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结束了！四万多人！明天恐怕会更多！这次政府不能再逃避了。”
“哥，喝茶。”乐娃煮了梨子汤端过来，几人一人一份，摩诃第一次见嘉辰，听说她本来是住在室山医学院的，因为大火逃难出来，立刻义愤填膺起来：“明天我带你去宗正堂，把你的情况说清楚。这次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我妹妹明天要与我们一起出去一趟。而且如果可以，我不想她身份让太多人知道。”令月果断否定，摩诃带着好奇看向陈烨，陈烨闭上眼睛重重点头。
“行吧。虽说补偿金可能拿不到。不过既然文小姐这样说……你们明天要出门吗？需要翻译吗？”
“摩诃大哥这几天都要辛苦，有陈烨在应该可以。”令月笑着推辞，“虽说我口语差了些，还是能听懂的。”
“行。本来听说陈烨带着女朋友来，我还想着带你们四处转转，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说起来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同事呢？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要不要去接他？”
“不用了。熊说他今儿晚上去立烟罗家里，立烟罗的妈妈煮了青花鱼粥，他撑破了肚皮，就不回来了。”
“哦，青花鱼粥！那可是我们青绵郡的特产啊——对！乐娃，明天早饭就吃这个！”
陈烨与令月相视一眼：明天早晨，恐怕很早就要出门了。
深夜，两姐妹躺在同一张床上，谁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姐，你是不是还在回避我？”文嘉辰开门见山，令月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有你这样一个心直口快的妹妹也挺好的。”令月干脆坐起身来，拉开窗帘，让月光洒进来，“我其实，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生活。突然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一时难以接受。而且我也没有能当好一个姐姐的自觉——”“姐姐这么优秀，不需要害怕的！”
“不。我不是害怕。如果你像乐娃那样是个普通人，或许我会更加自然。可你不是。”令月看向嘉辰的双眼，那双蓝色的瞳孔与任何一个南嘉里人都不同，“十年前，泠彩跳楼，陈烨出走，我已经习惯了不依靠别人也不相信别人的生活。我知道你是值得信任的，而且还是我最亲的亲人。但是我真得不太习惯。”
“姐姐就把我当成贺兰姗呀！她在姐姐眼中不也是妹妹一样的角色吗？”
“不一样。我对小兰的信任，是因为她就是一张白纸，没有过去。她是惠子手里一颗重要的棋子，是没有根的玩偶。我信任她，一半是十年合作的默契，还有一半是熟知她的本性。可以说小兰是我看着长大的，哪怕她是杨庸的女儿，是降临派的转世，是亥的转世，但她的本质我清楚。可你不是。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我不清楚你的真实目的。”
听到令月这样说，嘉辰眼里的光暗淡了：“姐姐是这样想的啊。即便是世界上唯一的亲妹妹，姐姐也不完全信任？”
“就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会对你说这种话。换做是其他关系的人，我便不开口了——”“就像文立德？”
令月点头。
嘉辰笑了：“这还真是……在姐姐眼里我只是比文立德稍微强了一点点啊。”
“因为我实在说服不了我自己，你的天赋究竟来源于哪里。你又是什么目的。”
“姐姐在意的就是这个？”
“这很重要。”令月伸手捏住嘉辰的脸颊，“不要笑。这真得很重要。你与陈灼早就离开了杨家。他是午的转世，但你不是。你和文立德都不应该拥有天赋。你的天赋从何而来？你与降临神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那么你根本没必要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琇書蛧
“如果有呢？”嘉辰收起笑容，蜷腿坐在令月对面。
令月咬了下嘴唇：“如果有，哪怕要从地源星形成开始说起，我也要听。”
“姐姐你这个刨根问底的个性啊，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呢。”嘉辰露出苦笑，“地源星。所谓的地源，其实就是一个种子。就像我们的天赋源一样。每个种子都会衍生出无限可能。但是姐姐，你走进了一个误区。种子并非只有十二粒。也可能有第十三粒，甚至第十四粒。”
“听说你拿到了种子。”
贺城市，一大早於克己还没有完全清醒，家里就闯进来一个人。
柳童谋挂在靳平远胳膊上，哭丧着脸：“龙爷你看，拦都拦不住。”
於克己揉了揉太阳穴，没戴眼镜就匆匆下楼，靳平远已经找出来那袋种子，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於克己，仿佛在说：解释清楚。
“啊，那个啊。在孔昱家里找到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来历。我估计要不是惠子搞的鬼，那就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靳平远摘下手套，捏住一粒种子，柳童谋在於克己的安慰声中去泡茶，於克己在一边坐下：“听说你回来一段时间了，怎么现在才现身？杨胧那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靳平远没有说话。
於克己也不着急，打开电视，节目里正在播出访谈，而访谈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杜子序与小兰。
於克己立刻正襟危坐：昨天他收到通知，这两人近期要上一起访谈了。以往杨氏与崔正度是一条战线上的队友，现在新任掌门竟然不顾立场高调与杜子序一起参加访谈，除了刘怀璋的案件，就数这件事最惹人注意。不过两个人似乎都不打算将焦点放在党派立场上，参加访谈主要讨论的也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全城打狗事件。为了弥补这件事造成的政府形象危机，杜子序决定出台一项新政策，就是将N大管理流浪狗的模式扩大到整个辰东区，以社会救助为基础，开展积分活动。
所谓的积分活动，和超市常见的积分换购是一样的道理。凡拥有辰东区户籍的公民都会领到一个积分ID，认养流浪动物、救助病残动物或者举报虐待、非法遗弃宠物等行为都会获得对应积分，相对的，遗弃虐待动物的人会被扣分。以一个季度为一个单位，辖区内积分最高的前5%可以享受优厚待遇，或是现金奖励，或是外出旅游，或是其他物质奖励，而积分最低的后5%则会被强制要求进行一周的义工来抵消扣分。
还有更多细节要等到办法公布之后才能知晓，尽管如此辰东区的居民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如果这项政策真的能落实，起码近几年内像上个月那样乱成一锅粥的局面是不会再出现的了。
於克己还没有看完访谈，电视机啪得一声被关掉了。
靳平远板着脸戴上手套——他平时就是这样的表情，因此於克己也不知道他回溯的结果如何。
靳平远喝了一口水，然后平静得看着於克己：“花种，是季冬云给的。”
“谁？！”
“季冬云。”
“我知道。所以，季冬云是谁？！”
“文令月的同学，曾与郭媛爱是情侣，后来因为各种误会分手。现在下落不明。”
“你等一下。”於克己又按了按太阳穴，生怕自己听错了，“这个人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他怎么和这件事也搭上关系了？他谁啊？”
“不清楚。但是杨胧的买家名单上，收购文物最多的就是季冬云。”
於克己起身踱步，然后猛地转身大步走到靳平远面前：“详细说说这个季冬云到底怎么把花种给孔昱的！”
“没法详细。”靳平远身子后仰，拉开距离，“2006年3月2日孔昱搬家时，季冬云出现说自己是隔壁邻居，送了她一包花种。”
“然后呢？”
“没了。”
“就这样？花种哪里来的？”
“不清楚。”
“为什么给孔昱？”
“不知道。”
“孔昱有什么表示？”
“孔昱说她会种出好看的花然后送给季冬云一棵，季冬云说不用，之后就没有再出现。”
“然后呢？”
“没有了。”
於克己垂着双臂瘫坐进沙发里，双眼无神。
靳平远想要摘下手套再试一次，於克己抬手拦住他：“我本来以为，文嘉辰和文立德就是第十三人与第十四人的后代。现在看来，或许我错了。这个季冬云，才是——”
“第十三人与第十四人？”
靳平远的眼神敏锐了起来。
令月的语气急促了起来：“第十三粒与第十四粒？你的意思是，降临派其实不止十二人？”
嘉辰露出赞许的笑容：“不愧是姐姐，立刻就反应过来我指的是降临派——他们称呼自己是降临神？是不是神明我不清楚，但他们的本质与你我的祖先并没有区别。姐姐，我能拥有天赋，那是因为我们的祖先与他们，是一样的人。”
“你说，祖先？”
“姐姐以前曾经奇怪，为什么泠素哪怕死也要保护你。”“是！我原以为她是泠彩，可就算是泠彩，也没有拼上性命也要保护我的理由！”“他们有。因为姐姐是文家的后代，也是仅有的希望。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的出身吗？还记得库瑶宝吗？为何我们几家要隐居库瑶宝？为何库瑶宝恰恰存在着元千岁？为何我们几家的孩子成了降临派的转世？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我们的祖先原本就和降临派是一类人。或者说，我们，是比降临派更高一级，是他们必须保护的人。”
令月有些呆掉了，她看着嘉辰，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甚至有点想笑。
“这个，不合逻辑啊。他们要是想要保护我们，为什么不早点说实话呢？我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如果真得像你说的这样，那么高一那年，我们全家出车祸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救我们呢？难道只有我是重要的，我们的父母，我们的亲戚，都无关紧要吗？文立言呢？文立功呢？都无所谓的吗？这太荒唐了！”
“姐姐你冷静。其实这件事，大家并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嘉辰紧紧攥住令月的手，手心里满是汗水，“其实直到上个月，我才敢确定这个结论。不知道姐夫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并不是一直住在室山医学院的，上个月他才将我从其他地方转移过来。”
令月哼了一声，没有表态。
嘉辰继续说：“其实我去了黑尔斯，那里有飞索比尔山的余脉，姐姐，你这么聪明，能不能猜到我去那里做什么？”
令月本来不耐烦想直接听结论，但是转念一想，道：“是那个古墓吗？”
“果然是三百亿姐姐！就是这样！我去查了那个古墓！”嘉辰一跃而起，刚刚的沉闷一扫而光，“你猜我找到了什么线索？”
“什么？”
“姐姐姐姐！你都猜到我去古墓了一定心知肚明了吧！不过我直接说也没问题！我证实了一件事。易人教法典里的一段记载，果然是真的！”
“哪一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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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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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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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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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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