勇沉吟片刻:“不要逞强,定时用四维眼镜发定位。一有意外,立刻飞回来。”
“好。”
张玉踩着风火轮踏浪而去,风火轮迅如闪电,很快化作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海波尽头。
王勇看了一眼附近的海面,见附近没有其他岛屿,只有这么一座孤岛。这座岛虽也算不上太小,但除了椰子林、香蕉树等植物和一些昆虫、小动物外,什么有灵智的文本生物也没有,何谈主线剧情?
海上又有不知名的古怪生物窥视。
他便对其他人道:“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要想办法出海,寻找进入剧情层的线索。”
“我们的压缩空间里有船和快艇。”陈薇清点了一下压缩空间的家当。
“我们这也有点货。”科迪也说。
“快艇和小游轮体型太小,难以互相支援,也难以补给,会被分散攻击。狭窄不容易施展,落海则会陷入未知敌人的包围。”王勇否定了他们的提议。
“那难不成砍树造船?”陈薇不明白王勇的意思:“可是木质的船不是更容易翻吗?”
王勇目光扫了一圈:“这有现成的大船。”
“船在哪?”众人纷纷问道。
和王勇是老搭档的褚星奇,却想到之前在心愿世界里那艘被活化的快艇,却福至心灵,有些摸到了王勇的思路,环视了一圈这座说大不到,说小也不小,食物相对充沛的岛屿,忽然眼前一亮。xiumb.com
出了海岛周边透明度极高的浅海区,便只见阳光明媚,碧蓝茫茫,空天辽远,海与天几乎一色,不见际涯。
辽阔海天间,一道紫电青光掼空而去,留下一路噼里啪啦的细小电流,电得附近飞过的海鸟群浑身炸了羽毛,呆头呆脑、茫然愤怒地嘎吱几声。
其中一只年幼的海鸟被电得全身一麻,嘎地一声从天空坠往大海。
碧蓝的海水本无波,在幼鸟即将坠入海面前,那一小块海水却无端地颜色深了几分,似有无数阴影聚集过来。
幼鸟哀鸣。
紫电却骤然回转,一掠而过,擦着海波捞走了幼鸟。
那些海面下的阴影似有所觉,轰然而散。
海水的颜色又恢复了正常。
幼鸟惊险地被捧在温暖的掌心,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那团可恶的“紫电”竟化作了一人类少女,落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收了电光四射的一对“圈圈”,臂挽的红绫浸没海水中,顺流飘荡,灿如海中烟霞。
哇哇哇!原来是你这可恶的家伙电我!
幼鸟委屈地直用娇嫩的喙啄她。
少女用掌心镇压了这只毛绒绒:“安静一点。”
便径自屈了一条腿,侧身坐在那块两米的礁石上,手掌一翻,手里多了一些香甜无比的小方块。
幼鸟被那味道吸引了。
少女将那些小方块掰开,捏成粉末:“给你的道歉。”
幼鸟被那香气引诱得直流口水,它随家族南迁,很久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了,此时叽叽叽叫了几声,暂时不和少女计较了,甚至忘了还焦急地在半空盘旋的父母,狼吞虎咽在少女掌心啄食起来。
张玉自己随意地又从压缩空间里取了一块能量饼干,和一罐淡水,以补充体能。
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特质把握得更好了,内收了风火轮上的冷焰,借风雷之力,便可飞得更久。但每过一段时间,仍需休息片刻。
但就在她坐着的这片刻工夫里,那些逃散的阴影又无声无息地聚了一大片。
如果此时浮上天空,大约能看到以她坐着的这块礁石为中心,三米内还是碧蓝海水,稍远处的海水颜色却开始向墨蓝转变,似大群阴影不断蔓延。
张玉不以为意。
她每隔二十分钟钟向四维频道里发送一条信息报方位,已报了六次方位了,仍没有看到大陆架,甚至连岛屿也不见一个,只有偶尔能看到一些可供歇脚的礁石。
但是,她在海上却时不时能发现大量漂浮的遗骸。
有的是海鸟的,有的是普通鱼类的残骨。
好几次,她亲眼看到一些巨大的阴影自海面下闪过,让海水深了一大块。
有的阴影之庞大,堪媲美一艘近百米长的超大型游轮。
有的阴影像一大块东拼西凑的触手团,伸出去十几米长。
也有的阴影体型娇小,类似人形。
每当生灵靠近海面,便有阴影从海面下聚来,海水变色。
她亲眼看到一只海鸟落下不过几个呼吸,便被这颜色加深的海水所吞噬。
但是,如果她选择驾着风火轮靠近,那些阴影便在眨眼之间消散。
乾坤圈、混天绫击向海面,却如打在了普通的海水上,徒劳溅起浪花。
说这些东西是妖魔,没有浓郁的气息。
说这些是鬼怪,又不类似。
看起来没有什么明显危害,只有当生灵落入海中的时候,它们才会聚集过来。
张玉却总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仿佛这些阴影与大海才是一个**,所以它们在海中来去自由。
一呼一吸间,似无数不知名的存在,以海水为眼,阴影为探,自海底注视着她。
不过,既然它们不敢过来,她也懒得耗费宝贵的精力。
正此时,一大群包围了礁石的阴影中,一抹爪牙锋利的阴影随着海水潜来,似被推出来试探,张牙舞爪地欲要袭击她坐着的礁石。
幼鸟本自低头啄食,此刻似乎察觉到了阴影的接近,浑身绒毛炸起,拼命啄她,小翅膀扇来扇去,扇在她脸颊上,痒呼呼的。
大约是在警告吧。
“挺警觉。”张玉哑然失笑,“不过,没关系。”
礁石附近荡着的灿烂“烟霞”便晃了一晃,海波大震,红圈一圈圈荡开。
阴影一声都没来得及吭,消散于无形。那一块海水旋即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张玉冷眼一睨,也不理睬。
其他的阴影却畏惧一般,悄然褪去了。
那被救的毛绒绒的幼鸟见此,小肚子鼓起又平复,似老成持重地大大松了一口气。
它一口啄尽了最后几粒粉末,吃饱了小肚子,从惊吓中恢复了过来,落在她身旁,啄着张玉的头发开始鸣叫。
叽喳叽喳,似乎还不会说人话,却咕噜得起劲,像个十足的话唠。
它的头顶上顶着一行黑色字体:【差点被你电到的海鸟家族小女儿】
飞了一路,偶然能看到头顶着这样黑色字体的鸟类。
按照哥哥他们的说法,这就说明这只幼鸟有些灵智。是智慧不亚于人类的生灵。
张玉喂了它一点饼干,虽然听不懂它在叽咕些什么,只听那苦大仇深的语气,知是抱怨。便温和地抚了抚那些绒毛:“是我不小心,抱歉。”
她看了一眼在半空盘旋鸣叫的成年海鸟,它们头上也顶着一行黑色字体:【海鸟家族甲四十一、丁四十二】。
少女向它们招招手,它们犹豫了片刻,仍旧是担忧小女儿的安危,落在了她的身旁。
雌鸟叼起幼鸟,雄鸟开口,却音色儒雅,像个客气斯文的子弟:“多谢您相救小女。您是从白玉京下来这里游玩的仙人吗?”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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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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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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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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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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