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都想好了,如果那人转过来,我就带着柳伏城一头扎进玉带河里,随着水流一直往下,进入江城大河主流,说不定还能遇到江城龙族的人救我们一把。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道脚步声匆匆而来,叫道:“凤头领,凤青帆带着人围过来了。”
“阴魂不散。”凤无心的声音响起,就在礁石后面。
我当时整个人紧绷的都僵硬了,浑身湿淋淋的像是要结冰似的,真的是凤无心。
“他们来的速度很快,像是要包抄我们,凤头领,是撤还是打?”那人问道。
凤无心犹豫了一下:“今夜主要任务是找人,先撤。”
随后,那些搜寻的脚步声迅速的撤离这片领域,我搂着柳伏城,缩在礁石后面,一动不敢动。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除了风声,的确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我才松开柳伏城,小心翼翼的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从礁石后面伸出头去。
没有人。
凤无心已经走了,凤青帆也没有找过来。
我重新背起柳伏城,转过暗礁,抬脚刚要离开,右后方,一个声音冷不丁的响起,惊得我差点把柳伏城摔了。
“去哪?”
是白钊义的声音,鬼魅一般。
我真的没想到,辛辛苦苦逃出来,最终还是没能逃出白钊义的五指山,这个家伙真的是太恐怖了。
“凤无心的人,就在五里开外与凤青帆打斗。”白钊义说道,“这次他和花翎是代表夜暝阁出动的,而花翎也在地毯式的搜寻你们。”
我将柳伏城放下来,用肩头支撑他,他已经浑浑噩噩了。
我努力的保持镇定,说道:“被你抓到,和被夜暝阁抓到,有什么区别吗?”
“白家庄园已经被你收入囊中了吧?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能大发慈悲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他全身都是阴煞之气,随时都可能被煞气侵体导致尸变。”白钊义说道,“跟我回白家庄园。”
“不,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说道,“我已经腻了,白家庄园一次次的易主,为什么每一个都要盯上我?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把我逼上绝路,我不是铁打的。”
“或者……或者你放了柳伏城,我跟你走也可以。”
在我眼里,白钊义此刻,跟白德元、白少恒他们,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全都是觊觎着白家与七门而来的,谁都想做这个龙头老大,但谁也做不长远。
“我说了,跟我走。”白钊义说着,忽然走上前,伸手便来拽柳伏城。
我下意识的便拖着柳伏城躲了一下,白钊义的手却按住了我的肩膀,顿时刺骨的寒直往我骨缝里面钻,整个人瑟瑟发抖。
随即,脚下一轻,白钊义已经带着我和柳伏城离开。
……
回到白家庄园的那一刻,我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拒绝的,感觉这一晚上的挣扎,全都是一个笑话。
但让我更加没想到的是,我们刚进入庄园大门,白彦临走上前来,将柳伏城给架走了。
我当时更懵了:“白彦临是你的人?”
“白溪的人。”白钊义说道,“他给你送信的时候,被我抓了个正着。”
“那你还留着他?”我说道,“这样一个间谍,你不会留在身边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他的命,在你的手上。”白钊义说道,“抓到他的时候,我就跟他打了赌,如果你们没有帮我设七星聚魂阵,而是直接从他提供的路线逃走了,那我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我倒抽一口凉气,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白钊义继续说道:“我担心你们会更倾向于白少恒,反过来害我,但事实证明,你们还比较清醒,我喜欢跟聪明的、有原则的人打交道。”
“所以,你根本不是今夜才通过七星聚魂阵进入后山的。”我断定道,“你早已经潜进来了,白少恒竟然也没发现你。”
“他?”白钊义不屑道,“你们就没想想,我跟白天启是什么关系?当年他建造白家陵墓的时候,我是否参与了设计?甚至,这座陵墓其中的某个墓穴,就是专门为我留的?”
“即便最终陵墓没有完全落成,但是路线分布如何,暗道在哪,甚至白家庄园的地底下,有没有密道,密道如何,这个世上活着的所有人,都不会比我更清楚。”
“我本不想把你们逼到如此绝路,其实只要你们乖乖地待在那个石室里,等我控制住了白家庄园里的这些死士,就会放你们出来,却没想到,有人会这么刚。”
白钊义背着手,呵呵笑了两声,玩味道:“不过他柳伏城如果没有这么刚,这么有血性,当年又怎能入得了咱们家主的眼,做了白家的保家仙?”
“我喜欢这样有血性的汉子。”
听着白钊义娓娓道来的一切,我脑子里面嗡嗡直响,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们的确太可笑了。
无论是白少恒,还是我和柳伏城,最近一段时间的关注点,都在夜暝阁和白少恒的身上,却自然而然的忽略掉了白钊义的背景。
是,我们甚至考虑到了他阴间掌簿的身份,却没想起来,他和白天启到底亲密到何种地步。
能够让白天启在自己家族的陵墓之中,为自己留下重要的一席之地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好一会儿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的,如今尽入囊中,接下去要做什么,给我们一个痛快。”
“谁说我想得到的,全都得到了?”白钊义说道,“明明我想要的,却要不到,白菲菲,你得帮我。”
我眯起眼睛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别拿我寻开心,我何德何能?”
“你可以。”白钊义说道,“别忘了,柳伏城现在浑身都是邪煞之气,我可以帮他彻底拔除,可以给他庇护,但你得好好配合我,否则,我会先拿他开刀。”
“你别动他!”我激动道,“有什么冲着我来。”
白钊义啧啧两声,说道:“冻坏了吧?先去洗个热水澡,换套干净衣服,一会我带你去见个人。”
柳伏城在他手里,白彦临也被他给使唤着,我能有什么话语权?
并且这个时候,我也真的冻得不行了,抬脚往楼上走,回到自己房间之后,进了洗手间。
温水喷下来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浑身打了个颤,身体慢慢恢复了知觉,脑子里在沸腾。
我拿捏不准白钊义这个人。
一开始我以为他即便是阴间掌簿,面对夜暝阁,也不敢猖狂,可是他不仅不把夜暝阁放在眼里,还偷了他们的摄魂珠;我以为在白少恒的地盘上,他会处于劣势,却没想到他早早地就已经潜进白家庄园内部,开始算计我们了;我以为他会跟我势不两立,可他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真正表现出对我的杀意。
我不怕他跟我敌对,但我怕这样的形势不明,我感觉自己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刀,他要我捅哪我就得捅哪,否则,他就会拿着我这把刀,捅向我最在意的人。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做这把刀。
……
等我洗漱好,换上干净衣服下去的时候,白彦临在楼下大厅等着我,整个白家庄园都被大换血,白洪川、白二婶他们,都没见到。
白彦临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向我,我走过去,他说道:“对不起,白姑娘,差点连累了你。”
“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由衷道,“但谁也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个程咬金。”
白彦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我:“白姑娘为什么最终没有从我给出的逃生路线逃走?是不信任我吗?”
“不是。”我答道,“我郑重考虑过这个问题,最终觉得,如果我们贸然从指定路线逃走,很可能会让你暴露,毕竟白少恒之前已经开始怀疑身边有内奸,我想让你蛰伏下去,毕竟你是白溪姨祖安插在白少恒身边这么多年的得力干将,我不能随便毁了你。”
白彦临明显很感动,低下头,自责道:“我应该更小心一点的,是我大意了。”
“这真的不怪你,谁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我说道,“如今白钊义霸占了白家庄园,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有多难,我只想对你说,如果看情势不对,你能先撤身,一定要毫不犹豫的撤出去,姨祖创造你、培养你不容易,你可不能关键时候犯浑。”
白彦临张了张嘴,不知道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转而说道:“我带你去见白钊义。”
……
白彦临领着我一路往后院走,白家庄园的整体布局,我大致是了解的,在整个院落的最后面,临近西边山脉的地方,有一块凹地,在那下面,有一座水牢。
我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被白彦临带过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我并没有被带进水牢,而是在水牢不远处的一个审讯室里,见到了白钊义,以及浑身血淋淋的白少恒、白洪川。
我进去的时候,白少恒本已经奄奄一息,抬眼看到我,忽然面目变得狰狞起来,满嘴血沫的龇着牙,冲着我用尽全力喊道:“贱人,你出卖我!做这种人的走狗,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不得好死!”
他情绪特别激动,身体挣扎着像是要扑上来,但是他的手腕、脚腕以及脖子上,都圈着特制的、足有手腕粗细的枷锁,根本碰不到我。
白钊义看向我,说道:“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他如何,与我何干?”我别开眼睛,满不在乎道。
“如此大度?”白钊义说道,“我以为为了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出口气,你至少会狠狠的踹他一脚泄愤呢。”
一提到孩子,我猛然回头,几步上前,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白少恒的胸口,脚收回的同时,白少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痛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逼问道:“说,怎样拔除我身体里的战魂反噬?”
白少恒哈哈笑了起来,笑的简直比哭的都难看,含着满嘴的血说道:“反噬就是反噬了,难道你还天真的以为,真的有办法能将这股反噬力造成的伤害弥补了?白菲菲,这就是现世报,你屡次背叛我,报应不在你身上,却在你孩子的身上,这是在剜你的心,老天爷果然开眼。”
“死到临头还逞嘴凶,我看你是活腻了。”白钊义手指一点,一道黑气直射向白少恒的心口,白少恒再次吐血,整个人摇摇晃晃,眼神都开始涣散了一般。
白少恒已经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了,一边吐血一边笑,一边不停的骂:“白钊义你得意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再厉害,也只是我家老祖宗身边的一条狗,不是白家主脉的传人,你名不正言不顺。
你有骨笛,会《七门调》的音律,拿到战魂,也于事无补,战魂不会服你的,就像根本不会服我一般,你今天拿到手的一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很快就会失去。
夜暝阁不会放过你的,甚至冥界,也终有你回不去的那一天,你杀了我啊,就算是在黄泉路上,我也会等着你,我倒要看看,你能比我高贵多少!”
一句句恶毒却又现实的话从白少恒的嘴里喷出来,他本就伤痕累累,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再这样激动的不停的输出、动怒,更加加剧了他身体的恶化。
白钊义始终站在那儿,听着他的字字句句,没有动怒,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白钊义骂个不停,一开始还有点逻辑,到了后来,就只剩下纯粹的谩骂,他的不甘心,全都化作恶毒的言语,朝着他深恶痛绝的所有人,做出诅咒。
那种场面,我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但却不得不站在那儿,等着一切结束,等着白钊义将矛头指向我。
在我看来,白钊义之所以要让我陪着他来经历这一场,就是为了杀鸡给猴看,他在警告我,不要肆意妄为,否则我的下场就会跟白少恒一样。
审讯室里的血腥味太重了,一开始还好,到了后来,白少恒每喷一次血,浓重的血腥味冲上来,我捂着心口都想吐。
直到白钊义冷冷道:“够了,让他闭嘴。”
左侧,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走上前去,将一个黑色的,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如口罩一般的东西,戴在了白少恒的嘴上。
黑衣人手松开的时候,我只听到咔擦一声,口罩前方交叉的钩状物,忽然交错拉开,有血立刻从下方溢出来,白少恒呜呜的,却再也发不出太大的声音来了。
紧接着,他被人从架子上放了下去,但手镣脚镣那些却没有卸,被拖着往水牢的方向去了。
拖过的地方,到处都是血,我忍不住干呕了两声,白钊义睨了我一眼,没说话。
倒是一旁被绑着的白洪川,惊恐万分道:“白爷,有什么想知道的,您问小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求求白爷您高抬贵手……”
“不想上刑就闭嘴。”白钊义双手环胸,踱了几步,说道,“我的确有件事情想问你,玉龙山金棺翻身的那一晚,家主嘴里含着的那块玉佩,到底是不是白少恒拿走的?”
我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金棺翻身的那一晚,我并没有在墓中见到什么家主,也就是白天启的遗体,甚至到了后来,他的战马以及长矛,都没有再出现过,我以为一切都随着玉龙山的崩塌消失了,可是现在听白钊义的话音,不仅一切都存在着,白天启的遗体应该也在。
否则,哪来嘴里含着的玉佩?
白洪川哆嗦着嘴唇点头:“是,是门主……哦,不对,是白少恒拿走的。”
“玉佩在哪?”白钊义问道。
白洪川立刻回答:“跟战魂在一起,就在纸人傀儡的阵法之中,但具体位置,我并不清楚,因为他不允许我靠近。”
白钊义点点头,白洪川立刻说道:“不过我可以去找,一定帮您找到。”
“不用了。”
白钊义话音刚落,手一伸,我只看到黑影一闪而过,白洪川的头已经歪在了肩膀上,瞪圆了眼睛,死不瞑目。
白钊义嫌弃的掸了掸手,看向我说道:“好了,可以出去了。”
他说完,抬脚率先离开。
我看了一眼白洪川的尸体,一颗心堵在嗓子眼里,很不舒服。
前一刻白洪川还在努力的讨好白钊义,我以为他至少会留着白洪川继续套取信息,却没想到他下手竟然如此果断毒辣,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不得不说,他震慑我的目的达到了,这个人,你不能跟他强硬的顶撞,他眼睛里面揉不得太多的沙子。
我倒是不在乎他对我怎样,但我很害怕他为了逼迫我,而拿柳伏城下手。
已经走到了如此地步,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白钊义的步伐,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没有从他的眼神或者言语上,看出他对七门甚至更多的权力地位的狂热追捧,如白少恒那般。
这个家伙不在乎这些,更在乎的,却是关于老祖宗白天启的。
……
回到前院正厅,白钊义坐在那儿,我进门的时候,他指了指对面,一个垫了软垫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然后就一直盯着我的肚子,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挡肚子,被他盯得很不舒服。
他却说道:“可惜我没有生孩子的功能。”
“啊?”我被这句话一下子给弄懵了,转而又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感叹自己是个男人,没能为心爱的人……
呸呸呸,瞎想什么呢。
白钊义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但是白少恒没有骗你,战魂的形成,那是凝聚了大量的鲜血与生魂铸成的,被战魂之力反噬,你的胎没有掉,已经是奇迹了。
想要逆转是不可能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连带着受到折磨,最终生出来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东西,如果我是你,会选择先保自己的命。”
白钊义说的是对的,我的确受过折磨,但奇怪的是,最近几天反而没有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了,不知道是不是胎儿越来越大,稳定了的缘故。
“但这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白钊义说道,“我们来谈谈别的。”
“首先,我要骨笛。”
骨笛会被拿回去,这是必然,我说道:“要骨笛可以,但我要你放了柳伏城。”
“不,你不该说让我放了柳伏城,毕竟,眼下能够帮你拔除柳伏城身上的尸煞之气的,只有我。”白钊义胸有成竹道,“交给别人,没用。”
我咬咬牙,说道:“那就等你拔出了尸煞之气,我再还你骨笛。”
“别逼我。”白钊义的态度立刻变了,“白菲菲,如今你是站在我的地盘上,你该有自知之明,骨笛给我。”
我不说话,沉默着。
白钊义努力的隐忍着,然后松了口:“我可以每天让你见他一面。”
“好。”我终究是答应了下来,“骨笛我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伤害柳伏城。”
我说着,将两支骨笛召唤出来,递过去,白钊义接过骨笛,把玩着。
我之所以会这么容易答应,还是因为想起了,之前在审讯室里,白少恒说的那些话。
他说白钊义不是白家主脉的传人,战魂不会跟他走,而白钊义之所以对我容忍,留着我这条小命,也是这个原因吧?
我只能赌一赌,赌我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骨笛放在我手里,想要安全融合很难,倒不如让白钊义去融合。
白钊义一手握着两支骨笛,有节奏的在手掌之上敲击着,没有抬眼看我,却说道:“你只要乖乖的听话,我不会动你。
你们这些小辈,太弱,根本撑不起白家七门这偌大的家业,七门曾经浩浩荡荡一百多个分堂,凋零的只剩下如今的四十个,其中至少有一半,都是苟延残喘,剩下的一半,大多又虎视眈眈,谁不想做七门的霸主?
白德元是只纸老虎,他们不放在眼里,白少恒倒是满载期望,但除夕夜那天,他被战魂反噬,丢了自己的威信,都是一群没用的家伙,而你……”
白钊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摇头道:“信不信,没有我,白少恒被俘,你坐上七门门主高位,立刻就有人伸手要将你拉下来?
七门需要一个真正的、名副其实的门主,那个人不会是你白菲菲,也不是我白钊义,白家七门只有物归原主,才能重现当年盛世,而你我,要为之努力,不惜一切代价。”
白钊义的话让我越来越听不懂,我感觉他是在给我洗脑。
“夜暝阁很快就要打上门来,白菲菲,你准备好应战了吗?”
“你让我去面对夜暝阁?”我不可思议道,“你疯了吧?”
“不,我怎么会寄希望与你?”白钊义站起来说道,“我只是让你听话,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配合,懂吗?”
我点点头:“好,我配合你。”
白钊义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握着骨笛走了出来,撂下一句话:“我让人带你去看看你的心上人,记住,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
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领着我去了后院的一个禅房,打开门,浓郁的香火味扑面而来,呛得我连续咳嗽了好几声,眼泪都下来了。
等我好不容易适应了之后,朝着禅房里面走去。
外间就是一个供桌,供桌上供奉着的,竟然是本来应该在老宅子里的保家仙的牌位,牌位前面放着供品,香炉里面燃着一整把檀香,烧的很旺。
供桌前面地上有三个蒲团,再也没有其他物件,连个放茶具的圆桌都没有。
而里间,正对着供桌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的,不是柳伏城又是谁?
我几步走过去,靠近床边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逼近过来,柳伏城直挺挺的躺在那儿,脸色黑紫,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色长衫,有隐隐的黑气从长衫下面飘出来。
他的身下,整张床上,铺着大片的符纸和经文,床的四周,也都贴着同样的东西,这些都是白钊义用来帮助柳伏城拔除邪煞之气的。
我看着柳伏城,却不能伸手去碰他,害怕破坏了整个战法的效力。
柳伏城,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还等着你重新站起来,带我离开这儿。
你说你后悔了,不该放弃飞升的机会,那样才能更好的保护我和孩子,那么,我答应你,只要你醒来,哪怕你要飞升去天庭任职,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只要你好。
你一定可以的。
……
一刻钟很快便过去了,我被从禅房里带出来,然后被送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着柳伏城,揣度着白钊义这个人。
这一夜,就这样跌宕起伏的过去了,我们还停留在原地,可情境却完全不同了。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洗漱完毕之后,白彦临便过来了,跟我说,白钊义叫我过去前院吃早饭。
我点点头,跟着白彦临往前院走,白彦临跟在我身边,小声说道:“昨夜凤青帆与凤无心正面交战,打的不可开交,最终也没分出胜负,凤无心临时被夜暝阁调回,才结束了一场恶战。”
“白少恒疯了,浑身是伤,怕是也活不了几天了。”
“昨天后半夜,骨笛应该已经凝聚而成,一会儿他可能就要跟你说骨笛的事情,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我仔细的听着,连连点头,快到前院的时候,白彦临又低低地说了一句:“柳仙爷也醒了。”
我跨过门槛的脚猛地一顿,白彦临已经毕恭毕敬的站在了门外,我闭了闭眼,努力的平息狂跳的心,忍住泛酸的鼻头不落泪,走了进去。
饭桌上只有我和白钊义两个人,他并不吃这些饭菜,毕竟只是一个修炼得法的鬼魂罢了,香烛纸钱更合他的胃口。
我从昨晚就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这会子也确实饿了,再听到柳伏城醒来的消息,心里好受了许多,拿起筷子来就吃。
白钊义一直默默的坐在那儿看着我,等我吃的差不多了,伸手,将一把通体莹白,冷气森森的骨笛放在了我的手边,说道:“吃完了,跟我走一趟。”
我看着那把骨笛,看着骨笛的尾部,缀着的莲花璎珞,不解的看向白钊义,问道:“融合后的骨笛,交给我了?”
“只是暂时借给你用。”白钊义说道,“记住,要乖乖听话,否则,我随时会拧下你的脑袋。”
我伸手拿起崭新的骨笛,送到嘴边,没有用力,虚吹了两下,很是顺手。
白钊义已经站了起来,我连忙跟上,一路朝着后山走去。
路上我已经明白过来,白钊义是要我用新的骨笛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用笛音控制战魂。
经过昨夜,白少恒被俘,白家庄园易主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开了,十日之约在临近收网之时,就这么被白钊义给亲手破了,这口恶气,夜暝阁不会吞下,很快就会找补回来。
所以夜暝阁攻击白家庄园,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我不知道白钊义到底有多大本事,但很明显,他根本不在乎。
再次进入那个山洞,我的心狠狠地痛起来,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柳伏城不管不顾的护着我冲进那些纸人傀儡之中的情景。
也不知道醒来的柳伏城,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我?被没被邪煞之气折磨?
正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白钊义开了口:“怎么做,不用我教你,试一试。”
我握着骨笛,沉了一口气,然后将骨笛送到嘴边,吹起《七门调》最终章的音律。
不知道是昨天夜里冻到手了,还是心神不宁,亦或是那音律起调太难了,我连试了两三次都没成功。
白钊义冷哼了一声,明显不高兴了。
我在心里又揣摩了一下,第四次起调终于成功,接下去就顺理成章起来。
随着笛声不停地吹着,一道亮光从纸人傀儡之间升了起来,慢慢的,战魂显现出来,整个过程很顺利,只是我的内力消耗过大,笛音渐渐有些不稳起来。
“够了。”白钊义说道。
我立刻停下,气喘吁吁,那战魂悬于半空中,并未落下。
白钊义说道:“今天你的任务就是练熟这骨笛的音律,要保证一起调便成功,另外,我会交给你将战魂的法力放射出去的方法,直到你有足够的能力驱动纸人傀儡。”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别试图用我交给你的本事来攻击我,我只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
回去的时候,我要求再去看看柳伏城,却被拒绝了,白钊义让我以练骨笛为主,练熟了再说。
我握着骨笛回到房间,憋着一股气。
如果我能将骨笛练熟,并且足以操控战魂,驱动那些纸人傀儡,那么,说不定我就能连白钊义都一起拿下。
这年头,遇到这些强敌,靠的就是本事,谁强谁就有话语权。
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我们首先等来的,不是夜暝阁的攻击,而是另一件坏消息。
当天夜里,整个白家庄园一级戒备,白钊义坐镇其中,就等着夜暝阁打上门来。
但是等到半夜,毫无动静,直到有人来报,说江城龙族发生了大事。
我的心跟着一拧,白钊义问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夜暝阁的人想要强抢江城龙族锁龙井里的走蛟,他们是奔着走蛟的怨龙之气而去的。”那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他们动手之前,走蛟被从锁龙井中放了出来,那凤无心和花翎抓住走蛟的时候,走蛟已经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他浑身的怨龙之气呢?”
那人看了一眼白钊义,白钊义示意他说,他才解释道:“据可靠消息说,怨龙之气已经散了,走蛟很快也活不成了,整个江城大河上黑气弥漫,凤无心和花翎带着夜暝阁的人,包围了江城龙族。”
我一惊,江城龙族里,可不仅仅只有柳镇海,还有柳怀安和地若他们,真的打起来,他们会不会出事?
“怪不得不来我这儿,原来是另有目标了。”白钊义玩味道,“这是想要那凤无心先吞噬怨龙之气,拔高自己的修为,然后再用这把刀来刺我,一手算盘打得叮当响,却没想到落了个空,有趣。”m.xiumb.com
他说着,回头看了我一眼,问道:“我教你的控制傀儡的本事学的怎么样了?”
我皱了皱眉头,不由冷笑:“夜暝阁的刀已经出鞘了,我这把刀也要试试锋芒了,是吗?”
白钊义笑了起来:“人,贵有自知之明,利用好你的价值,别让我失望,否则……”
“我知道了。”我握紧骨笛,说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总有一天,我会将这把刀刺进你的胸膛,白钊义,你给我等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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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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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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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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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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