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淋着如丝细雨,望着雨中那倾着身子,像是摆脱了大地的束缚,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斜身而站的人,脸颊不住微颤。
他眼神变了几变,道:“小杂种,原来这就是你的底气?”
话刚落,他眼中的苏鸿信已是直挺挺的慢慢回正了身体,弓背垂头,上翻的眼皮下,一双兽瞳泛着残忍冰冷的杀机,令人观之胆寒,只被那目光一扫,老道也是不由得生出头皮发麻之感来,浑身肌肤起栗。xǐυmь.℃òm
“你、”
道人半眯着双眼,似惊似疑,刚想说话,可“你”字刚落,他眼前猝然一空,只见风雨一乱,一道黑影裹着腥风煞气,已闪身一窜,扑到近前,同时更有一刀斜斜劈下,刀势快如闪电,来势极汹。
心惊之下,老道一横那拂尘握柄,已与刀光撞在一起,生铁所铸的手柄,此刻与刃口狠狠一碰,登时爆发出一串火星。
这再一交手,老道却是被那刀下所携沛然大力逼得连连后退,并不是他自己退,而是贴地倒滑而出,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浅痕。
还没站定,苏鸿信后发先至,闪身一进,左手一探,已是抓住了老道的脖颈,将其生生擒在空中,整个提了起来。
“嗬嗬——”
声声异响,从道人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但这却不是惨叫,而是笑,他竟然还在笑,望着面前那张狰狞恶相,嘴里发着怪笑,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竟然还能笑的出来,手中拂尘一扬,朝着苏鸿信心口就卷了过去。
苏鸿信没说话,指下发劲,已在道人出手之际,将其狠狠甩了出去,像是离弦之箭,道人横飞而出七八米,便已“砰”的撞在了老庙的墙上,身子都陷进去大半,垂头披发,动也不动。
这样的伤势,常人铁定是活不下来,但苏鸿信念及此人来历特殊,脚下一赶,却是非得把这厮剁个四分五裂才能安心。
只是正要赶出,不料那道人右掌一翻,掌心里突然乍亮了起来,“噼啪”又是一声雷鸣,掌中雷光一闪,对着苏鸿信就隔空拍了过来。
又是先前那招。
掌心雷。
可这雷光却与平日所见不同,并不是那种凄白苍亮,而是泛着一抹红,像是血光,转瞬即逝。
这还是苏鸿信首见这般近乎于法术一类的手段,先前他便差点吃了大亏,这会儿脚下一偏,已在千钧一发之际闪避躲开,只是他身后的那颗老树树干上骤然凭空炸起一声爆响,霎时间木屑激飞,转眼再瞧,上面赫然已多了个拳头大小的坑洞,泛着一阵焦糊气味。
“哈哈……哈哈哈……嘻嘻嘻……”
而那还嵌在墙上,垂着头的老道突然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嘴里还发出一阵古怪莫名的笑来,那笑声起初还算平常,可接着却越来越尖利刺耳,听的人抓耳闹心,跟着慢慢抬起头来。
苏鸿信却是瞳孔一缩,只见这会儿,面前道人的身上,竟然涌出一股浓郁至极的阴森鬼气。
“阴魂上身?”
朝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脸色沉凝,一稳手里的刀,已是毫不迟疑的攻了上去。
便在这动手出招的瞬间,苏鸿信就看见那老鬼抬起了一张,一张阴白到发青的怪脸。
这张脸上一双眼睛漆黑一片,不见眼白,眼窝周围,一根根青黑的血管脉络外扩浮出,仿佛大树的根系般朝外蔓延开去,怪诞诡异。
“嘻嘻嘻……嘿嘿嘿……”
阵阵阴嗖嗖的鬼笑冒了出来。
苏鸿信只觉阴气直扑面门,一晃神的功夫,这厮竟然变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
“你以为,就你会请神么?”
说出来的嗓音,忽男忽女,时而中气十足,时而尖细阴厉,听的人天灵盖都能弹起来。
苏鸿信脚下步伐一住,眼神一紧,却像是看见了某种出乎意料的事,就见老道的道袍,突然撑了起来,鼓了起来,并非是浑圆撑起,而是他那杏黄色的道袍外面,居然浮出了一只只大大小小的手掌轮廓,不住朝外探抓着。
那道人身上的鬼气也是层层暴涨开来,都快凝成实质了,体表外像是围绕着一团朦胧飘忽的黑雾,若隐若现,扭曲着雨线。
苏鸿信瞧的暗暗心惊,也不知道这老东西练的什么邪门术法,先有“掌心雷”在前,如今又有这等惊人手段。
“本座就让你瞧瞧我教大法,让你尝一番百鬼噬魂之苦!”
但见老道身上的道袍很快便像是被撕破扯烂了一样,露出了他那与年纪绝不相符的上身,浑身气血充沛,肌肉虬结,宛似正值壮年。
可这道袍一碎,苏鸿信的眼皮却不禁狂跳起来,他就见对方的身躯上,竟然纹满了各种各样,诡异怪诞的刺青,脖颈锁骨以下,一身的皮肉居然看不到一点正常的肉色,全都是花花绿绿的刺青,而且这些刺青全都是各种玉面朱唇,花容月貌的女子。
可他瞧了不过两眼,那些刺青全似活了一般,转眼面目全非,变成诸般死状狰狞之貌,有的只剩头颅,有的却是变成森森白骨,还有的口吐长舌,有的披发遮面,有的面如焚烧,皮肉坠烂……太多了,一眼扫望过去,只像是把那十八层地狱里的场面重现,诸般死法,各不相同,无一重复。
而这些刺青,如今正在外散鬼气。
哪怕苏鸿信如今早已见惯了鬼神,心无所惧,可看见这一幅幅妖邪刺青,他心里也有些发毛,这老东西竟然敢以自身为器皿,养了这么一群厉鬼凶魂。
正瞧着,就见老道满身的刺青里,有一副刺青忽然一亮,立见一只惨白手掌唰的探了出来,手臂竟在飞快拉长,指甲血红尖利,森森鬼气外放。
苏鸿信一瞪眼,断魂刀一横,正被那鬼手抓个正着,指甲挠墙的声音登时在刀身上刺啦响起,随即“滋”的一声,那鬼手就像是被热油泼了一样,忙缩了回去,可缩到半空,竟又抓了过来。
好家伙,竟连断魂刀都不惧。
苏鸿信心中暗惊,旋即又咧了咧嘴,往后翻身一转,刀刃立劈而下,已是将那鬼手,凌空斩断。
一声凄厉惨叫登时在耳畔惊起。
可随之而来的,老道身上的刺青,所画无数厉鬼凶魂,此刻全都齐刷刷的动了动,像是朝苏鸿信看了过来,一双双惨厉不一的眼睛看的苏鸿信头皮一炸。
再看那老道,如今浑身鬼气冲天,一头白发尽皆浮空而起,悬在雨中,口中发着阴嗖嗖的笑声,只似那千年老鬼一般。
“纳命来……”
但闻一声厉啸,那嗓音竟像是千百道凄厉女鬼融合而成,听的人耳膜刺痛,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鸿信撮着牙花子,正想着对策,不想眼前一花,那老鬼身形一闪,只是瞬间,一张阴惨发青的鬼脸已与他近在咫尺,差点没亲上。
与此同时,一只只鬼手纷纷自其体内探抓而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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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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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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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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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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