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用急,我看那档册上啊,还有宫内御赐的东西呢。”楼画语手指灵活的将荷包系好,看着一边抄录单子的桃夭:“我还想着快过年了,这几家当铺也该将死当的东西拿出来发卖了,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
崔嬷嬷连连称是,慌忙退了出去,腊月里,后背却皆是冷汗。
宫廷御赐之物皆有表记,赐于哪一家,内务府皆有记录。
也就是说,如若昨日五娘被送走,那档册上承恩侯府的东西,今日已然被发卖了,那四家当铺,内外两城皆有,这一发卖,怕是满京皆知。
她急步回到春晖堂,将那装满金稞子的荷包递上,复又转叙了楼画语的话。
说完后老夫人半晌无言,这才微微抬头,却见老夫人手抚着一串火红的珊瑚,那珊瑚温润,明显常被人把玩,似乎在哪里见过。
见她抬头,老夫人这才将手串放下,沉声道:“她在安国公府寿宴之上受惊,钱氏商号因怒发起清帐之风,各府周转不过,典当物品……呵,她这一招就在这里等着?”
老夫人想着那去了参知政事林樊府的老二父子,心中发冷:“她一个小娘子,还想弄权不成!”
“老夫人。”一边贺嬷嬷见她失态,忙上前奉了蛊茶道:“您消消气。”
“你去将这话告诉二姑奶奶吧。”老夫人冷笑一声,沉声道:“她蠢得很,你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说。既然她想讨好安国公府,帮着毁了五娘,这亏也得她们自己吃下去。那赎当的,自也该和花姨娘一般下场!”ωωω.χΙυΜЬ.Cǒm
崔嬷嬷不由的发沉,过了半晌过道:“那四家当铺的东西,该由谁去清点?”
“你亲自去。”老夫人看了那荷包一眼,沉声道:“她给你的,就拿着吧。”
崔嬷嬷自是不敢再推辞,拿了荷包退了下去。
待她走后,老夫人将那珊瑚手串盖好,朝贺嬷嬷道:“阿风在怨我,怨我上次没有笼络好五娘,也怨我送三娘入宫,她跟我……不是一条心了。”
“现形势不明,贵妃只是暂时不想和崔谢两家联姻罢了。”贺嬷嬷将那盒子收好,忙安抚道。
老夫人摇了摇头:“何为同人,我岂不知,可家族命脉,牵连多广?我当初不该送她去清河的!”
楼画语和关雎装了半天的荷包稞子,又感觉荷包不够,复又清点了丝线,让下面的婢女们趁着冬日事少,在房中多赶上些。
楼明光父子到了晚膳都没回来,只着了小厮回府禀了话。
桃夭一直到戌时三刻才将四家当铺的东西清点回来,将抄录备份的单子递给楼画语道:“府里四房的东西都有,崔嬷嬷看到东西时,脸都白了。二姑奶奶在我们之前去了安国公府,到了晚膳时分才回来,却并未归府,而是去了外边的院子。”
楼画语点了点头,将那张单子收了,朝桃夭道:“这四家铺子已露了踪迹,另外几家就该捂死了,去外城多找几个不起眼的铺子,再开上几家。”
“怪不得人家说开当铺最挣钱,我们这一次就挣了好大一笔。”桃夭说起这事,于有荣焉。
接连两日都阴阴沉沉,楼明光似乎忙了起来,日日带着楼敬轩在外间应酬。
王道珍却下了帖子,邀众娘子下午去庄子,说是当晚会有大雪,怕大雪封路,邀众人去庄子住上一晚,待一觉起来,见天地一色,银妆裹素,也是一大乐事。
画语画诗两姐妹装好清点的物件,带上婢女,钱氏又派了两个老成的婆子跟着,又叮咛着别贪玩着了寒,又特意亲自点了几个护卫陪同,这才放她们出府。
到了边角门口就碰到其他人,楼画心冷冷的看了她们姐妹一眼,可终究想到自己娘亲交待的话,只是哼了一声,拉着石耀辉就上车了,留着一边未曾派车的楼画媚微微尴尬。
原先一直是楼画媚楼画妩一辆车的,可楼画妩被送去寻灵庵,年底走动多,车马处就并未多派车了。
“四姐姐快来。”楼画诗率先上车,看着楼画媚笑道。
还未离坊就碰到了骑马的叶三娘,远处还有安国公府的马车,不知道去的是曾家几位娘子。
叶三娘原先骑马的,可她一个人没意思,也挤进了车
王道珍早早的去了庄子上整理庄务,连带崔谢两家的娘子郎君也一同去了,她们毕竟是表亲,身份相当,自是亲热一些。
等一行人到了庄子,自有婢女领着去各自的住处。
画语画诗姐妹自是一间,楼画媚和叶三娘一间,皆在一个院子,楼画心带着石耀辉去了旁边崔谢两家娘子的院子。
当晚众人并未碰面,车马劳顿,由下人将饮食送入房中,各自歇息。
掌灯时分,果然寒风起,大雪如同鹅毛一般飘然而下,十分喜人。
叶三娘和楼画媚正缩在画语画诗姐妹房中,烤火聊天,看着落雪纷飞,不由的嘟囔道:“这琅琊王氏还当真会算卦不成?王道珍说晚间有雪,就真的下雪。”
楼画语正帮楼画诗解着九连环,闻言不由一愣,自己重活一世,这玄学异术,还当真得信。
雪下了一整夜,第二日推窗一看,果然见天地一色,雪白清静。
叶三娘已然在院子中推着雪球,朝楼画语颔首道:“快点,听闻一夜寒风吹开了后面山坡上的绿萼梅,她们已经去了,我们就等你了。”
绿萼梅乃是名种,楼画诗听着立马心喜,早膳不过用了一碗粳米粥,就拉着楼画语朝后山坡而去。
路自是早早的清扫出来了,却见漫漫的山坡,寒梅傲雪,劲枝挂着冰晶,绿萼衬着粉花,当真是如诗如画。
梅林之中,屏风林立,娘子郎君或零散赏梅,或三五呤诗,或聚于亭中饮酒观雪,当真热闹喜庆。
楼画语许久未曾见这般美景,也不由晃神。
正看着,却听到叶三娘惊呼一声:“五娘,小心。”
楼画语闻声抬头,却见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迎着面门而来,夹着呼呼寒风,心不由的发惊。
慌忙之间,避都无法可避,这雪球来势极猛,一旦中了面门……
思绪一时凝结,楼画语只听得见惊声又起。
跟着眼前黑光一闪,碎雪散落在裙角。
一杆画戟斜斜的插在不远处的地上,入地三分,戟首上系着的红缨还在微微晃动。
楼画语看着那画戟,眼神一怔,脑中轰隆作响,忙回过头去。
却见坡顶之上,雪路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昂立在遒劲的梅枝之下。
身上的玄云披风迎着寒风,呼呼作响。
青年五官凌厉,双眼沉沉的看着楼画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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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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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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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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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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