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张嘴喘息着,寒冽的空气夹着幽幽梅香串入肺中,让人发晕。
胸口却被寒风刺得生痛,越发喘不过气来。
“五娘!五娘!”旁边叶三娘以为她被吓着了,忙扶着她连声唤着。
楼画语却恍着神,看着那被风卷动的玄云披风,如同入了定一般。
坡顶的人大步朝下跨来,那杆直冲而来的画戟,自是惊动了其他郎君娘子,众人纷纷聚了过来。
待那人走近,楼画语抬头,却见那人墨眉如画,寒目带星,只不过双眼相对,电光火石之间,脉脉不语,却已然明了。
原来那当真不只是一场梦!
“姐姐!”楼画诗忙扶着楼画语退到一边,朝她道:“还好吧?”
桃夭帮她将身上碎雪拍掉,怒目看着刚才那雪球所来之处。
可山坡之上梅树林立,干遒枝劲,屏风又多,人也杂,雪又是随地可取之物,还真不知道是谁,以这般凌厉之势朝楼画语砸雪球。
以那雪球来势,一旦砸到,怕必然见血,还会人仰倒地。
就算被查出来,也不过是扔个雪球失误而已,追问起来,也问不上什么。
秦昊从醒来后,带军一路追杀,可匈奴人也狡猾,他一路追击虽杀敌无数,却也并未追到匈奴主军。
待他回转,却得知庆阳公主要下嫁宁国公府,心中微微惊骇。
匈奴主军未灭,却也在他雷霆追击之下,兵力残弱,今冬自是不可能再起战事。
他于是上表请回,一直到上月得了永顺帝回的折子,立即快马归京。
还未入京,先遣的亲卫就已然打探到太常寺少卿家宴请京中各府娘子郎君赏雪,其中就有他刻意交待打听的承恩侯府二房五娘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连入京述职都未曾,让副将先行领兵入京,自已只带一队亲卫转马直奔而来。
王氏的门房自是不敢拦他,他一路奔上这梅林坡,放眼望去,锦衣华服……
可他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心莫名的鼓动。
最近京中动荡,与他梦中大有不同,他听闻承恩侯府五娘未曾入宫时,就知道,或许她与自己一样,可他并不确定。
但见那枚雪球直奔她而去时,手中画戟不由的投了出去。
待她回首,两人远远的四目相对,映着寒梅,在这冰天雪地之间,他就能确定,她依旧是她!
秦昊在楼画语愣神之际,大步跨下,伸手将画戟拔出,转眼四顾。
“王爷。”王道珍自有下人禀告,匆忙迎了出来,朝秦昊道:“王爷归京,乃是喜事,请入亭中稍坐。”
秦昊身份特殊,其父秦铭乃是永顺帝麾下名将,在潜阳一战中,为救永顺帝而陷于军中,被乱刀砍死,首级挂于城头整整半年,一直到永顺帝拿下潜阳,方才入土。
当时秦昊不过四岁,永顺帝怜其幼小无依,收为义子,亲自养育。
后秦昊少年成名,战功赫赫,十六岁封镇北王,人称御儿干殿下,手握漠北二十万兵马,为永顺帝心腹重臣。
要不然永顺帝病重,岂会单招他归京防守,更让他侍于榻前。
秦昊将画戟收起,朝王道珍道:“本王路过,见寒梅傲雪而开,故来一赏。你们无须多礼,本王看看就走。”
说罢拎着画戟就朝后边梅林而去,披风裹着寒风,剑眉星目直穿人群而去,脚步带风,却目不斜视。
待他走后,叶三娘才嘀咕道:“怪不得人家说镇北王秦昊,人与那杆画戟一样,冰冷不可近人,寒气可呛人肺腑。”
桃夭听到这里,脸色一怔,抬眼闪闪的看了看楼画语,却又慌忙低下头去。
那位就是镇北王?五娘子一直让自己打听着镇北王府的消息,镇北王这找上来了,难不成是知道自己在探听他王府的消息?
楼画语这会也缓过神来了,转目朝刚才雪球所来之地看了看,却见屏风后边,庆阳公主和附马似乎在画梅,旁边自是宁国公府的程八娘。
再旁边就是丹霞长公主府的帷幕,慧和郡主正站在帷幕边,双眼痴痴的看着秦昊的背影。
楼画语不由的愣了一下,转眼看了看立于慧和郡主身边的崔四郎,不由的有点头痛了。
她裙上沾雪微湿,自是有理由去更衣,却微微的看了看王道珍道:“扰了元娘盛宴,待我先去更衣,再行告罪。”
“五娘。”王道珍自是知道刚才那一画戟是为了什么,不由的心焦,为何每次楼五娘到了她庄子上,就会出事。
忙笑道:“你先去,待午间,我去你房间一块用膳。”
这是表明会在午间给她个交待,楼画语笑了笑。
王道珍这般聪明,打起交道来,当真是轻松许多啊。
将楼画诗交于叶三娘照顾,王道珍却笑道:“你放心,九娘由我亲自照看,少一根头发啊,你将我这满坡的绿萼梅砍了。”Χiυmъ.cοΜ
绿萼梅是名种,别人府中有一棵就该请个老成的花匠看守,春施肥来,冬护根。
王氏这庄子,却满坡的绿萼梅,也怪不得她能下帖请得来王子皇孙,迎得了四姓后人。
楼画语带着桃夭,上了坡,转过旁边树林,待到无人看守之处,复又转过小道。
待转入小树林,就有一着军甲的将士拱手道:“娘子,这边请。”
“娘子。”桃夭不由紧张,看着那人眼带惧意。
“无事。”楼画语朝她摆了摆手,紧了紧披风,随着那人朝后林而去。
后边无人至,雪未经扫,还松柔着,步步陷入雪中,长裙拖及雪地里,缠裹着湿雪,越发的沉重。
桃夭慌忙将她的裙摆拎起来,可却又不便行走。
“我来吧。”楼画语自已拎着裙摆朝上一拎,大步的朝林中走。
待转过丛林,却见秦昊坐于一方山石之上,正伸手抚着那根画戟,见楼画语进来,双眼沉了沉,落在她那被雪染湿的裙摆之上,目光微散。
那带路的将士,拉了桃夭一把,示意她离去。
桃夭却硬挣了一下,楼画语忙道:“你去吧,我和王爷说几句话。”
“娘子。”桃夭只感觉浑身发虚,掌心发汗,但想到娘子最近一直关注着镇北王府,却见她目光笃定,只得沉声道:“如若有事,请娘子出声。”
楼画语点了点头,她这才跟着将士退开。
只有二人相对而立,秦昊看着楼画语苦笑道:“现在,我该如何称呼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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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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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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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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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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