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学生们都在场上,她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人。
场边,安宁实验的教练已经冲出替补席,他拉住边裁,双手高举,很激动地在比划什么。而安宁实验替补席上学生和老师们互相交头接耳,目光明亮,好像已经能确定什么东西。
林晚星觉得自己也该冲过去,按照专业术语可能叫施压,但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这么做。
场上,刚才高高跃起阻止关键进球的替补陈卫东同学也满是茫然。
安宁实验的球员还在不断举手示意主裁。
只有秦敖反应很快,他立刻攒紧拳头,冲安宁实验的球员摇摇挥舞。
“艹你妈”“要不要脸”“碰你妈”……
林晚星只能听清少年血气方刚的国骂,秦敖看上去非常生气。
但付新书反应更快,他一把拉住秦敖,警告几句,随后向主裁跑去。
场上的高中生们围在一起,像在争论什么,但又彼此保持一定克制距离。
声音遥遥传来,很激烈,又带着年轻人的稚气。
肯定是出现争议,但她不确定是什么。
林晚星分外焦急,她不再等待,立刻站起,她推开椅子,跑向身后。
隔着一道绿色的铁丝网。
在那里,那个头戴鸭舌帽的青年仍盘腿坐着,姿态从容。
“手球吗?”她问。
青年眉眼微抬,倒并不意外她突然出现,他嘴唇微张。
但主裁判尖锐的哨音突然响起。
她只能看到青年说话的口型,却完全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球场和四周的旷野都再度寂静无声。
林晚星回过头。
裁判缓缓走向禁区,球员们让开一条道路。
终于,主裁判停下脚步,他站在刚才高高跃起、成功防守下进球的陈卫东面前。
他把放入胸前口袋,掏出一张黄牌,向该队员高举示意,随后一手指向草地上的某一位置。
球场上,宏景八中的球员们瞬间炸开,他们拥向裁判,双手舞动,像在不断解释什么,试图挽回裁判的判罚。
唯独刚才吃到黄牌的陈卫东还在左右四顾,他好像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刚才的精彩封堵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晚星也愣在原地,她那么多年学的一切内容,在此时此刻都派不上任何用处。
“裁判认为,刚才你方3号防守球员在禁区内张开双臂,手臂触球,阻止进球,因此判罚点球。”
青年让人意外地清晰冷静,甚至很耐心地同她解释场上状况。
“陈卫东真的手碰到球了吗?”林晚星体会到了陈卫东那般茫然无助心情,“我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青年停顿了下,用深邃冷静的目光审视她,说,“现在,学习你的第一课,服从裁判判罚。”
林晚星瞳孔微张,有那么一瞬间不明白青年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
但很快,她冷静下来。她意识到,这确实应该是她要学的第一课。
她直接在铁丝网边坐下,微靠在围栏上,沉默观看接下来得内容。
足球摆到罚球点。
无论多么不情愿,她的学生们还是让出禁区前位置。
安宁实验的10号球员站在罚球点前,与他遥遥相对的,只有宏景八中的球门,和门前摆开防守姿势的守门员。
哨声响。
助跑、停顿、猛地抽球。
砰地一声,足球冲向球门左下角。
他们的守门员冯锁向同样的方向倒去,重重摔落在地。
足球轻轻滚落草地,压在白色球网上,静止下来。
风刮过整个球场。
“进啦!!”
“牛逼!”
安宁实验替补球员们一跃而起,声音喧嚣刺耳。
球场上,安宁实验的球员们蜂拥到10号周围。
他们用力拍着他的头和肩膀,拥抱他,很兴奋,但也动作节制,好像这个进球理所应当。
宏景八中2:0安宁实验
林晚星看了眼计时器,离上半场结束,还有3分钟时间。
因为对这个点球很不服气,她的学生们很明显士气低落。
虽然每个人还在防守,但比起他们之前积极跑动、努力拼抢,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而因为进球,安宁实验士气大振,他们并没有因为两球领先而认为比赛进入垃圾时间,而是更加兴奋。
他们甚至疯狂前压,数次突入宏景八中大禁区。
明明上半场还剩下几分钟时间,却被拉得无限漫长。
林晚星很清楚,她的学生们和她一样,在读秒般等待上半场比赛结束。
他们已经跑不动了,甚至也不想再跑,可能还在骂自己为什么周末不好好睡懒觉而要跑来大太阳底下踢球。
他们很无助,想放弃,却又因为某种本能,还在球场上奔跑。
不能再这样下去。
林晚星很清楚。
她回头。
铁丝网外,青年膝盖上的笔记本已然合拢,铅笔扔在草坪上。
“你觉得,我的学生要怎么样才能赢?”林晚星问。
“嗯?”青年声音很轻很淡。
“这是我第一次带他们来参加比赛,也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参加比赛。离上半场还有2分钟时间结束,如果中场不做出任何改变,那么下半场对他们来说是只能是场折磨。”
“你在问我?”
“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请求你的帮助。”林晚星坚持,“你接下来肯定要说,我为什么要找你呢?因为我不懂足球,就算我现在打开百科学完所有的足球知识也无法对孩子们有任何专业帮助。你虽然看上去很奇怪,我们也完全不认识,但你好像懂足球,是我目前唯一能求助的对象。”
她慷慨激昂说了一堆,青年却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反应。
林晚星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大脑飞速运转,准备组织接下来的语句。
“这样,那给钱吧。”
轻描淡写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什么?”林晚星愣住。
在绿色铁丝网外,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低头轻按几下,举起手机,把屏幕对着她。
纵横交错的绿色铁丝网外,黑白相间的条形付款码也变得离奇。
林晚星木讷地举起手机,扫了下。
“嘀”一声轻响,新页面弹出。
————
付款给个人
Winfred(*法)
金额
¥10.00
添加备注
付款
————
林晚确认支付。
中场结束的哨音骤然响起。
青年施施然从草地上站起,他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望向球场。
——
学生们垂着头,走下球场。
他们浑身湿透,球衣紧紧贴在身上。
林晚星和她刚花了10块钱请来的青年站在球场边,给每人递了一瓶水。
学生们就这么安静地在接过水,各自坐下,一言不发。
气氛沉寂,汗水顺着他们的发梢一滴滴落在鲜红的塑胶跑道上。
林晚星看了眼身旁的青年人,对方却双手插袋,很事不关己的态度。
“一人说一句话吧。”林晚星看向学生,“我先来。”
学生中,只有付新书抬起头看着她,算作对她表演的支持。
“艹他妈傻逼裁判!”林晚星喊道。
男生们吓得一激灵。
远处,仿佛有边裁闻声,向他们这里看来。
林晚星立刻笑着点头哈腰。
“有病。”秦敖捏着矿泉水瓶,终于吐出一口浊气。
林晚星注意到,秦敖开瓶盖的手,甚至因为脱力都有些微颤抖。
“好,你没机会了。”林晚星点下一个学生,“林鹿。”
“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林鹿突然慌乱。
“呵,弱智。”祁亮低声道。
陈卫东:“我刚才真的不知道我的手碰到足球了。”
“碰nmlgb!”俞明突然爆粗口,“就没碰到!”
“太偏了,这种争议手球,根本可判可不判,这都要给安宁实验一个点球。”门卫冯锁说。
学生们你一眼我一语,仍沉浸在刚才的争议判罚中,但好歹,每个人都开始抒发对傻逼裁判的不满。
林晚星认真听着,没有打断他们。
直到,付新书安抚所有人:“没关系,其实我们刚才施压了,他也知道这个判罚过了,下半场会给我们找补回来一些的。”
“回来个屁。”秦敖还是愤怒,他猛灌了一口矿泉水,然后问她,“你旁边这人哪来的?”
林晚星看了眼一直安静站在自己身边的青年,轻咳一声:“这是我小学同学,我刚发现他来看球,就聊了几句。”
林晚星停顿下来,其实她心里非常紧张。刚才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时间对好台词。她现在也不清楚该如何编造青年的身份才更令人信服。
“那还真巧。”秦敖说。
“是很巧,我同学是从国外回来的,专业足球教练,今天他正好来看球,我们就遇上了。”
“老师你编故事也讲基本法,你知道国外足球教练证多难考吗?哪有那么多专业的教练,他是不是想泡你,随便编了个故事骗你?”秦敖挑眉。
“是吗?”林晚星回头问青年。
“是。”青年声音既轻淡。
林晚星的心跳很不合时宜地漏了一拍。
“我是说,国外足球教练证是很难考。”青年接着说道。
“而且,国外回来的专业足球教练为什么要来看我们这种校园足球比赛?”陈江河终于开口,目光犀利,“不觉得无聊吗?”
“很有意思。”青年一如既往平静,带着种令人信服的淡定,“每一场足球比赛,都很有意思。”
学生们你看我我看你,虽然他们还是觉得这不可思议,但又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青年问。
“那你是教练的话,是教小朋友踢球的那种教练吗?”林鹿很好奇。
“我之前是英国一家俱乐部青年队的教练,现在回国待业。”
“什么俱乐部?”
“Southampton。”
“啊?”
“南安普顿。”
大部分学生们脸上都很茫然,但陈江河同付新书同时猛地抬头。
“你知道南安普顿青训在欧洲是什么水准吗?”陈江河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去。”青年仍旧从容不迫,丝毫不在意陈江河的质疑。
“那你既然这么牛逼,回国干什么?”
“想知道吗?”青年看了眼手表,说,“我可以继续给你们讲个很长的故事,估计你们能听到比赛结束。不过,我的‘小学同学’,可能会有意见。”
林晚星立刻接茬:“你们爱信不信吧!我找他来是给你们讲讲下半场的足球战术,赶紧的!专业教练!”
付新书点头:“我们现在的问题是,首先体力可能跟不上,其次气势低落,他们进攻太犀利,我们下半场很可能防不住。您有什么建议吗?”
“我的建议是,试试后场长传球,找前锋。”青年说。
林晚星下意识跟着点头。
然而此言一出,学生们集体哗然。
“艹,果然是个骗子。”
“伪球迷?”Χiυmъ.cοΜ
“你知不知道中长距离传球有多难,职业球员每场比赛都做不出几次这样的配合。”
“我们要这么牛逼,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青年没有说话,而是很认真在听每个学生的话。
“技术要求太大,我做不到,能成功只能是运气好。”最后,付新书认真回答。
“我知道,但足球,是运气游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狭路更新,第 15 章 教练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