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东西让在场所有人——包括孔昱都迷惑不解。
满满一箱子的碎玻璃。
绿色的，石子大小的，透明的小玻璃装满了整个箱子，意味不明。
令月伸手捡起一颗，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也看不出所以然。陈烨想了下，问：“微生物能透视吗？”
“试试吧。”令月说着要打电话，被孔昱拦住：“你们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把这箱子东西带走？”
“那，可以让她过来检查吗？”
孔昱犹豫了一下，陈烨已经打通了电话。
闻讯而来的微生物对着这些碎玻璃研究了许久也没看出所以然来。
“倒是有一点我很确定。这不是玻璃。但究竟是什么，我也说不好。”微生物觉得这东西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一般来说，没有我看不出构成的东西。但无论我怎么透视分解结构，就是看不透它是什么组成的。也许是我天赋修炼还不够，可能修炼到原子级别才可以。”
“不不不，你已经很厉害了。”王大神对微生物的透视天赋心服口服。令月则想直接求助惠子：“我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直接交给惠子解决更好。”
“我也这样想。”陈烨点头。
孔昱还想问惠子是谁，但自尊心让她再次回到令月给的记忆之中，寻找惠子的身份。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几人已经拎着箱子准备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孔昱的视线又落在院子里那从蓝紫色的花上面。
就这样把季冬云寄存的东西交出去，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令月原本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上车前回头看到孔昱怅然若失的模样，忽然心头一动，拍了拍陈烨的肩膀，陈烨了然：“我们直接去咖啡馆找吕先生可以吗？”
“可以。我会和吕先生说明的。”
令月拎着背包，大步走回孔昱家，来到孔昱面前：“需要聊聊吗？”
孔昱怔怔得看着令月几秒钟，然后拉开家门：“进来。”
前半个小时，孔昱一直呆呆坐着，一句话也不说。令月取得同意，去书房转了转，找到一本感兴趣的推理小说，就回到客厅在孔昱对面的沙发里半躺着，惬意看着。两个人像是都当对方不存在一样，直到天色黑透，令月起身开灯。
“要喝点什么吗？”孔昱惊醒一样站起来，然后不等令月开口，自己跑去厨房倒了一杯芒果汁，“我以前很喜欢吃芒果。忽然有一天开始过敏。是因为觉醒了天赋吧？”
令月接过芒果汁，点头：“泠彩和泠素都对芒果过敏。”
“还有对戴队和於先生的……不切实际的态度，也是受到天赋的影响？”
“目前来看应该是的。但是你比泠彩好一些。”
“啊，好一些。”孔昱给自己倒了一杯西柚汁，靠着沙发背，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埋怨令月，“在你眼里，我的一些举动一定非常可笑吧。”
令月想了一下，摇头：“这并不是可笑不可笑的问题——”
“为什么之前一直瞒着我？今天却把全部实情都告诉我？可怜我？还是因为我手里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孔昱忽然加重语气，转身坐在沙发上，令月也放下手里的书，坐在她对面。
“目前大队里知道这些的，除了我和陈烨就只有王大神和你。连戴队都不知道。不是因为不信任你们。就算是我也花了很久才接受这些现实。对于大多数，甚至是全部普通人来说，他们不会相信这些故事，就算相信，也无能为力。但是现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人类拥有天赋的事早晚会曝光。与其到时候让你被动知道，不如现在就将所有的都告诉你。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考虑，那就是……”
令月伸出手，握住孔昱的双手：“季冬云的重要性远远超出我们所有人的估计，而他选择将那么重要的花种交给你，一定有他的用意。如果这件事被圣女教那边的人知道，你很可能会遭遇危险。所以——”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孔昱别别扭扭的，听不出是单纯的讽刺还是带着一丝真正的感谢。
令月也不在乎。
沉默了一会儿，孔昱又开口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在你之前就来找过我，并且要走了一些种子和花——”“谁？什么时候的事？！”
“你别这么激动。”孔昱身子向后仰，眼睛看向别处，“就是今年三月份左右吧……那个，我不是受重伤住院了嘛，然后你就来了。我有点不适应——主要是重伤初愈，就请假一天在家里休息。”
令月握着孔昱的手，看着她的双眼，看到了那份记忆。
躺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却没有想要起床的意愿。
刚刚接了母亲的电话，又是二姨拐弯抹角托人介绍相亲对象的事，又是远房亲戚读书想要借住的事，又是警察太危险早点辞职的事。
挂了电话之后，厌世情绪更重，明明院子里的花草早就疏于打理，可是提不起兴致。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传来狗叫声，紧接着是花草晃动的声音。
这个小区的治安一向很好，业主提交黑名单的人以及没有业主允许的陌生人一概不准进入，因此不可能是小偷，也不可能是家里那帮讨厌的亲戚。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条蠢狗，又钻进来打滚了。
想起上次这条蠢狗将一整棵仙人掌扑倒后狗主人反而要求自己赔偿医药费的事，孔昱终于决定从床上下来，披上外套拿着拖把从二楼直接来到院子，准备打狗。
结果，是个人。
刚从爬满了木香藤蔓的篱笆上翻下来，裤脚被木香的枝条挂住，重重摔在地上，脸颊上还留着几道血痕。
面面相视，有些尴尬。
能出现在这个小区里的，要么是业主，要么，就是业主的客人。孔昱没有立刻叫来保安，而是走上前：“你是谁？怎么到了我家？”
“哦，我是N大农科的研究生，本来是拜访朋友的，看到你家种的花草非常感兴趣，本来只是隔着篱笆看看，没想到一条狗突然冲我扑过来。我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就翻了进来。真是不好意思。”
令月透过孔昱的记忆看着眼前这个人，与戴立勤十分相似。
听来人这样说，孔昱也没有为难他，打开院门让他离开。
“啊，有句话我觉得还是应该直说。你在种植花卉方面非常有一套。我注意到一些非常娇弱的花长势也很好。尤其是这两种月季。诺瓦利斯与路西法。”
“我还不知道它们叫这个名字呢。”
听到对方对自己的表扬，孔昱被压抑许久的自尊又回来了，她与对方就站在院子里足足聊了十几分钟种花的心得，临走时，孔昱主动送给对方两棵月季花苗。
错不了。那个人绝对是文立德。清楚知道诺瓦利斯和路西法月季，而且在孔昱的记忆中呈现出他人的长相，又是N大研究生。
“也就是说三月份的时候文立德就已经得到了这两种花。”
菲利普咖啡店二楼的会议室里，王大神心不在焉得把玩着箱子里发现的“碎玻璃”，一面这样说。
会议桌另一边，吕笑难正盯着这东西出神。惠子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吕笑难自告奋勇帮忙鉴定。
陈烨也没有闲着，发动他的动物大军在全城搜寻返魂香。
“不好意思。我也看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吕笑难放下碎玻璃，摘下手套。
安全起见，所有碎玻璃连同整个箱子都被转移到了咖啡馆保存，有吕笑难在这里，一般人拿不走。可是季冬云为什么要留下这些东西？
“店长！你快下去看看吧！昨天的那帮乞丐又来了——咦？你们哪里来的这东西？”Χiυmъ.cοΜ
赤姚推门进来，看到桌上没有收起来的碎玻璃，上前两步，惊讶极了。
王大神立刻站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
赤姚看了一眼王大神，带着笑意又高傲得仰起头：“你谁啊？”
“这是我同事，我们的事他都清楚。”令月递给赤姚一块小玻璃，“你见过这个？”
“当然。”赤姚点头，“这是翡翠。”
“瞎说。”王大神高高抬起双手垫在脑后，“这东西要是翡翠，微生物怎么会看不出来？”
“当然不是宝石里的翡翠。”赤姚少见得没有生气——若是换成银白或者其他人敢这样嘲讽，这位直脾气的大小姐绝对不会和颜悦色，“翡翠是魔女系统的暗语。”
“魔女？”王大神打了个响指，“新的组织。新的知识点。详细说来听听。”
赤姚一甩头发，干脆在桌边坐下来，拿着记号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起来：“魔女系统会实现人类的愿望，但是要根据愿望收取对等的代价，直到许愿的人类将灵魂抵押里魔女。被抵押的灵魂会凝结成固体便于保管。不同的人灵魂也会凝结成不同的颗粒，有的像水晶，有的像钻石，还有的像翡翠，所以魔女习惯用这些宝石的名字来命名灵魂。”
“宝石？灵魂？”
王大神还若有所思的时候，陈烨说：“不同属性的灵魂会凝结成不同结晶的意思？”
“是。”
“这么说，四位圣女像上的装饰宝石——”“啊，对对对对对！”王大神跳起来，“我也这么想的来着！Y大圣女像上的红宝石，戴安娜综合病院的黑钻石，烈士陵园的各种宝石，还有地宫里的翡翠，是不是对应每个魔女灵魂的性质？”
听到这话，吕笑难脸上的表情也有所变化。
赤姚没有注意到吕笑难的变化，很兴奋点头：“你们说的没错！相同属性的灵魂会凝结成相似形状的结晶体。属性变化莫测，结晶体的种类比宝石还要多，不过一般一个人只有一个属性，有些罕见的有两个——惠子是个例外，她的灵魂似乎蕴藏了无限的可能，所以代表她的圣女像上宝石种类繁多。”
“那这些能不能作为真正的宝石呢？值钱不？”王大神异想天开，赤姚哈哈大笑：“什么呀！所谓的宝石不过是些石头，都是商人炒作出来的概念而已。这些这是货真价实的人类的灵魂，都是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那还有人宁可舍弃灵魂换取别的东西。”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嘛。”
王大神与赤姚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可开心了，另外三人则各有各的心思。
吕笑难默默起身，去了楼下。陈烨双手合十，召回了所有动物，准备执行另一项更重要的任务，令月坐到他身边，低声道：“你觉得郭媛爱知道这件事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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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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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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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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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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