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红着脸,眼中闪着泪花,无声哀求,任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了也无法不动容,但……
月宁安没有动容。
雷家可以不感激她,可以与她保持距离,但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能奢望她毫无芥蒂,更不能奢望她去理解雷家人的难处……
她理解个屁!
她理解雷家的难处,理解雷家的不得已,谁来理解她?
她又不欠雷家什么。
要知道,雷家是她月家养的工匠,雷家没有与月家结束雇佣关系前,所研究出来的一切,都该归他们月家所有。
看在雷家在深山坚守十年的份上,她没有把雷家在深山里造的铁船、图纸留下不说,反倒送了雷家一份锦绣前程,她对雷家已是仁至义尽。
走了她的关系进了工部,却想与她撇清干系,还想她不在意,雷家还真是想得美……
月宁安没有正面回答什么,只是笑了笑,扭头跟崔相说起话来,显然是不想搭理雷工的孙子。
崔相心里明镜似的,顺着话茬,跟月宁安闲话家常起来,两人边走边聊,压根雷工的孙子说话的机会。
雷工的孙子跟在后面,几次想要开口,却找不到机会,面上隐有慌乱,但并无后悔之色。
工部的人跟在身后,看了看月宁安,又看了看雷工的孙子,摇了摇头……
他是工部的人,他其实很能理解,雷家迫不及待,与月宁安撇开关系的行为。
没办法,皇上对月宁安的厌恶摆在明面上,整个朝廷就没有人不知道,皇上厌恶月宁安,厌恶到,但凡与月宁安相关的人与事,皇上都看不顺眼……
雷家刚到汴京,献上了铁船,引得皇上满意连连。可皇上在听到,他们原先是为月家办事,就冷下了脸,把他们晾在一边,随便给了一点赏赐,压根就没有用他们的意思,更别说招进工部。
还是崔相出面,在皇上面前为他们说了不少好话,皇上才开口,把他们招进工部,给了品级,做了朝廷的工匠。
雷家上下不是不感激月宁安,但现实所迫,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只是……
做了选择,就不该奢望月宁安理解,更不该奢望月宁安半点不在意。
雷家这种行为,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背叛了。
还想月宁安理解,月宁安没有报复他们,就已经很厚道了。
不过这些跟他没啥关系,他虽是工部侍郎,管着造船坊这一块,但他又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呆一辈子。
过几天,他就走关系调走,哪怕是外放也行。
没办法……
他虽然不像雷家人那么贪心,但也不敢跟月宁安走得太近。
跟月宁安走得太近,除非像崔相这样的出身,不然一般人都没有好下场,他还是避一避,免得被皇上惦记上……琇書蛧
月宁安与崔相说话间,两人就看到了那两艘造了一半的战船。
月宁安只看一眼,就笑了。
这两艘船,完全就是两艘轻船,旁的不说,就一条……
太小了!
小到哪怕再怎么改造,也不可能做货船。
毕竟,货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用来装货的,不说越大越好,但确实是越能装越好。
崔相显然也明白了,看到这两艘“不争气”的小船,又是郁闷又是尴尬:“你看我……都没有提前来看一下,这船改了也用不上。”
这么小的船,连改造的空间都没有,他怎么“合理”的留下月宁安呀?
唉,当爹的,真的太难了。
“没有,这两艘船……”月宁安原本是想给崔相一个台阶下,突然眼前一亮:“不知道,工部的战船对外卖吗?”
“月娘子,新的战船有许多新工艺,不对外卖。”工部的人连连摇头,怕得罪崔相,又小声补了一句:“月娘子,崔相先前说的是,是要把这两艘船改为货船。”也就是还没有做完,新的工艺没有用上,他们才愿意给崔相这个面子,不然……
哪怕有崔相的面子,他们也不会给月宁安。
月宁安毫不气馁:“那租呢?我可以连水师带船一起租。你们工部也要创收,兵部也要训兵,这不……正好?”
“啊?月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工部的人一头雾水,倒是崔相猜到了什么:“宁安,这事他做不了主。你说说你的想法,我们去找工部尚书、兵部尚书一起聊聊。”
“相爷!我想租工部的战船,随同货船出海,护卫货船。而租金,我以每次出海的一成利益为租金。这笔租金可以做为工部研发战船和兵部训练水师的费用,我直接与工部、兵部合作,与户部没有关系。
除此之外,我还负责帮朝廷,在海外寻找新的作物。先前从青州带来的两种粮作物,相爷你应该知道。海外既然能找到那两种作物,就一定还有别的作物。我不敢保证,商队每次出海都能找到多少粮作物,但我可以许诺,十年为朝廷找十种新的粮作物。少一种,我以十年海运总收益一成收益赔付。”谈起正事,月宁安对崔相的称呼都变了,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说起来,也是雷家人不够了解她。
她这人,其实不是那么爱占人便宜的,也不是看到人发达了,就会为粘上去的人。
雷家大可不避防着她,只要雷家摆出姿态,她会离雷家远远的……
“我觉得可以。”崔相边听边点头,显然很是赞同。
工部的人听到月宁安的话,瞬间眼前一亮……
他觉得,他不用找关系外放了。如果月宁安与工部这项合作能成,以后工部就不再是户部口中,干啥啥不行,花银子第一名的部门了。
以后,他们工部也有自己的收入了,可以在六部面前挺直腰杆了。
“相爷,月娘子……下官这就去找两位尚书大人过来详谈!”不需要月宁安与崔相催促,工部的人就殷勤至极,把两人带到工部办工的地方,又匆匆跑去找工部尚书与兵部尚书。
至于户部尚书那就没有必要了!
户部尚书就是一个钱篓子,要让他听到风声,他们工部与兵部就别想沾银子。
当然,这事也不是不告诉户部尚书。
但最少也要等他们工部,跟兵部谈好怎么分钱,再通知户部尚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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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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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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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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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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