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存孝当年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顶级虎将因自视甚高,不满封赏而发动兵变自立,最终却落得个头颅与四肢被五辆马车硬生生撕裂开来的下场...一个被处死的叛将,自然不会等同与先皇其他义子,后唐开国功臣,所以安重诲放话要就全歼高思继所部敌军时又捎带上他,也并没有什么忌讳。
可是李嗣源听安重诲把话说到最后,他眉头却紧紧一皱,脸上也流露出不悦之色。
李存孝那时叛离河东,而自己的义父,虽然求助当时还彼此合作的李天衢发兵围追堵截,再将那头猛虎制伏...可义父处死李存孝之后郁郁寡欢,身子每况愈下,这些李嗣源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当初固然也曾认为自己那义兄犯下的罪责该杀,可如今再听有人对其评头论足,李嗣源心里也仍感到甚不是滋味,遂沉声对兀自滔滔不绝的安重诲喝道:
“李存孝背反义父、固然该杀,可他到底与我有义兄弟情分,而往日犯下大罪,也已受车裂刑伏诛,人既已死,你又也不必再言及他!”
安重诲兴冲冲一番言语,却被李嗣源呵斥得又把话噎了回去。他虽然也是因骁勇善战而得自家将主赏识,厮杀征战至今,彼此视为心腹、知己的莫逆交情...可偏偏他言语轻率惯了,嘴上没个把门的,也很容易得罪同僚。
如果换个人敢当面怼他,安重诲也更是个要加倍奉还的主。可自家将主李嗣源当面叱喝,安重诲不便发作,也只得垂首称罪道:
“属下失言,望将主恕罪......”
而安重诲又悻悻的转过头去,就见石敬瑭正襟危坐,一言不发,而李从珂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乜过来一眼之时...他忽的心头火起,也不由暗声骂道:
你这厮,也只不过是将主所收的义子,到也敢看我的笑话?而将主亲生长子从审能武,次子从荣能文,也都已到了入仕的年纪。你个螟蛉之子,还以为日后能继承将主官身爵禄,反而要骑到老子的头上!?m.χIùmЬ.CǒM
李嗣源眼下却无暇顾及自己的心腹、义儿彼此已有隔阂,他又说道:
“从审、从璋于北面扎营观望,发现高思继撤军回援时,也将立刻率部攻其后阵。只消能困住敌军一段时候,南面周总管、北面存贤义兄也将挥军合围夹击,按说也足以歼灭横海镇主力牙军,只是我军仍旧不可大意...也势必要于这一仗除了高思继这个南朝藩镇节度!”
※※※※※※※※※※※※※※※※※※
快马报急的横海军轻骑,终于追上了已反攻杀入卢龙军治下疆土的高思继所部牙军。听闻南皮已被敌军攻破,治所清池城告急,以及高行珪也已战死的消息之后...遭受丧子之痛的打击,高思祥当即悲呼一声,甚至直接从马鞍上跌将下来。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高思祥直感心如刀绞,他目眦欲裂,又悲声疾呼道:
“周德威!你这黑面贼,竟害我儿性命!我誓要取你首级,为我儿报雠雪恨!”
高思继则面沉如水,他还尚不知南皮县失守、清池城告急,也全因他那亲侄儿克扣敛财,而致使一部分牙军将士满腹怨意,就算丢了性命,也是咎由自取...然而高思继也无暇为高行珪的死而悲痛分神,而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大事不好...我军中计了!也务必要尽快班师回去,驰援清池城,绝对不能让横海军治所落到晋贼手中!”
本来气势汹汹向北方反攻的横海镇牙军,又迅速掉头转向,朝着清池城的方向急行回援。不止是藩镇治所绝不容有失,仍记旧怨,更添新仇...高思继与高思祥兄弟二人,现在已顾不上卢龙军李存贤,而是要立刻去与周德威这个杀子杀侄的仇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如此一来,高思继所统领的牙军,一切行动也都如后唐众将预料的那般。无论是坐镇镇州真定城的郭崇韬,还是李嗣源、周德威、李存贤这三路主将,也完全能够确定:
白马银枪高思继,善于摧锋破阵,虽然是个有能力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的虎将。可是他果然并不是一个擅长谋略,而时常能洞破敌军计策的智将...而且高家兄弟,现在只知道敌军大将周德威兵犯清池城,却不知后唐另一路军旅主将李嗣源,也早已做好准备,就等着目标一头栽进埋伏圈中......
本来河谷林荫中幽静的道路,不久前北上报急的快马途径此处,也并没有遭遇敌军伏击...然而横海镇牙军前阵刚疾行经过,密集的箭雨,便由两侧的树林间冲天而去,旋即铺天盖地的落下,犹如一片片乌云忽然下降,便已落入仍在急行军的横海军兵马阵中!
无数簇尖森寒的羽箭扎落到人头涌动的阵中,也登时溅起万点血花,还有一片人喊马嘶的惨叫之声。而就算是经过河谷的前阵兵马,刚听见后方有异响声起,还没来得及拨马转向,便又有不少军骑战马一脚踏空,连人带马的坠入陷坑当中...坑底树立起削尖的木桩,也轻易的将那些坠下来的士兵、战马躯体贯穿!
由李嗣源发号施令,严加督促,麾下安重诲、李从珂、石敬瑭等亲信布置的十分完善。等到横海军牙军进了伏击圈的范围之内,随着一声号令起,弓弩为先,先要狠狠的射上几轮,便将发动全军掩杀过去,进行近身白刃战。
而高思继身处于阵中,当若有所察时,却也已晚了...就听见细密且尖锐的利箭破风声直贯入耳,更让他感到急火攻心的是,麾下将士突然间遭受箭雨打击,所发出的惊呼惨嚎声,也是绵绵不绝!
凭着自己的身手,高思继立刻抡起长枪拨打开疾坠射来的利箭,即便他护住周身,把银枪舞得水泼不进...可他来回张望时,就瞧见不远处一名亲随骑将正张口高呼喝令诸部兵马不得慌乱时,一支羽箭凌空落下,狠狠插入口中;而另一员将官则是喉头中箭,当即毙命、翻身坠马,至于其余小校兵卒,中箭而扑倒身亡者,更是数不胜数......
可恨!我统领牙军,班师回援清池城...这竟然也在敌军的算计当中!
高思继气得浑身发抖,胸中燃起的怒火直冲天灵盖,然而他不但意识到现在的形势已是万般严峻,也察觉不是卢龙军李存贤忌惮他的本事而引兵接连后撤...而是后唐几路猛将强兵,就是把他统掌的横海军当做要歼灭的主要目标!
而树林当中,与高思继相距不远的安重诲,正瞧见了遇袭的敌军乱阵当中,有员大将白马银枪的扮相十分乍眼...他登时两眼放光,猛的打了个手势,便有几名沙陀诸部中当得上神射手称号的军校疾步上前,一个个单眼微眯,扣箭认弦,至少一石半的硬弓弓弦,被拽得吱嘎作响,直至被开成满月状态,而一支支箭杆更长,主要用于狙杀的重箭簇尖寒芒闪烁,也都朝着高思继瞄准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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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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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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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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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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