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竟然露出赞许的目光，肯定了令月的说法：“你的天赋的原本形态，就是通过接触直接读取对方的记忆。所谓对视时对方会诚实回答，只是初级形态。天赋完全觉醒之后，如果你能熟练掌握这份天赋，即便只是对视，你也能看到记忆的残像。恭喜恭喜啊，现在你彻底觉醒了。”
小兰立刻看向令月：这不就是她们在海岛上讨论的问题吗？
令月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托你们的福，我们的天赋一直都被抑制着。”“托我们的福？”惠子看向吕笑难，“看来我们的小把戏也被看穿了啊！”
吕笑难则轻轻摇头：“我不认为她——”
“吕先生，你不该在这种情况下还轻视我。你所谓的控制情绪，真实目的就是为了抑制我的天赋。”
吕笑难不再说话。
小兰想起在海岛的晚上，令月说过夏巽的眼镜，忙问，“可是，夏巽的眼镜不是惠子给的吗？”
吕笑难第一次收起了微笑，前所未有得严肃起来。
惠子却很放松：“毕竟是咱们系统的精英呀！笑难，你被她们识破，不丢人。”
“我并不认为文令月能完全识破——”“从2005年11月开始的无差别绑架。”令月提高音量，“我一直不明白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直到我看到了刘怀璋的记忆。是他，还有杨氏在背后搞鬼。他们将那些接种疫苗的学生带去实验室做全身检查，第二天再放回来。但是吕笑难的到来，让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件事——吕先生，你揭穿了他们的诡计，对吗？”
吕笑难板着脸，点头：“惠子吩咐我这样做。”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呀。”惠子笑着说。
令月眯起眼睛：“是吗？那么之后吕先生留在现世，抑制所有有天赋的人，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正是如此。你们的天赋已经觉醒了，并且无法消除。如果不派他来监视并削弱你们的天赋，迟早会出事。”
“既然如此，当初将药品混入疫苗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令月加重语气，直逼惠子，“这不是你提出的方案吗？！”
“惠子？这……”小兰看看令月又看看惠子，“你们慢一点……药品是……”
“那个药，并不是针对杨庸病情的药。”惠子笑眯眯的说，“魔女可以通过血液短暂赋予人类一些天赋，而药的作用，是激发人体的潜能，将这份天赋永远保留下来，我想将这二者合二为一。当然，我只提供样品，成品还是得杨庸自己研究。如果研究成功了，延年益寿其中不值一提的小优点，激发天赋觉醒才是我的目的。”
“激发天赋——那刘怀璋就是……”
“对。刘怀璋洗脑的天赋就是服药的结果。可惜杨庸研究得不彻底，成功率太低了。融合了我的血以后，连天赋能否被接纳都是个问题，更不用说完全觉醒。”惠子吹了吹指甲的灰，笑道，“而且用药人的心态也会影响效果。那些被抓来试药的流浪汉一个个都怕的要死，效果自然也不好。研究所更是不敢自己试。所以我就提了一个小建议：把药混入疫苗里，在人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注入——”
“惠子！你怎么可以！”
“小兰，冷静。”令月道，“她提出之后又否定了这个建议，并且很快与杨庸中断了合作。”
“没错，就是这样。”惠子笑着点头，“我给他提供了很多帮助，他却恩将仇报。所以我及早抽身了——怎么，这些刘怀璋都还记得？”
“我在他记忆深处找到的。恐怕他自己都忘了曾经见过你这样的人。”
“哎呀，真是可惜呢。后来呢？你又看到了什么？”
“后来，2003年7月15日，研究所有个女孩死于心力衰竭。同日，贺兰姗成为特死科见习死神。”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小兰捂着脸：“哎呀，我一点都不记得……”
令月轻声说：“得知你出事，很多人都很伤心，有个少年偷偷留了你一缕头发。”
“这个……我也不记得了。”
“总之，你就是杨玥。”令月笃定道，“但你不是杨庸的私生女儿，而是杨朔的双胞胎妹妹，只是因为体弱，一直没有公开你的存在。杨朔还一直惦记着你——那次翟樱出事，我去汇报情况时，杨庸曾说杨朔自小玥出事之后就状态不好。你在他们心中，一直都很重要。”
“这些就别说了……”小兰扭捏起来，“对我来说……挺奇怪的……”
令月点头，继续看着惠子。
“杨玥的死彻底打击了杨庸。既然新药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想要报复卓惠子又找不到她，杨庸将怒火转移到刘怀璋身上。刘怀璋想祸水东引，又提起惠子之前说过的那个方案。将新药混入疫苗，让无辜的人受害。杨庸同意了——”
“令月？”小兰睁大了眼睛，“难道你的天赋就是……”
“就是我们接种的疫苗。以前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们学校的风水这么好，有天赋的人都出在我们学校。那是因为杨庸最嫉恨的人都在那所学校里。我、泠彩、陈烨和夏巽的父亲，与杨庸都是对头。所以杨庸选择了我们。”
“可是你们都没事啊。”惠子问。
令月点头：“是。恐怕杨庸也没想到，本以为会和他女儿一样死于心力衰竭的我们，不仅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天赋。其中最让杨庸憎恶的，就是我。所以注射疫苗后不久，就有了针对我的绑架。”
“是泠彩代替你的那一次吧！利用亲人威胁对手，这可是杨庸一贯的做法。”惠子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而吕笑难的表情也开始放松。
小兰拽住令月的手问：“是吗？”
令月点头：“现在想来，泠彩之所以能代替我被绑架，那是因为她也有天赋。她变作了我的模样——未必有现在这么熟练，但面对那些第一次见的绑匪，足够迷惑他们了。”
“幸好当年她没受伤！”
“这是必然的。泠彩的父母与我父母不同，他们与杨庸还维持着表面的和气。杨庸也明白，如果真得对泠彩做了不可饶恕的事，韩家愤怒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因此泠彩逃过一劫——而我，竟然到现在才明白，泠彩为了我做过怎样伟大的牺牲！”
“令月你……”
“没事的。”令月深吸一口气，攥紧不停颤抖的双手，试图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所有的错都在杨庸身上。他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根源。”
“啊，我也要负责啦。”惠子趴在沙发上，举着一只手笑着说，“当初提供药品的人毕竟是我。”
“刚刚那一巴掌，有一半是为了这个。”令月瞪了她一眼，她缩了下脑袋：“打得不亏……要不要再补一巴掌？”
令月没有理会她。
“刘怀璋的记忆帮我补全了这一部分。但是从初二疫苗注射之后到我们进入高中，还有凤梨的事，以及之后我们这些人的事，我没有找到记忆。吕先生保证了我们的安全，但并不干涉我们的生活，他只是将杨庸的威胁暂时挡住了。杨庸还没有放弃，还在继续他的实验。但是这之后的事……”令月摇了摇头，无可奈何，“或许刘怀璋自己也知道的不多，或许时间不够，我没能找到对应的记忆。”
“这些我来补充吧。”惠子翘着白嫩的小腿——她好像天生缺乏共情的能力，即便面对的是这种事，表现得却像个无关人。
“注射疫苗是杨庸盛怒之下失去理智的行为，所以恢复理智之后杨庸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就是复活杨玥。”“我？”小兰指着自己，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就是杨庸女儿的事实。
“对。因为韩泠彩被送去研究所之后复活了——”
“泠彩为什么被送去四叶草研究所。”
“她没有同你说过吗？哦，这种事……”惠子点点头，“她有天赋这件事在绑架案之后杨庸就想到了，于是想方设法说服韩泠彩一家捐献了遗体。”
“这么说，杨庸之前就清楚泠彩能死而复生？为什么？”
“那是因为绑架之初韩泠彩试图逃跑而被重伤濒死。我用自己的血救了她，让她有了这项天赋。杨庸目睹她死后复活。”
“你？”令月心头一阵抽痛：原以为那次绑架给泠彩的伤害并不大，不曾想还是……自己欠泠彩的实在是太多了。
“可你为什么要救她？”小兰不解，“那时候你认识她吗？”
惠子露出神秘的微笑：“有因必有果。我不喜欢做无用功。只是时机不到，多说无益——现在回过来看，我那时如果不救她，如今所有的事就会是另一副模样。所以我必须救她。”
小兰眨眨眼睛，似懂非懂，令月敏锐得察觉到另一件事：“那么孔昱呢？”
“孔昱是谁？”惠子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得问。
看来，孔昱死而复生的事还是个谜。
“没什么。这个不重要。”令月眯起双眼。
惠子耸耸肩，继续讲述之后的故事。
“总之泠彩复活的事让杨庸看到了希望，但是实验不会这么容易的。最开始，杨庸克隆了自己的女儿，但是这个女儿和杨玥一样体弱多病，不满四岁时不小心划破手指，之后就死于心力衰竭。和当年一样。克隆人死后，杨庸又想到了那个药，克隆出的女儿没有服药还是死于心力衰竭，会不会当年杨玥的死只是意外？于是五年前，也就是杨玥的克隆体死后不久，杨庸又开始了药的研究。但是这次，杨庸并没有直接着手复活杨玥，而是先用韩泠彩做实验——毕竟她是不死之身——”琇書蛧
“根本就不是！”令月厉声打断惠子，“她还是死了！好不容易逃出杨氏的控制！化名文立言！可还是被杀了！”
惠子正说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这一句，整个人盘腿坐起来，抓着吕笑难的衣袖：“那个文立言？小兰不是说她不是吗？”
小兰也震惊了：“令月？之前你不是说……”
令月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牛奶杯。
牛奶，已经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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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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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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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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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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