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在于此。问题在于，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银白要杀泠素。为什么银白要见古丽还有那个……那个人……”令月翻开记事本，“对，文立德。和古丽一起送凤梨过去的司机应该就是文立德。为什么银白又成了死神。为什么惠子安排银白进了特死科，还在我们手下——哦，最后这个问题应该能理解。”
“什么意思？”
“因为还有澄空啊。”
“澄空？”
“当时有传闻说见习生里有卧底，所有人都以为是澄空。如果你是银白，你会怎么办？”
“我？”小兰想了一下说，“把责任推到澄空身上。反正他已经暴露了。”
“没错。所有人都知到澄空是卧底，如果出事，必然是澄空。但是出事了没有呢？”
“死神系统内部，没有。但是现世一团糟。”
“系统内部原本应该出乱子的。可是惠子让澄空与银白都在我们手下。我们两个是常驻现世的，切断了银白与系统的联系。有澄空在，赤姚必然整天盯着澄空。这时候如果出了问题，就等于告诉大家，除了澄空还有其他卧底。所以银白不敢也不能动手。但银白也没有闲着啊。”
小兰低下头：那段时间贺城市的混乱，这位死神银白应该也是功臣之一。
“不过我想银白也想不到我们已经察觉了他的身份。”令月又想了一下，忽然起身，“我要去见古丽。”
“古丽就在楼下。白城市的事她完成得很好——不过。会不会她也……”
“应该不是。就算最开始是郭媛爱安插进来的人，现在也早就与她没有关系了。”令月对这一点很自信，“而且就算她还有其他想法，也挡不住我的眼睛啊。”
“你这双眼睛真是有很大用处呢。”小兰端起已经凉透了的水杯，“我去叫她——哦，今天白天其他人分头去了工厂，里面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夏中说，圣战应该要进入尾声了。”
“尾声？”令月甜甜笑着，“谁说过，圣战失败了就会结束呀。”
“令月，你——”
“先叫古丽上来吧！对了，你再帮我去查一个人——”
“不用你吩咐，我知道是谁。”
小兰拿着茶杯推门出去，令月在椅子上坐下，心情很好的样子。
古丽推门进来的时候，还犹豫不决，见到令月神清气爽的模样，古丽像是下定了决心。
“你要问我什么事？”
听古丽这样说，令月笑着点头：“算是验证一些事吧。我们在前古村见面之前，你应该也参与了不少行动。”
“是的。”古丽始终低着头，偶尔抬头与令月对视一下，“我那时候一心想为黎风姐姐报仇，也为我自己出一口气。因此答应了帮助他们。郭媛爱他们。”
“凤梨是你和文立德从戴安娜分院里救出来的？”
“哦，对。他叫文立德。可是这件事，其实意外多于计划。”
古丽一面说，令月一面看着她的眼睛。
5月6日夜，文立德突然来找古丽，说是要从戴安娜分院撤退了，要她在院外接应。
7号凌晨，古丽在分部附近接到文立德，却发现他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凤梨！
“你从哪里找到黎风姐姐的？！”
“凑巧了。我只是随意挑了一个病人，没想到就是她——赶快走！”
——“随意挑了一个病人？”令月打断道
“对。”古丽的声音略压抑，那大概是她不愿意回忆的一段经历，毕竟与前古村有关，“文立德说他收到郭媛爱的消息，让他离开的时候带走710房间的病人。”
“等一下，710？你确定是710？”
“当时确实是这样说的。710房间的女病人。”古丽的回答非常诚恳。
令月点头：戴安娜分部710住着的，是一个小女孩，与凤梨是朋友。那时凤梨住在709，一定有什么误会。
古丽继续说道：“我们带着黎风姐姐去了清溪镇，等待郭媛爱的下一步指示。但是第二天郭媛爱却说我们弄错了，带走的不是710的病人。后来我们才知道，黎风姐姐住在709，那晚710的小女孩不敢一个人睡觉，黎风姐姐去陪她。半夜小女孩去了洗手间，就在这个时候，文立德进了房间。”
“原来如此。”
令月恍然大悟：难怪郭媛爱信誓旦旦告诉自己，凤梨的逃离只是个意外。
可如果是这样，710房间的小女孩又是谁？为什么郭媛爱要文立德带她离开？
“之后，郭媛爱说我们已经打草惊蛇，就这样将错就错吧。否则就赶不上与另一个人碰面了。”
“另一个人？”
“是。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我只是一个小跟班，很多事情我都不了解。”
“你继续。”
“是。隔天郭媛爱传来消息，说是她不方便出面，让我们直接去前古村处理后面的事。文立德和一个倒卖山核桃的商人进屋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就带着黎风姐姐和我离开。我们将黎风姐姐交给器索的人，把她安全带到阿子身边，然后回到前古村——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不对。”令月看着古丽的双眼，“文立德与那个商人见面的时候，你还见到了一个人——”
“韩泠素！”古丽猛地提高了音量，“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谁！甚至没想到她已经去世了！我还以为她是郭媛爱派来的人！和她聊天聊的很开心！”
“你以为她是郭媛爱的人？”
“是！不然还有谁会出现在前古村？那么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很少出现外人的。除非是被买去的新娘。”说到这里，古丽暗中咬牙。
难怪泠素会和古丽聊的那么开心。确实，古丽参与的事情并不多，戒心也不强。大概那之后古丽会迅速成为穆小暮的助理，也与她和郭媛爱关系一般有关吧。涉及得越少，越能干脆抽身。
古丽还沉浸在那段记忆中：“泠素姐姐是个很热心的人啊。她说我很聪明，如果能有机会，一定会有所作为。我长那么大，她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人。后来我被你们带走，又有幸跟着穆小姐一起，涨了不少见识。我才明白泠素姐姐说的没有错。我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再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泠素姐姐已经出事了。其实当时我见到泠彩姐姐的时候简直惊呆了，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只可惜，泠素姐姐回不来了。”xiumb.com
说到这里，令月也清楚了：从古丽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她要见古丽，是因为在泠素的记忆里看到两人的交谈，于是怀疑古丽会不会和银白有关系。但是，就像古丽说的，她与银白只有那一面之缘，银白又做了伪装，所以古丽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的。当然令月也可以直接钻进古丽的记忆里一探究竟，但是这两天使用天赋过度，如今真的有点力不从心，加上惠子说的，凡事有代价，让令月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更重要的是！令月可没有忘记最初见面的时候被古丽用幻觉欺骗了！还是引导着让古丽自己说实话更好！
古丽提供的情报与自己掌握的没有差池。这孩子是真心实意站在穆小暮身边，摆脱了以前的生活。只可惜文立德与银白如何联系上，还是个谜。
看得出文立德与银白应该有交易：银白帮文立德除掉泠素，文立德帮银白带出那个女孩——但女孩本身只是个容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银白的目标难道不是人，而是人身上的东西？还是说……
猛地，令月想起了什么，差点脱口而出的时候赶紧捂住嘴。环顾四周，身边没有人，古丽说完了话就下去了。令月推开窗户，泠彩正在清点对讲机数目，其他人在远处开会，小兰还没有回来。没有人在意自己。
令月咬着嘴唇：怎么自己这么迟钝！
现在令月明白5月7日与8日两天那三件事的内在联系了。
7日清晨，凤梨失踪——那是前一晚文立德从戴安娜分院撤退的时候，按照郭媛爱的吩咐带走了她。可是他不知道，住在710的并不是凤梨而是另一个小女孩。阴差阳错，凤梨被救了出来，并最后被送去器索阿子的身边。
这也就是郭媛爱在电视台对令月说那段话的原因。
【媛爱笑道：“我是知道的。但是没办法全都说出来。这么说吧。这些年有人像你寻找泠彩一样寻找凤梨，并且成功了。凤梨出逃并非自己一个人做到的。而且出逃的时机赶上了七公主出事。”】
寻找凤梨的自然就是肖蕾。凤梨最终被送去器索，就相当于回到了肖蕾身边。凤梨出逃不是一个人做到的，那是因为文立德搞错了对象，阴差阳错带走了凤梨，而那时候，正赶上七公主出事。
七公主，在5月7日晚失踪。
可是原本计划由文立德带走的那个女孩，还在医院。陈烨与夏巽、常夏都见过她。也就是说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容器”。
令月现在非常怀疑，泠素与古丽看到的凤梨，根本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她被当成容器，用来装另一个灵魂。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令月想不出还有其他更好的解释：除了灵魂，还有什么需要一具身体，且这个身体是谁都不重要呢？
至于那个需要躯壳的灵魂来自何处——不正是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穆大亚家的地下室里，发现了骨头。
极乐岛废弃建筑物里，发现了肉。
灵魂，则被装进了凤梨的身体里面，带去了器索。
七公主，就是凤梨！
令月被这个结论吓了一大跳。
她重新回头梳理思路，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怎么得出了这样荒唐的结论？
自己是见过凤梨的，就在器索——严格来说，是被降临派的巳占据了身体的凤梨。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但，如果凤梨已经成了一个容器，七公主的灵魂又逃离了那个容器，会怎样？
就像1972年的那个黑影，驱赶走原本的主人，占据了新的身体。
令月绷着嘴，倚着窗户，听着外面的呼呼风声。
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测。所有的推测都没有证据。但是她认为这就是真相。
那个黑影，在1972年9月占据了百江长公主索菲亚的身体。到了1997年索菲亚公主生下七公主玛格丽特，自己不幸死亡。从那一刻开始，黑色的灵魂占据了七公主的身体。
21年后，因为某个原因，这位公主趁着访问戴安娜分部的机会，“杀”掉了自己，灵魂又潜入凤梨的身体，之后，下落不明。
那个隐藏在一切背后的，让众人都猝不及防的对立者，如今终于有点眉目了。这个神秘失踪的七公主。这个从四十六年前就盘亘在南嘉里与百江之间的黑影，就是那个对立者。
可是他的身份与目的，还一无所知。
难怪郭媛爱说不管是哪一次轮回里，七公主都没有死。这是她第一次得知七公主玛格丽特死亡的信息。
七公主确实没有死。她只是被分开存放在不同的地方。而她的灵魂，正在某处偷偷窥探这个世界，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粉墨登场。
“我回来了。”
小兰推门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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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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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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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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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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