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劈啪作响,鼠标来回摇曳,杯里的咖啡早已冷却。
屏幕折射出淡淡幽光,映照出男人满目愁容的胡茬脸。
张舒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他总觉着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若非如此,这半个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在是难以解释——
电脑、电视、电灯、手机……但凡是自己使用过的电子产品,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全数失灵。
不仅如此,就连公司分配给自己的这套单人公寓,在这半个月里也是频频发生各种怪事——
不是今天楼上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就是明天床底下听到弹珠滚落的声音,甚至是三更半夜,张舒都能清清楚楚听到门外有人低声歌唱以及,窗外似乎还有人在默默窥视……
这些怪事令张舒毛骨悚然,要知道这套公寓他住了也有小半年了,之前还从未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张舒自认胆子也不小,起初的时候,他只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出了幻觉,但久而久之,张舒就不这么想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
在一切事物有迹可循、天地万物都由代码组成的世界里,“不干净的东西”的出现,很大程度上将张舒的世界观推到了悬崖边上。
他的武器只有键盘,他的护身符只有程序,但显然,这次的敌人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符咒、念珠、圣水、大葱、黑狗血、胶带——但凡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张舒全按照网上热心网友的建议通通捯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将本就逼仄的卧室塞得愈发满满当当。
可仍是不见效。
果然网络上都是些FFF!
今夜又是新一轮的煎熬,张舒将房屋门窗重新拉上胶带,再次坐到了电脑之前;他还是不死心,若是再找不到什么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明天只能绕远路住到寺庙里去了……
“啊!!!”
在因为极度恐惧失去知觉前的那一瞬间,张舒突然觉得,自己还是过于天真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就应该把住进寺庙的日程提前一两天才是……
真是失策啊……
望着死猪一般的张舒,林宵凡头都大了。
失策了——
鉴于鬼怪三板斧的威慑力,在赶来目标良配所在区域之前,他便事先和叶麟儿约法三章——
“除了电波干扰没办法,绿荧之体和血海狂飙都不允许使用!听见没有!”
“好、好的……”
“另外在张舒面前也不许称呼我为大官人,叫——叫——就叫我本名就好了,林宵凡。”
“知、知道了……”
“还有我没让你说话你就千万憋说话!”
“是……”
目标良配只是个涉世未深的程序员,按照林宵凡的理解,无论叶麟儿这两个主动技能是何等的垃圾,也肯定不是普通人能随意抗衡得了的。
这不,话还在耳边萦绕,叶麟儿也答应得好好的,谁料想转眼又忘得干干净净——
一见到生人,绿荧之体+血海狂飙就习惯性地再次发动;
一声穿越时空的深情呼唤更是直接把心上人吓得原地劈叉,不省人事。
我特么……
“奴家知错了……”叶麟儿轻轻抚摸着张舒粗狂的脸颊,很是懊悔地小声嘀咕道。
“……先把这地方收拾干净好了。”
牵红线的事暂且不提,望着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林宵凡简直无语,这情景要是被外人看到,指不定会怎么想自己。
“喂,醒醒,喂。”
张舒做了个好梦。
他梦见自己身着藏蓝色道袍,周身紫气青光流转,道髻高挽神情肃穆,脚踏七彩樱桃青轴,恣意纵横于九天之上。
手中二尺茶轴寒光湛湛,丝丝雷芒附着其上;身上道袍用料考究,背有太极,前刺八卦,可谓肃穆之中尽显飘逸,庄重之下暗蕴玄风。
手持宝键、御键飞行好不快哉!
就是……就是这九天之上的罡风吹在脸上叫人好生难受,刮得他脸皮子生疼。
“喂,张舒?喂,醒醒。”
悠悠转醒,张舒才发现哪有什么飞天遁地所向无形,哪有什么九天罡风直指人心——脸颊生疼,完全是因为面前有个陌生年轻人在不停扇自己耳刮子!
“你——你是什么人?!”
一朝梦醒,张舒头皮和脸颊同时发麻,他也顾不上面皮,直接坐地起脚直蹬腿,整个人迅速退到了墙角位置,抓起手边自打买回来就再也没碰过一次的杠铃,颤着抖音喝问道。
面前年轻人在他看来,着实古怪。
林宵凡读懂了张舒眼中的情绪,不过这其实也怪不得他,一来这是人家卧房,二来自己又是个陌生人——
更别说,还是个三更半夜穿着一身绯红古袍闯入别人家里的,陌生人。
根据系统设定,无论林宵凡身着何种服饰,只要出现在新人面前,那么都会自动显现出身上的四品香火琳缎天锦袍来,这一点上门客户与目标良配是一致的。
如此一来,没把张舒吓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为了避免对其造成二次惊吓,林宵凡让叶麟儿关闭自身技能的同时还将卧室里的灯给全数打开;只是无奈受叶麟儿被动技能影响,白炽灯的照明效果并不是太理想。
“你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既不谋财也不害命。”
见张舒能开口说话了,担心他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林宵凡忙摆手解释道;但话到一半他又觉着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似乎……不太具备有效的说服力。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种高超技巧,更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之一,这事儿放到任何时代任何位面都是如此。
所以以林宵凡的判断,若是告诉张舒自己是人间月老,是来给他送老婆的……
这人要是胆子大点肯定得破口大骂,反之估计又得被吓晕过去。
而且林宵凡觉着,只要自己敢这么说,无论张舒是何种性格,他肯定百分百会拒绝、甚至不惜拼着骚命抵触这件事。
这想法在第一眼看到张舒的时候,林宵凡就已经知道了。
这人不适合讲道理,比较适合诱导。
好歹这家伙也和自己一样钟爱咖啡,虽然档次没自己高,但也算有眼缘,这单委托就尽力而为吧。
“那你们是谁?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xǐυmь.℃òm
张舒根本不信面前这年轻人口中之言,这时候他也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那个女人。
叶麟儿面带潮红,正低头垂手站在林宵凡身后不远处;她有些羞涩,但又不好说点什么,只能乖乖听话,肃手立于墙角。
一见叶麟儿,张舒面上顿时一僵——他认出了叶麟儿的脸。
就是这个女人,这半个月来,就是这个女人不止一次出现在自己窗外!
虽从未仔细确认过,但张舒可以百分百确定——
就是这个女人在搞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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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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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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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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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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