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璋感觉半个身子逐渐麻木了。
被带到这里多久了？身体感觉越来越差，精神也不好。明明睡眠质量高的出奇，连往日常做的噩梦也没有了。可是头脑昏昏沉沉。
难道，真得命不久矣？
看看窗外，乌云密布。
刘怀璋挣扎着起身看了眼时间。
2018年5月14日18:07.
再耐心等等！当初看不起我！利用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刘怀璋心里带着对杨庸的恨意，以及对审核组的嘲笑，陷入梦境。
梦里，看到门开了，於克己与文令月走了进来。
在做最后的挣扎吗？
刘怀璋在心底里嘲笑他们自不量力。
你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失败！
无论於克己问什么，刘怀璋心里只默念着那行经文。
至于文令月，想破解她的天赋实在很简单——不去想那些事，她就什么都得不到！眼睛闭起来！看你能拿我怎样！
对手气急败坏，胜利之人笑逐颜开。
於克己与文令月关上门离开了，梦醒了。
刘怀璋一下子弹起来，抱着闹钟盯着秒针数着心跳。
一，二，三，四，五，六，七——
秒针似乎听懂了刘怀璋的心愿，跟着他的心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七点了。
刘怀璋整了整衣襟，第一次敲响大门，主动要求与审核组对话。
“放我离开。”
“理由。”於克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镇静自若。
“如果不放我走，再过一个半小时，圣女教的88名信徒，全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她们全部会死。”
“你人在我们手里，如何做到。”
“你不信？那就等着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什么意思？你要自杀？”
刘怀璋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自杀？我还要长命百岁！可你们不一样。如果不按我说的做，一个半——哦，一个小时二十六分钟之后，圣女教信徒会集体自杀，你们这个组织，会成为杨庸的眼中钉。到时候死的，是你们还是杨庸，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於克己攥了攥手心，还算镇定。
“只不过是集会无法举行而已，没有人会死。更别说让杨庸盯上我们。”
“只不过？年轻人，你太小看老头子的智慧了！”刘怀璋带着蔑视看着於克己。
此刻他处于完全的上风。如果放走他，他就获得了自由。可如果不放他走，一下子死了88个人，这件事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杨庸也不得不出手，否则圣女教的存在不仅会曝光，而且会引起全社会的敌视，他杨庸想要抛弃我另选教主？休想！m.χＩùmЬ.ＣǒＭ
於克己见有机可乘，立刻追问：“不可能。你一直在这里，没有和外界联络。你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对！你只是在诈我！”
“哈！天大的笑话！那就听我老爷子好好说说！”刘怀璋背着手，容光焕发。
“一个小时二十四分钟后，也就是今天晚上八点半，Y大校园里会突然发生连续多起学生自杀事件，数目超过80起！基本上全是女生！这些人之前没有先兆，彼此之间没有共同联系，警方束手无策，媒体蜂拥而至！而过不了多久，杨庸就会出面，施压让你们放人！於先生，你对此毫不担心？”
“这……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於克己额头微微冒汗。
刘怀璋大笑：“你不信我能号召那么多人同时自杀？你们这些不计后果的莽撞之人将我抓来的时候就该想到，我要建立的，是一个绝对忠心绝对牢靠的宗教！所有核心成员必须永远不会背叛！她们是一千名信徒里的元老，是整个宗教的基石！如果她们之中有哪怕一个退缩了，把圣女教的秘密说出去，那么！对整个教会而言就是灭顶之灾！所以我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成员之间互不相见，彼此禁止交谈，离开了集会大厅，所有人都是陌生人！但是这样还是不够。我必须保证她们哪怕背叛了教会也不能说出圣女教的秘密。有什么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呢？
所以我在每次教会最后集体讨论的时候，都悄无声息得给她们洗了脑。
凡是一周以上没有在地宫接受我的教诲的人，都会自杀。
凡是动了背叛教会念头的人，都要自杀。
凡是在现实生活中主动说出圣女教信息的人，都得自杀。
你们的人上周也潜入了集会。她也接受了这种暗示！
而现在！距离上次集会已经过去快一周的时间了！如果她们没有接到集会的命令！没有聆听我的教诲！她们只有自杀一条路！上次潜入了集会的你们的人，此刻也在生死边缘徘徊！
於先生，你要拿她的命做赌注吗？”
“这……”
於克己额上的汗水更多了：贺兰姗已经是死神了，即便真得自杀也不会再死一次，不用担心这个。但是其他人呢？万一真如刘怀璋所说，时间一到就会自杀，那……
“你确定必须在地宫参加集会？”
“不错——仅仅是地宫没用。还必须有我出席。”
“哎呀糟了！”於克己方寸大乱，“你要是早说还好——前几天警察去查酒店地宫，一无所获！学校里的密道也被彻底封死，现在根本没人能进入地宫！你去或不去，这八十多个信徒都死定了！”
“你说什么？”
这回，轮到刘怀璋惊慌了：“地宫进不去？！怎么回事？！”
“警方把整个酒店围起来，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地宫！专家也说了，如果酒店地下真有这么高的地宫，酒店地基也承受不住——这可怎么办？就算现在带你去，也无济于事啊！”
“不可能！地宫一定还在！是杨庸把它藏起来了！”
“地宫那么大，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呢？”
“你带我去！我知道酒店里有一条密道——”
“12层357房间衣柜后的？早就找到了，是条死胡同，根本走不通。”
“不可能！那就是去地宫的密道！”
刘怀璋一下子满头大汗：本来计算的恰到好处，一直瞒着没有说自己给信徒洗脑自杀的事，就是为了最后反杀。没想到杨庸竟然这么决绝，将整个地宫封锁！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将信徒们集中在别的地方——”
“不行！地宫和我，缺一不可！”
“那，重新洗脑——”
“根本来不及！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这些信徒究竟是谁！赶快通知杨氏！必须阻止！”
刘怀璋紧张地来回踱步。
“我当初，为了防止自己暴露，从一开始就千方百计小心翼翼，杜绝我与信徒，信徒与信徒之间在现实中有联系，所以即便我和信徒面对面，我也无法判断出她们的身份！”
“不可能的！杨氏只会以为是你投靠了我们，定下的计谋。”
“这可怎么办！”
“你没有别的办法吗？！”
“那就只能……”
刘怀璋站定，脸颊微微抽搐。
“放弃！”
放弃。
这话说出去简单，背后却是八十多人的生命。
除了已知是信徒的红安琪，潜入集会的小兰，已经自杀身亡的刘小环，还有85名信徒命悬一线。刘怀璋能放弃，但审核组不能。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了保密，刘怀璋从没有直接接触过任何一个信徒，信徒与信徒之间也不知道彼此身份，也就是说，这85人就像是散落在海底的沙子，与Y大校园里的五万名学生没有任何差别。
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14日晚20点十五分，体育馆酒店十二层，1203房被人打开。
来人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带着面具，看不清长什么样。
与此同时，在贺城市西南方向的山脚下，一座直径超过百米的帐篷架了起来。
近百名穿戴着斗篷与面具的人静默无声从山中小路汇集到这里，每个人手上都攥着一个木媒。
山林间，在夜幕的掩映下，几双眼睛正目不转睛盯着这里。
此处，就是小兰口中集会更改后的地址，一辆房车停在帐篷外，房车里，一个杨朔的下属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着手机，透过望远镜观察外面的动静。
那些穿着袍子伪装成信徒的，都是杨氏的私人警卫，可惜过于训练有素，有心人稍微多看几眼就能明白，这些裹着袍子的身手矫健之人，肯定不可能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大学生。
可惜时间紧迫也顾不上许多，在夜色的滤镜作用下，远远看去，还真像这么回事。
手机忽然响了，是杨朔打来的——此刻她正在一百多公里之外参与一个慈善晚会，同时，也是为自己做不在场证明。
“如何？”
“已经发现三人。”
“很好。集会开始之后留一个入口给他们。记住，一定要活捉！”
“是。”
杨朔合上手机，挂上微笑，做等台前的最后准备。
还有十三分钟。
不知为何突然有一丝不安，是不是酒店那边要出事？
忍不住又给郭媛爱打了个电话。
“媛爱，酒店还好吗？”
“泠素已经就绪。密道各处也已经打开，刚刚有三个信徒进入地宫。”
“好。千万不要让她们发现教主有什么问题。还有，你必须时刻注意泠素，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忠心，到底是韩阔的女儿，万一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她也是个麻烦。”
“放心。”
1203房里，媛爱合上手机，看向身边的人，笑着问：“准备好了吗？”
那个隐藏在黑袍子下的人点了下头，然后走向衣柜。
媛爱扫了眼手机，屏幕显示没有信号。
从这一刻开始，地下发生的任何事，杨朔都暂时无法得知了。
祝自己好运。
20:25
电梯门打开。
圆形地宫中，已经汇集了不少人，但是灯只亮了一盏，幽暗昏黄的光线穿过圣女像的双手，投射在每个人头上，所有人像是沐浴在圣女神圣的光辉之下，所有罪恶都被救赎。
黑袍人走出电梯，头顶，第一盏灯亮了。
灯光追在她身后，如石子投入水面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最终将整个大厅的平静全部打乱。
八十多名信徒自发并肩站着，一起望向这位黑袍人。
黑袍人清点了一下人数，点了点头，快步走向正中间的讲台。
信徒们悄无声息散去，在弧形长桌后安静坐下，等着黑袍人的教诲。
黑袍人举起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怀表。
还有五秒钟。
四秒钟。
三秒钟。
两秒钟，
一秒钟。
20:30——
“你不是教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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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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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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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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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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