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外边院中人声渐起,自知不好久留,借着暗处出了府。
只是在离院时,却又刻意转到桌前,将那一坛只剩了小半的果酒给顺走了。
房中楼画语有点迷糊的任由桃夭她们脱衣去钗环,脑中昏昏沉沉的,一直认为自己还在梦中,只是这个梦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梦中的姬瑾是那般凶神恶煞,这次梦中的姬瑾却是这般温尔软语。
她少有饮酒,今日家人齐饮,心中欢喜,加上钱氏酿的果子醇厚,上头得很,才贪杯多喝了点。
被桃夭折腾了一会,又有热帕子净了脸,她就这般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琇書蛧
睡前还想着这梦怎么这般真实……
宫中大宴,歌舞升平,云裳阁处于御花园偏西,曾美人虽还未显怀,却也因安国公府之事,未能参宴。
这会曾十三娘正站在云裳阁的外院,远远的看着御花园那边的宴饮,闻着歌弦之声,心中一片苦涩。
手里紧紧的捏着那对玉簪花,想着家中祖母借入宫参宴会给她递来的信,那玉簪花上的花纹印入了掌心,她却并不感觉到痛,只是感觉到无力。
才多久前,她可以宫中纵马射花,鞭打皇子,箭射公主,不都没事吗?
就连楼画言落了胎,她还不是照样被封了昭容,陛下并未怪罪,可为什么这次一点小事,就会就变成这样了?
宫中妃嫔并不多,有位份的都去参宴了,除了曾十三娘就只有群玉殿病重的楼贵妃了。
“美人。”曾家双姝中的姐姐如云拿着披风过来,递给她道:“外间风大,美人还是先屋里吧。”
已然快腊月了,夜间寒风重,站在外面脚都木了。
曾十三娘感觉到肩膀上的披风暖暖的,扭头看着那张妩媚中却又带着稚气的脸,连气都生不出来了。
如云似水,姐妹双姝,两张一模一样妩媚却又稚气未脱的脸,身姿又是刻意调教过的,哪会笼络不住男人。
上次自己跪于昭阳殿,还是她们拿了玉簪花去请了永顺帝,这才免了自己当初箭射公主之罪。
曾十三娘紧了紧披风:“你帮我拎盏宫灯过来,我出去一下。”
“美人。”如云脸带紧张之色,紧着披风:“陛下虽未禁足,可……”
“去!”曾十三娘脸色一沉,转眼瞪着如云道:“你还想管我?”
如云忙后退了两步,转身去侧殿取了宫灯,递给曾十三娘,也不敢跟着,招了个小内侍在后面远远的看着。
曾十三娘出了云裳阁,并未入御花园,只是远远的看着下面灯火辉煌,连御花园的树上,都缠满了红绸。
她也想过,自己大婚之日也当是这般热闹、喜气,可她入宫却连半点动静都没有,似乎她本就在宫中,不该有什么喜宴,也不该有什么仪式。
想来程时这会正意气风发吧,尚公主……还是嫡公主,连带满府荣耀,他岂能不高兴啊。
曾十三娘脸带苦意,伸手折了一枝腊梅,还未入腊月,枝只有细得如同米粒般的花骨朵,也不知道几时方能开放,可却再也开不出来了……
她捏着手指将上面花骨朵一粒粒的摘下来,待花枝成了一根光杆,这才拎着宫灯晃晃悠悠的朝群玉殿走去。
宫宴之上,楼画言虽是四妃之末的宸妃,却也稳坐高台,观歌舞,接受命妇敬酒。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果然是宫中贵人,而不是那个被困在花容阁,连宫门都不能出的可怜人。
直到庆阳公主盛装出来拜别父母,郑皇后身着正装,头戴九尾凤钗,满头华胜之间,却有一根温润透亮的白玉簪,似隐于金玉之间,又好像那满头的珠玉都遮不住那白玉的光泽。
唯一的女儿出嫁,郑皇后自是慎重,礼部更是将细节改了无数次,连最近安国公意图谋反之事,都未曾影响半分。
庆阳公主拜别父母后,由驸马程时亲自接亲。
楼画言看着那龙腾虎步而来,面含春水,眼带喜光的驸马,不由的低下了头。
这般的人物,宁国公府让他尚主当真是不错的,只可惜了庆阳公主那一车车往外拉的陪嫁,字画孤本更是由郑家直接送入宁国公府。
光是从宫中朝外走的也有一百八十车,玉器就足有十车,可以绕城一圈了吧,这般煊赫,只怕都会让京中城民都忘记了安国公府贪污军饷之事了。
嫡公主出嫁,由大皇子姬珏和四皇子姬珑相扶出阁,再由两位嫡皇子亲送入宁国公府,以显兄妹情深。
二皇子、三皇子只不过在旁边奉着礼器,五皇子年幼,故于前手捧明珠,到宫门口,庆阳公主上车之后,将手中明珠交由驸马程时,以表皇家托付明珠之意。
那颗明珠据闻是前朝太后所有,足有碗口般大,在满殿灯光之下,熠熠生辉,光彩照人,如同天边明月。
二公主、三公主自是相携洒泪,送到宫门口,以示姐妹情深。
待庆阳公主车驾出宫,还得绕内城一圈,以彰显皇家威严。
这是宁国公府自家的大事,宁国公程家早早的就在内城布置下来了,以免出事。
大皇子和四皇子驾马亲送,自然也有亲卫相伴,满京的人,从晚上就一直等,等公主车驾出宫,内城灯光通明,大家都争相的看着驸马手里捧的那颗皓月明珠,咂嘴称奇。
姬瑾并不用亲送,待车驾出了宫门后,朝帝后告退,又虚送了承恩侯府众人几步,这就转身回了群玉殿。
他回来得急,那小半坛子酒还在群玉殿呢。
入殿之时,楼贵妃居然披着厚重的披风,坐在外殿等他,桌上摆着他从楼画语院中顺来的那果酒坛子。
“南疆的果酒,酒曲是老方子,酿出来的酒特别的香甜醇厚,据说是从深山老猴那里得的秘方,乃是天地间自然造化之物。”楼贵妃耸了耸鼻尖,朝他招了招手:“三郎,你喜欢这酒对吗?”
“喜欢。”姬瑾走到旁边坐下,将那酒坛抱于怀中,想到那醉酒的少女,不由的抿了抿唇,好像那甜香的温润触感,还留于唇间。
话本子上写,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
原先他还嗤之以鼻子,今夜之事,这媒人之说却着实不假,这果酒他还准备拿回府中埋起来,日后……
楼贵妃见他这样,哪有不明白的,沉叹了口气,沉声道:“刚才曾美人来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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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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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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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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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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