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沅捏着那魔方道:“如今连陛下都要退让,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
姑姑看着那魔方道:“奴婢不是说太后的遭遇,而是您若是真与启辰帝陛下情投意合,也比困在这里的好。”
那人生的俊美,手段本事又高,太后若真嫁了,当真比在这里守活寡来的好。
“父皇早年待母后也是极好的,可到了后来不也为德妃母子献上的美人所惑,终日沉迷酒色之中,元和帝看似与皇后伉俪情深,可实则仍然会三宫六院,色迷心窍之时连国家体面都顾不得了。”黎沅摆弄着那魔方,放在了桌上道,“他第一眼看中的自然也只是我的这副皮囊,换一个身份,换一个皇宫,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如今只盼着,若那人真是对他感兴趣他能够再见母后一面,至于黎国,虽是故土,可他未必有能力保住。
“太后有时候活的太清醒了些。”姑姑叹气道,“有时候人难得糊涂,反而会活的开心很多。”
“我虽清醒,却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黎沅用手指戳了戳那魔方笑了一下。
虽然他不信那个男人,但是相处的过程的确是开心的。
只要头脑清醒,不将真心付出,其实像如今这样说说话慰籍一下也没有什么。
林肃趁着夜色离开太和宫,他来时孑然一身,离开的时候不过数米,就有侍从接应:“陛下放心,来往之人皆是警告过了,若是敢乱嚼舌根,一律处死。”
齐国兵士悍勇,传言杀人如麻,他们说出的威胁,当真是如刀架在脖子上一样,即便想要嚼舌根,人也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做的不错。”林肃夸奖道。
“其实陛下不必如此行事,您想要的人南国自然只能乖乖奉上的。”亲卫说道。
即便是他们的太后也是一样。
“你是否还未娶妻?”林肃问道。
亲卫讪笑道:“回陛下,是。”
“那就对了,强扭的瓜不甜,夫妻琴瑟和鸣,要的是彼此心甘情愿,他若不愿,没必要坏他名声。”林肃说道。
亲卫跟随他许久,闻言道:“陛下乃是真君子。”
真正的君子可不会使什么离间三国的计策,也不会看上一个寡居的太后,不过旁人若要以为他是君子,也是无妨的。
【宿主,您之前说觊觎一个寡妇是不道德的。】06觉得言犹在耳,而他的宿主就去招惹人家了。
林肃笑了一声道:【嗯,真香。】
06:【……】
当一个人已经扔掉他的脸皮的时候,他便已经无敌了。
林肃第二日又出现在了太和宫中,这一次宫人们的脑袋都恨不得低到地面上去。
他来的早,黎沅起床正在用早膳,待在自己宫中,外袍尚未穿上,冠冕也尚未戴上,看见林肃时直接瞪大了眼睛:“陛下怎么来的这样早?”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林肃在桌前施施然坐下,目光从黎沅身上划过,“倒是来的及时。”
“陛下如今的言论着实像个登徒子。”黎沅披上了姑姑匆匆拿来的外袍道,“您既说了了解,便该敬重我。”
林肃失笑:“我若不敬重你,此时你该坐在这里。”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看着小少年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的看他,越发觉得愉快了些。
少年本该鲜活,总是沉稳冷静到仿佛五十岁的老妇一般可就没意思了。
黎沅瞧他神色,其中不带什么狎昵之情,只有玩味,却越觉心中气恼,这人分明是来戏弄人来了。
“罢了,先用早膳吧,免得凉了伤了胃。”林肃叫停,陪他用膳。
太后吃饭自有人侍膳,且每道菜不可多食,不能劝膳,林肃却是直接摒退了人,看着姑姑欲言又止的模样,执起了公筷,一一夹到碗里尝过后道:“无毒的,吃吧。”
黎沅却是瞪大了眼睛道:“陛下向来如此用膳么?”
不能劝膳,便是怕帝王贪图哪一道美食,被人得知后便会想法设法的钻空子。
可这人却是毫无畏惧,那些一食不过三口的规矩似乎也不怎么遵守。
林肃本就对皇位什么的没有什么兴趣,做皇帝看似万人之上,却也有万民的眼睛盯着,历来贤明的帝王无不是案牍劳形,虽有坐拥后宫数美,可就算想要有所偏爱,也要做到雨露均沾。
便是有了子嗣,也有可能未能长成便折损无数,一言一行皆要谨慎,每下一个决定都要斟酌再三,以免伤民害命,便是有了天灾,也要下罪己诏,否则便是言官弹劾,卧榻之侧还要防人暗害,着实是一个吃力又不讨好的位置。
林肃不会有后宫,也不会有子嗣,倒是免去了很多麻烦,但是齐国大事仍要出自他的决策,若是连用膳都不能随心所欲,这皇帝做的确实是处处掣肘,好生的没意思。
“我精通医毒两道,一般的毒下不到我的饭菜里。”林肃笑道,“放心吧,便是要毒,也是先毒死我。”
黎沅哦了一声,安心用膳了。
皇帝不能劝膳,后宫妃嫔勾心斗角,自也是怕饭菜下毒的,黎沅虽不怎么树敌,但是宫中之事,害一个人其实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在这宫中生活许久,这倒是他吃的最为舒心的一顿早膳了。
早膳过后,黎沅前去换衣戴冠,林肃只在外间等候,并不进去,倒是让黎沅安心许多。
这人或许也跟很多男人一样看中颜色,但到底不是那种急色的狂徒,只是越有耐心的人,所图才是越多。
黎沅的太后服制多以黑蓝二色为主,穿在身上老气,再好的花色没有合适的绿叶陪衬也要失却几分色彩。
黎沅以为这一生再不必讨好何人,也不想影响后宫那些花朵的绽放,自然于服饰上不太讲究,可他到底是有那些少年该有的衣服的。
手指在其上划过,既然那人看中了他的颜色,他也决定给自己选择一条生路,自然是要将这颜色发挥到极致的。
一身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玉白色衣衫加身,玉冠发簪也用了浅淡鲜活的颜色,黎沅走出去的时候做了一下心理暗示。
他只是为了让那个男人更喜欢他,觉得他更好看,绝无什么悦己者容的意思。
他出去之时,却发现男人并未看向这里,而是在桌案上看着什么,黎沅上前,在看到上面铺开的地图时惊了一下:“陛下从何处找到这个的?”
他明明让姑姑收了起来。
林肃抬头,那一瞬间眨了一下眼睛,小太后本就肤质如雪,生的精致张扬的容貌,以往因为服饰与故作的性情被压,如今这一身的玉白色,倒真像是刚刚从天宫中出来的小仙人一般,好看的紧。
他目光直勾勾的打量,倒让黎沅再度忐忑不安了起来:“哀……陛下如此盯着,可是我身上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林肃笑道,“不过是让人想要尽快抢回去罢了。”
黎沅强做镇定,心中告诫自己这人不过是擅长花言巧语,故而处处戳人,可仍是不自觉的觉得面上似乎有些异样:“陛下说笑了。”
林肃隐约知他心思,却也不去戳破,能够活的这样清醒理智在宫廷之中是好事,想要让他在自己面前不那么理智,要看自己的本事。
“好看与否我不会骗人。”林肃笑了一声,看向了桌上的地图道,“这地图被束之高阁,但我恰好看到了,便拿来一观,上面的行军路线画的不错,想来是太后亲笔所画。”
一国太后却懂军事,传出去绝对于自身不利,这宫中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懂这些,黎沅自知无从辩驳,开口道:“不过是得了些消息,得知陛下挥刃所指,小儿涂鸦之作罢了。”
“如今齐国呈包围之势,与三国皆有接壤,三国岌岌可危,便是因为我齐国大军迅速占领旧梁国属地之故。”林肃的手指点在了原陈国国都处,指着那三条线道,“当时三国若有一国出兵陈国旧地,引我后方失火,我都不会攻伐的如此之快,可三国未出,你却在此处做了行军路线,小儿可不会如此透彻的看透时局。”
黎沅自知无法辩驳,垂眸道:“在下不过纸上谈兵。”
空有想法却无法实现,与纸上谈兵无异。
“我曾言康柏玉乃是将相之材,他如今的确是位极人臣,可独当一面。”林肃摸着他的脸颊道,“你有一腔抱负,接受过帝王的教育,也有看破世事之才华,却被困在这宫闱之中当这压抑的笼中雀,不觉得委屈么?”
黎沅看着他的目光,只觉得内心的隐藏的不甘全然被这人翻了出来,他自是想飞,可连飞的能力都不敢随意暴露。
这里非他故土,除了姑姑无人会向着他,他只能自保,不敢泄露丝毫。
可曾经青云之志,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忘却的。
“我若为陛下的皇后,也不过是从一个鸟笼进入另外一个鸟笼之中罢了。”黎沅本不该吐露内心想法,可他这一刻却不知为何藏不住。
“我要统一天下,自然知道各国内政,你的父皇对面的母后色衰爱弛,被后妃把控朝政,他们与南国一同设计,看似将你送来为后,其实一为绝你前程,二为笼络南国,三则是南国可以你为质。”林肃说道,“你不信有人会一生一世?”
黎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知道自己的万般想法都被这人看的明明白白:“陛下聪慧无双,是。”
这种答案一出,或许这人再也不会来了,毕竟他为帝王,想要的那个人却不愿给予真心,实在是不堪。
天下之大,美人何其之多,他想要美人总能找到,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他一个寡居太后的身上,影响他的声名。
黎沅已经做好了他会生气的准备,可林肃却没有,而是笑道:“你可知为何历来皇后被厌弃,只能沦为弃妇么?”
黎沅思索道:“因为用情至深?”
“有这一方面原因,但是更多的是毫无选择。”林肃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将人很自然的按在了身边坐下,并无轻薄举动,倒让黎沅一开始的错愕转为了镇定,“因为后宫之中妃嫔皆是依附皇帝而生,所以全凭皇帝喜怒处置,能够例外的也只有母家格外强大,让皇帝忌惮之人才不敢轻言废弃。”
黎沅觉得他说的有理,若非他乃是黎国的嫡幼子,也不能在初来此处便直接碾压先帝众妃成为皇后,可父皇这些年行事愈发荒唐,对母后也愈发冷淡,才有了如今的孤立无援,可他到底是黎国皇室中人,故而南国之人不会轻易伤他性命。
“陛下所言极是。”黎沅坐的端正,“可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从无例外。”
“那你可想成为这个例外?”林肃问道。
黎沅转眸看向了他,正对上他的视线,听他说道:“你若成为我的皇后,想在后宫做个花瓶也可,想参与朝政也可,还有三国要征伐,你若想披甲上阵也可,想要在后方指点江山也可,你若自己拥有权势,便是日后我想舍弃你,也可给我点儿苦头吃,或是离开我,来去自由。”
黎沅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话,好像他除了待在此处,当真有无数的选择一样:“陛下如今爱护,自然能够容忍,可日后未必不会猜疑忌惮。”
“再好的感情不加以维护都会满盘皆输,朕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这个自信,只看你敢不敢信。”林肃起身道,“今日我先回去,明日再来叨扰。”
他似乎只是来用一次早膳,却将黎沅的心给弄乱了,他刚刚做好不能交付真心的准备,却被此人突如其来的话打乱了节奏。
林肃后来再去,便不再提那日之事,只是将魔方的算法告诉了黎沅,看他跌跌撞撞在那里算,偶尔算错时面有尴尬,但他到底越来越熟练。
林肃也不再像初见时一直待到了夜间,他每日前来不过两个时辰,半月之久,这宫廷内闱中却是连半分的闲话也无。
宫中待着无聊,偶尔能够开心便是难得,黎沅本以为自己能够忍受这样的寂寞,他也忍受得了,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一睁眼便有些期盼林肃的到来,那人在时,似乎总是有话说的。
或解算法,或谈兵法,他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连功夫都是极好的,只是偶尔有些好捉弄人,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好的。
黎沅自知关在宫廷良久,当年武学多年未曾修习,早已经是荒废,不能像康柏玉一般上战场杀敌,若论兵法,更是不及林肃此人出其不意,做不得后方镇守的军师,只有朝堂阴诡,他能够涉及一二,可那人下方数名虎将,即便他在他国日久,也皆是臣服,不敢丝毫悖逆,黎沅自知无那等能力让人信服。
想来想去,似乎到底还是只能做个花瓶,可他却是心有不甘,从前只能偷偷拿出来的兵法经络日日苦读,却仍在与林肃推演之时落败。
复盘之时黎沅低头斟酌林肃的兵法推演,却发觉这人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计划,怎么诱他深入,怎么让他走出其中一步,怎么让他自以为要胜利,可最后却是功败垂成。
不得不说,黎沅有种自信心被摧毁的感觉。
他低头看的认真,却不知何时背后靠上一人,若有似无的搂上了他的腰道:“那日我问你的事,这么多日可想好了?”
黎沅微微一怔,多日来他从未与此人这般亲近过,如今却是心头一跳,攥紧了手指道:“陛下自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这世间任谁嫁给你都是开心的。”
“包括你么?”林肃在他耳边。
黎沅轻叹了一声道:“包括我。”
他能够忍受寂寞,不会因为一人而轻易开心,可林肃与旁人总是不同,他让人羡慕和膜拜。
见君时两生欢喜,不见君时兀自思念,他虽清醒自持,可喜欢这种事情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仍是喜欢上了这个人。
脖颈处被热气喷洒,有人在那处亲了一下,黎沅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扣住了林肃握在他腰间的手:“陛下……”
“在呢。”林肃看他直接染红的耳垂,便知道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怎么了?”
“未成婚前,不可行此荒唐之举。”黎沅紧张的很,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从未与男人亲近过,若是成婚,必然要有房事之欢的,这人一看便不是下位者,想起曾经看过的龙阳图谱,两人若是坦诚相见,着实是难以想象。
“那要怎样才不算荒唐之举?”林肃抱紧了他的腰身笑着问道。
黎沅想要求助,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脸上跟火烧云似的:“至少我如今还是南国的太后,若是传出去了,实在是让朝野议论。”
“嗯,传不出去的,这个你大可放心,便是我今日在这殿内要了你,外人也不会知道分毫的。”林肃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道。
怀中的身体更僵,黎沅垂下了眸,语气中已有哀求之意:“陛下请放开……”
腰间禁锢蓦然一松,黎沅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意,他扭头时错愕不已:“陛下是说笑的。”
“你既答应了,自然就是我的,何至于如此急色。”林肃勾了一下他的鼻尖道,“不过你可是讨厌与我亲近?这种事可是要婚前说好的,此时不喜还可说明,婚后你若拒绝,可是真正喊破喉咙都没有用的。”
黎沅自是不讨厌与他亲近的,只是那样近的距离,总觉得心脏跳动有些失衡,有什么东西不受理智的掌控,而这个人的力量虽不至于伤到他,却是让他连挣扎都有几分无力,就像是被狼叼着的兔子一样,干蹬腿也是挣脱不开。
可这种事情怎能明说?
世人讲究含蓄,偏他与旁人不一样。
“自是不讨厌的。”黎沅转身靠在桌边垂目,只是此事……
他的话未曾说完,便被一只手捏起了下巴,面前的人直接低头,却是在黎沅尚未反应过来时直接吻住。
黎沅瞳孔放大,想要退后却是不能,只能经历着这从未有过的亲吻。
画面上的亲吻也只是唇碰唇而已,怎么还能有下一步骤???
黎沅想要让头脑清醒,奈何从未经历过此事,且这种感觉新奇而又舒服,竟是让人脑袋有些昏沉。
直到一吻分开,黎沅呼吸有些急促,本是漂亮精致的桃花眼直接瞪成了猫眼一样:“你!你!”
放肆!无礼!登徒子!
这些话到了嘴边,却是又被亲了一下,这一次黎沅下意识闭上眼睛,却是一吻即分,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你这模样太可爱,我一时没忍住,错了,认罚。”
黎沅睁开了眼睛,对上林肃的目光是却不像以往般敢于直视:“你还说自己不急色。”
“对旁人从来都是坐怀不乱的,不知为何到你这里自控能力差到了极致,看着你便想抱抱你,亲亲你。”林肃笑着说道,“只觉得天底下再没有像你这样可爱的宝贝,只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回去……”
他未说完,嘴便已经被黎沅按住了,他何曾听过这样直白的话,便是当年元和帝看上康柏玉,那也是旁敲侧击,哪里像他这样直白的让人心惊,原来他也是会为人所稀罕的。
“别说了……”黎沅的脸自觉烫的厉害,“我知陛下心意了,可你如此轻薄,着实会让人误解,我虽非女子,可是也不能如此冒犯。”
他说出这话之时心中总觉得有些后悔,像是自已把自己拘束了一样,分明并不厌恶与这人亲近,这人也无半分轻薄看低之意,却得被这礼节所束缚,像是自己将自己关进去了一样。
“既要从这个牢笼离开,为何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林肃笑道,“你身无武艺,不适合行军打仗,我也不放心你上那战场,但是日后齐国朝政处理也要依赖你一二,再到那时后宫不能干政的言论必然甚嚣尘上,你也要一一遵从礼节么?”ωωω.χΙυΜЬ.Cǒm
“你让我干政,不怕我因为无能扰乱你的朝堂么?”黎沅问道。
“我既应承可你,自然是要保证教会你的,你年龄尚未到弱冠,学什么都来得及,否则便是你聪慧无双,我也不敢让你空身上阵的。”林肃低头说道,“否则岂不是拿天下万民练手?”
黎沅确认自己从未对他袒露过心中忧虑,可他却分明是看在眼里的。
他不想被宫廷拘束,被世俗拘束,被礼仪拘束,这人也都看在眼里的。
他分明是极能隐忍,极有耐心之人,否则也不会以商人身份筹谋大业,任由这些皇帝将他当商人一般传召,他身边连侍妾也无,便是真正坐怀不乱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会被美.色所驱使?
如今之事已成定局,他没必要如此急.色,可他却一次次打破他往日行事,只为让他自己别拘束了自己。
他是男子,非是女子,不必待在闺阁之中做女儿之态,而应该像男人一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挣脱牢笼。
06所若知他心中所想,必然满脸佛系:【宿主他真的会被美.色驱使的。】
只不过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迷在里面出不来而已。
宿主的头脑向来是冷静的,他不会勉强别人,素来都是让人家心甘情愿,或是看出人家心甘情愿他才动手的。
黎沅自是不知的,他只是沉吟了良久,然后捧住了林肃的脸,在其鼓励的目光下亲了上去,虽是短短触碰,却也是不同于之前的矜持守礼。
“如今你已应允,我回去便下聘,娶你为后如何?”林肃摸着他的脸颊道。
黎沅抬眸看他:“我身份特殊,你打算下聘到何处?”
先帝崩逝,他也是先帝的正妻,死后要葬入南国帝陵之中,若是下聘到了南国,相当于直接打南国的脸面,可若是下聘到了黎国,便是公然承认他非南国太后,怎么样都会引人议论纷纷,让南国面上无光的。
“黎国待你不好,元和帝南楚和待你更是忘恩负义。”林肃笑道,“我既下聘,自然是直接给你,你不需要这南国旧物,直接将聘礼当嫁妆带过来就是。”
“那高堂之上?”黎沅手指有些颤抖,他非是想要利用林肃,但他确实想见母亲。
“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将她从黎国皇室接出来的,大战在即,把你的软肋留在那里不太合适,我无高堂,你说我若封她做齐国的太后如何?”林肃说道。
他本就不是守礼的人,若是做了天下之主,在这种小事上自然是要随自己的心意而来的。
黎沅着实是又惊又喜,直接笑了出来道:“多谢陛下。”
“要从黎国皇宫接人,必然是要费尽千辛万苦,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思。”林肃撩起衣袍在旁边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腿道,“只亲一下着实觉得有些亏。”
他这神情举止哪里是暗示,分明是明示。
黎沅看他示意,不知这人怎能如此的花样百出,只能一咬牙坐在了他的腿上,看他点头示意时搂上了他的肩膀:“如此,可满意了?”
“这么容易妥协,不怕我日后总是欺负你么?”林肃很是自然的靠近,亲了亲他的脸颊道,“嗯?”
“我怎会让旁人轻易欺负。”黎沅虽有些不自在,但的确如林肃所说,与喜欢的人亲近的感觉很好。
男人的身上没有什么皇室惯用的奢靡甜腻的龙涎香,反而裹挟着草木的清香,像是雨后林间的味道,跟当初送入宫中的第一支钗很像。
“你当真是刚刚看上我的么?”黎沅问道。
“我消息渠道多,自是瞧过你的画像。”林肃抱紧了他的腰道,“一惦记便是数年,可有感动?”
“你这人分明是好.色,却总让人觉得你深情的很。”黎沅与他相处数日,也知他不是轻易动怒之人,连待宫人都是宽厚的,从不因小事而责罚,情意起了,便什么话都敢说了。
“太后果然是七窍玲珑心,一眼便看透林某人本质。”林肃与他玩笑道。
黎沅不知来日如何,但他想当初母后与父皇琴瑟和鸣时,想来也是如此的甜蜜恩爱。
只是后来离心,虽有父皇花心之嫌,但是父皇每每犯错之时,母后皆是直言顶撞,从不肯小意劝谏也是一大原因,错自然在父皇,可就像是男人所说的那样,再好的感情都需要小心维护,谁也不会在一开始便知道结局为何。
他二人说着话,却听外面传来了刀戈争鸣之声。
“此乃太后寝宫,陛下怎能带人闯入?!”
“儿臣非是对父后不敬,而是前来请安,却被几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刁奴阻拦。”
“太后正在安寝,陛下还请等候。”这是姑姑的声音,看似在震慑元和帝,却在提醒屋内的人。
黎沅想要起身,却被林肃直接搂着按在了腿上,他急声道:“此时若被元和帝发现,他必然要拿此事大做文章的。”
若是下聘求娶,也算是名正言顺,可若是未成婚便在一处,相当于将南国的脸面按在地上碾压,元和帝必然大作文章,毁林肃声誉。
“你怕他?”林肃兀自淡定的坐着,不见动身。
外面元和帝道:“如今正是白昼,父后突然休息,儿臣也是担心父后身体不适,还请让儿臣进去请安问好。”
“他到底是一国皇帝。”黎沅道。
他知林肃厉害,但是他二人的举动相当于欺辱到了元和帝的脸上,天子一怒,浮尸万里,太后被辱,相当于国之体面不存,百姓都不会同意的,届时林肃的大势所趋极有可能被削弱。
“他既赶来,还执意进门,想来便是知道了。”林肃笑道,他蓦然扬声,“请元和帝进来吧。”
他声音一出便再无遮掩,黎沅瞪大了眼睛:“你!”
门被从外面打开的时候,元和帝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本以为会看到两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可只有黎沅面色复杂,林肃却是仍然坐在那里,目光冷冽:“不知元和帝前来所为何事?”
“启辰帝想要择美,南国美人任你挑选,可你如今却是动朕父后,南国便是势弱,也不能如此欺辱!”元和帝申饬道。
门口大开,外面跟随的兵士将里面看了个干净,林肃派人守在宫门口的人双拳难敌四脚,也是被制住了。
可就算如此,林肃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惊慌,就像是当着南国人的面,抱着他们的太后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朕便是欺辱你,你又能如何?”
这话可让元和帝脸色乍青乍白的,他对上林肃总觉得命中犯怵,针尖索性不对上林肃,而是直直对上了黎沅:“父后,启辰帝威势极大,您是被迫的对不对?他敢如此欺辱于您,儿臣必会为您讨回公道,天下万民也会为您讨回公道的。”
门开的时候黎沅本是惊慌,可林肃不慌,他却也觉得这向来喜怒无常的元和帝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跟这个无论何时都能够淡定自若的人比起来,此时的元和帝看起来像是一个气急败坏的跳梁小丑一样。
“哀家是自愿的。”黎沅说道。
元和帝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样的错愕:“父后如此,还知道礼义廉耻么?您如此行事,当真是让天下人为之耻辱!”
“五国之中并未不允许寡居之人再嫁,即便哀家是太后,也有再嫁的权利。”黎沅以往不会激烈反击,可如今有林肃给他撑着腰,他又何须再怕什么,“再说陛下,父母再是不慈,为人子女者也不能如此羞辱,陛下如此,如何为天下子女之表率?”
元和帝骑虎难下,看着黎沅道:“父后想嫁,启辰帝也要想娶才是。”
在他看来,如林肃这样各国择美之人自是花心的,天下又有哪个男人不花心,他会动黎沅,不过是觉得有趣,想要羞辱于他,又岂会真的要一个二嫁之人。
“他若想娶呢?”黎沅问道。
“那儿臣便依礼让父后嫁过去,结两姓之好。”元和帝道,“启辰帝可愿?”
林肃看向了元和帝,就在元和帝以为他会拒绝之时,林肃一勾唇角笑了起来:“朕早有此意,今日前来也是为了征求太后同意,至于陛下同不同意并不要紧,你非他亲生,又忤逆不孝,实在不合适决定他的去留。”
元和帝一忍再忍,眸中已经遍布血丝:“启辰帝莫非以为朕真的怕你?”
“你怕不怕都是无妨了,康柏玉,今日我要将人带走,还有太后的贴身姑姑一并带走,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林肃起身抱了黎沅,竟是不让他下地,直接往门外走出。
黎沅下意识搂了他的脖颈,却是真正见了这个男人放肆的一面:“你如今在盛京城,他若真要为难,你走不出去。”
林肃前行,元和帝挥剑阻拦,却被不知从何处来的康柏玉挥剑挡住道:“陛下放心。”
林肃淡淡一笑:“嗯,你办事妥当,朕自然是放心的。”
当日被欺压胁迫的怨气,自然是要撒上一撒的,康柏玉行事沉稳,自不会要了元和帝的性命,但是让他受点儿军中的苦却是在所难免的。
林肃抱着黎沅前行,姑姑匆匆跟随其后不敢回头。
“陛下,齐国大军已临城下,共有五万兵士!!!”宫中急报之声隐隐传来。
黎沅抱紧了林肃的肩膀道:“不是五千么?你怎么做到的?”
“你可知我招揽兵士皆是何人?”林肃抱着他行走,却是闲庭信步,任宫中混乱,他却见个气喘都没有。
黎沅道:“是何人?”
“皆是各国受苦百姓,或渔人,或农人,只为活下去吃一口饭的人。”林肃笑道,“齐国地处南国上游,想要泛舟于此不过一日便能到,若是大船开拨必然会被发现,但是人人小舟轻快,根本不会被发现,便能够全部汇聚于此,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人人皆以为你在整顿齐国内务,择美联姻之时,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黎沅抱紧了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道。
“可是怕了?”林肃见他安静下来时问道。
“你是我曾经最为渴望成为的人。”黎沅闷闷道,只是他没有这人果决,没有他这般运筹帷幄,没有他这般耐心隐忍,筹谋数年,在这异国王宫,只能自保为上。
这样的人,大概需要他用一生来仰望吧。
林肃带着黎沅并未出皇宫,而是直入那议事大殿之上,他缓缓上位,却是将黎沅直接放在了那龙椅之上。
黎沅触.手冰凉,摸到那龙头之时险些跳了起来:“这不是我该坐……”
在林肃的目光之下,他坐的有几分乖巧的意味:“如今要怎么办?”
他觉得逼宫之事应该是充满刺激和血腥的,可是这人却不见什么激动之情,就好像后续的发展他已经全然在掌握中了一样。
“此事半日便可安定,这朝堂自然是只留可用之人,只是齐国尚未定都,你喜欢定都何处?南国,陈国,或是梁国国都?”林肃一副任凭他挑选的模样,“又或是……黎国?”
“南国是囚笼,黎国是故土,我都不想选,如今的梁国国都据说气势恢宏,曾经的齐朝旧都便在那里。”黎沅道,“可否就择那处?”
“好,就照你说的办。”林肃笑道。
黎沅却有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他拼命想要挣脱的樊笼,本以为一生都无法脱离,却没有想到这般的轻而易举。
“今日被发现之事你有没有……”黎沅迟疑,不知该不该问出口,毕竟那一时的发现当真是让他措不及防的,可林肃为人不至于如此,那样的行事若是被人发现,一个处理不当,也是让别人看他的笑话。
“没有。”林肃说道。
黎沅没有再问,只垂下了眸道:“我信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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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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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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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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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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