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登时紧绷,檀木椅也从桌案上倾倒了下去。李继岌的手脚下意识的扑腾了起来,然而经过一番徒劳的挣扎后,他双目凸出,身子垂直...在李存勖面对着涌杀过来的千军万马,再度发出怒吼,而策马疾冲上去之际,他的长子却已经成了一具吊死在殿中的尸首......
晋阳内殿,皇后寝宫,倒有一辆厢车直朝着皇宫偏门驶去。车窗被骤然打开,刘皇后探出头来,瞧她神情也全然不似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全无在深宫中养尊处优的贵妇模样...后唐皇权崩塌,刘皇后急于逃命,便如被打回了原形一般,而是副急于逃命的刁妇嘴脸,而厉声喊道:
“快!魏军就要杀过来了,速速带本宫逃出城去!”
厢车外也还有几个小黄门拼了命的跟随奔走,其中一人跑得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却仍高声疾呼道:
“可是皇后...陛下...陛下还在宸武殿那边,魏人恐怕已杀入内朝...若是陛下身陷重围,这......”
“闭嘴!陛下若蒙天佑,自会化险为夷,本宫不过是个妇道人家,难道还要去与那些军汉舞刀弄枪不成?”
刘皇后尖着嗓子嘶声喝骂,其实按她想来,无论李存勖有没有机会杀出晋阳,魏朝大军必然不会放过他,而会发动势要搜山检海的围剿...这个时候,又怎能主动凑上去?也只得匆匆收拾得些金珠宝贝,就留下自己的夫君做魏军的靶子,而离他越远越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刘皇后却只会为不得已舍下内库财物而感到无比怨恨...还忿怨的念着当年我使尽以色娱人的手段,去讨你欢心,那是因为你是河东之主,还是宣称延承唐室社稷的皇帝!可如今你大势已去,又还能给我什么?
唐国到底是要亡了,魏帝要杀的是你,我当然要弃你而去...打天下是你们男人的事,你既无能丢了江山社稷,也怨不得我要另谋出路!
毕竟刘皇后为人秉性不但十分贪婪,更为薄性自私,她可以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甚至命人将他乱棍打出宫去...按正史轨迹,兴教门之变李存勖性命垂危,弥留之际,她也仍不愿亲自前去看望自己将死的夫君,甚至已准备遣人装束财帛,再一把火烧了宫宇而逃出都城...如今后唐国都晋阳无论内城外城,即将被魏朝大军彻底占据,李存勖又极有可能已经陷入敌军的包围当中,刘皇后当然不会打算与自己的夫君共进退。
而李存勖身陷绝境,刘皇后仓惶出逃...两大靠山都已倒台,宫中那些恃宠仗权同样搜刮暴敛,骄纵贪婪的阉党宦官,也都不过是任人宰割的太监。
诸如马彦圭、李从袭、马绍宏...等一众善于迎奉帝君李存勖,又为刘皇后大肆敛财的权宦,他们眼见如狼似虎的魏军因占据后宫各处要道,并大举朝着这边涌杀过来...其中有的人正待跪地哀号讨饶,却被流矢射中,而当场毙命;也有的人狼狈奔走,冷不防却斜侧杀出一彪军骑,当即被战马蹬翻践踏,也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其中纵然也有些权宦当即被拿下看押起来,好歹没有死于乱军之中...但是李天衢基本上能够断定这些阉党几乎都不是什么好鸟,这些货色在帝君皇后身边,只会谄媚迎奉,仗权索讹敛财,留着又有何用?所以无论是早一时死,还是晚一时死,他们的结局其实已经注定。
晋阳外城,魏军冲入各处官邸,大多后唐朝臣放弃抵抗,也只能任凭发落;晋阳内城皇宫,李存霸、李存美、李存礼、李存渥...等李存勖的亲生兄弟,还有李继潼、李继嵩、李继蟾...等后唐皇子,其中有的中流矢身死,有的被生擒活拿,也只有两人趁着魏朝大军控制住外城所有城关之前,从宫中出逃,而趁乱侥幸奔出了城去......
...此时此刻,李存勖气喘吁吁,他再试图发力,却牵动得身上几处新添的伤口疼痛起来。身披的铠甲上,也有多处刀砍斧凿的痕迹,衣甲染红,敌人溅到身上的鲜血,与伤口溢出的血液早已经混杂在了一处。
即便爆发出超乎以往的战力,可是李存勖面色苍白,咬着牙仍试图卷起长枪,而试图让枪锋再度如毒龙那般盘旋起来,扫荡尽拦截住他去路的敌军部众...可是一次次纵马冲杀,却又不得已迫退回来。
就算拨马转向,可是汹涌而前的魏军骑阵早已催马加速,向着两翼迅速包抄过去,而将李存勖重重包围...无论试图从哪个方向突围,面对层层叠叠的马步军众,李存勖徒劳消耗气力,催马撞向紧密的队列,兵刃互相交击,而严守阵列的魏军锐卒稳如泰山,反而齐举手中兵器一并攻来!
面对直扑过来的魏军将士,李存勖抡起酸麻的双臂,大枪枪头,每一戳刺过去,往往却被从旁挥来的军械荡开...就算枪锋时不时也搠刺进步步迫近过来的甲士咽喉、面门,甫一接触,便是血光迸溅。可很快后列很快的便又有魏军步卒填补过来。
已经发现后唐帝君李存勖的踪迹,各部魏军兵马,仍在远远不断的朝着这边聚拢过来...然而李存勖一次次的催马突阵,却感到敌人越杀越多!
方才又尝试撞透前方队列,李存勖面对从各个方向攻来的敌将敌兵,挥枪仓促格挡,冷不防从斜侧一柄铁骨朵狠狠砸来,背后挨了一记,登时“铛!”的一声劲响,上好的坚固铠甲前也不由陷下去一块,而李存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浑身便似要散了架一般!
只得再拨马回身,李存勖胯下战马全身也如被洗涮了一般,渗出层层汗水,而重重的揣着粗气,仿佛随时会因体力不支而翻倒下去...李存勖仍尽可能的挺起身板,他怒目环视周围密匝匝的魏军部众,几番撞阵下来,虽然也亲手又杀了五六十名魏军军校兵卒,可是李存勖再回过神来,朝着自己周围望去,这才发现追随他的残兵余部,也已尽数战死......
到底还是不成了么...看来魏军几乎已经控制住了内城皇宫,也必然要集结重兵前来阻截住我的去路...可恨我醒悟得太晚,悔恨以往受人蒙蔽,试图把握万一的机会拼死突围出去,再图个卷土重来,复兴霸业,但是事到如今...我终究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么......
李存勖心中正怅然念着,忽的魏军行伍当中,一个让李存勖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而传入他的耳中:
“天子真,伶人假,百战功成李天下。天子假,伶人真,草草登场了一身...李亚子,你终究还是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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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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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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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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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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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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