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5日,天降暴雨。
早晨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父亲说他今晚有应酬,问我晚上有什么安排。
“还没有决定呢。”我听着窗外的大雨瓢泼,用叉子戳破煎蛋,心里想着,总觉得这场雨要下一天。这样的话,是不是就不好与小勤见面了呀——这种念头,我可绝对不能轻易说出口否定。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我从小,就习惯了某种小倒霉。
这种倒霉,特别得让人心情沮丧。它不是什么天灾人祸,比起那些断了胳膊缺条腿、被人诈骗倾家荡产之类的大倒霉,微小得不值一提。
可就是让人的心情瞬间DOWN到最低值。
比如吃泡面没有叉子。
比如坐公交车恰好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
比如长途跋涉数十公里只为吃好吃的结果到了地方发现限售完毕而且刚好截止到自己前面一个人。
比如走路的时候小脚趾撞到桌脚。
比如自己排的队伍慢如蜗牛而旁边的快如闪电。
但凡抱着希望只要花一点点小人品就能被满足的事,都会落空——就是这种小倒霉。
所谓的,心想事不成。
然而,我还要稍微好一点——以上这些状况只出现在我开口说出来之后。
如果我说,“有限量版漫画全套啊我要”!那么,百分之百的,这套书我得不到——理由千奇百怪。比如已售完、无法支付、网络断开、点错商品,甚至有可能书送到我手中的下一秒,突然一伙熊孩子来家里打砸抢烧将漫画拆分带走——没错,以上种种都是我经历过的,当然对象不仅包括漫画。
但是,如果我憋住了一句话不说,默默点开链接,默默下单,默默收货,默默看书,那就一点事都没有——某珍藏版就是这么保住的。
再比如说某年五月想去器索旅游,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做准备,办护照、规划行程、列购物单、攒钱……忙得不亦乐乎。然后一不小心说了出去。第二天就接到老爸的通知,说是计划有变,改去邻省的大西谷……琇書網
“去大西谷就大西谷吧,也不错。对了令月,你去哪里玩的?”
“也是大西谷。”
“哎?!那我们说不定还会见面的!”
前脚刚和朋友在电话里说了这件事,后脚车子坏在去往大西谷的高速公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定位都偏移到南半球,一行人瞬间被文明社会抛弃,最后被交警叔叔捡上车,送去了临城市……
“到了临城市也挺好吧,附近也有其他好玩的啊。”
然后遇上那年入夏以来最大一场暴雨,眼睁睁看着车子被困在水中,差点熄火。
晚上和令月打电话诉苦,还是不长记性,说是希望这次旅行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两个小时以后得到通知,原计划去的地方道路被洪水冲垮,能去的只有一个地方:曲和园。
曲和园。哦,曲和园。半年前刚刚去过一次。
那之后直到旅游结束,我都不再多说一句话,直到旅行平安结束,在回家的车上长出一口气:“可算平安了!”
然后,遇上特大交通事故……
两辆满载化学试剂的卡车首尾相撞,中间还挤着一辆中型巴士。不少车辆躲避不及,被殃及池鱼,我们的司机拼着老命杀出重围,却也被弥漫的黄绿色气体呛得涕泗横流。
卡车被分开的时候,中型巴士已经被挤成了薄薄的纸片,里面的人,凶多吉少。
坐在车上目睹了全过程的我,半天说不出话,甚至还有点愧疚。
因为那辆中型巴士里乘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我通话的好友,文令月一家人。
这件事成为了一个契机——这件事之前,我是心里藏不住话的,有什么事立刻就要说出来,哪怕明知道会倒霉,还是忍不住要说。但是这件事之后,我开始沉默,并且开始思考一个问题:既然只要是说出来的话就不会成真,那么,换个角度呢?
如果,我说出来的话,是和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的呢?
吃泡面的时候自己默念,估计会少把叉子吧——结果里面有五把叉子。
然而没有调料包。
再买一包泡面,默念,这次会少调料包吧——调料包不仅没有少,还多了一包辣椒油。
然而我不吃辣椒油。
不管怎样,终归是没有缺调料包和叉子了。
上公交车之前默念,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站着吧——并不只有我一个人站着。
而是几十个人陪我站着。我被挤成了沙丁鱼罐头里的沙丁鱼。
上公交车之前默念,我不会找到座位的——我拥有了一个座位。
在我即将下车的前一站。
不管怎样,我还是坐下了。
去买限量的起司蛋糕时默念,到我的时候又卖完了吧——到我的时候还有。
然而钱没带够。
带着足够的钱去买蛋糕时默念,这次一定又有各种因素让我买不到——然而我顺利买到了。
因为在三天之前这家店被爆出不是正版只是山寨,于是原本人群趋之若鹜,现在门可罗雀。
不管怎样,我还是买到了。
不管怎样。
不管怎样,我似乎发现了一点规律。并且这种经验让我在学习数学的时候得到了一点启发:“充要条件”与“或且非”那一章,我得了满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以后到现在,我逐渐掌握了使用这种能力的诀窍,也逐渐明白了这种能力的真面目:并不是能让我心想事成,而是心想事不成。对于好事基本上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但是对于某些不好的事,几乎每次都能灵验——只要这件事有发生的可能性。
并且,这种能力,不仅仅作用在我自己身上。它的应验范围是无差别的。
弄清楚这件事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到它背后隐藏的可怕逻辑,直到凤梨出事那天。
回忆到这里,车子也停在了我的车位上。
要开始准备工作了。我撑开伞,走出地下车库。
外面,雨已经停了。
上午本来是没什么要紧事的,护士长买了松子,叫我过去吃,我刚打开一袋松子,突然铃声大作,有急救的病人。
事不宜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也跟着她们一起跑下楼。
然后,就发生了病人凭空消失的怪事。
半个下午,都和小勤他们在一起——不可否认我是有点私心啦,作为重要证人,既能帮助提供线索,又能和小勤在一起,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直到王护士说出在现场见到一个人为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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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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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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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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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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