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彪自汴京驶来的军马,忽的抵至治所城下。既是国都方面有人前来,淄青军下辖的州府衙署、军司当然也要派遣人手迎接管待。
然而这一次十分蹊跷的是,疾驰而来的这一拨兵马,却传令当地司署不必向青州方面的刘知俊呈报消息。甚至直接派兵驻扎于历城以东的几处镇坊要隘,密切注视着当地驻守的牙兵动向。
淄青军下辖的齐州刺史,以及本地牙将也尽被召唤至府署厅堂。听闻朝廷有旨意下达,他们也察觉到恐怕要有大事发生...毕竟齐州虽然财赋、刑狱等事宜,也受提点刑狱司与转运使司节制,可此处州府毕竟隶属于淄青军管辖...朝廷下旨,不去向节度使刘知俊下诏,却又为何越过藩镇牙署,而找到齐州这边?
由朝廷派遣而来,并点名要召见详议的大将王晏球,齐州刺史与驻守牙将也知他虽是梁国降将,可是也据闻也甚受魏帝重用,于殿前司中统领骁骑禁军,自然也是分毫不敢怠慢。只不过他们二人,心中也仍不免嘀咕着:
我等毕竟听命于淄青军刘节帅,身为藩镇牙将臣僚。至于王将军,却是在汴京殿前司中任职,彼此各不统属,可他来得突然,又到齐州来发号施令,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难道朝廷那边另有旨意?齐州刺史与本地牙将心中疑虑,然而眼见仪表堂堂、气度威武的王晏球坐在厅堂正首,并光炯炯朝着这边投射过来,先是与那牙将对视一眼,齐州知府便上前施礼,又小心的问道:
“王将军自汴京而来,我等也自当好生管待才是,只不过...齐州府署、军司,隶属于淄青军管辖。而将军前来,却传令绝不可遣人去向藩镇牙署刘节帅禀说...不知这是何故?”
“许刺史,梁指挥使,你们是当真不知,还是要在我面前装糊涂?”
王晏球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而齐州刺史与驻守牙将听得更是一头雾水时,他又拿出一封书信,旋即便道:
“这是陛下的手谕,你们且看个明白。”
刺史闻言,更是忙不迭的躬腰伸出双手,毕恭毕敬的接过书信,而还没待他看阅往,便不由得大声惊呼道:
“什么?刘节帅他...他竟意欲联晋背反?这...这怎么可能!其中莫非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哼!与刘知俊暗中密议的晋国细作已被擒获,他写给晋王的书信,以及要进奉给晋国记录淄青、横海、魏博等地分兵布防于山川关隘的籍册舆图,也已悉数查获。刘知俊意欲谋反,罪证确凿,尔等即便是淄青军下辖臣僚牙将,难道还意图随他背反不成!?”
听王晏球又是声色俱厉的一通呵斥,齐州刺史大惊失色,连称决计不敢。而那员牙将愣怔片刻,忽然又惊呼了一声,旋即满面的怒意,连忙又向王晏球表态道:
“难怪如此!王将军,刘节...刘知俊那厮本为藩镇节度,而末将调任至淄青军任职,本来也不便背地里非议上官,可是细细一想,他包藏祸心,以往行迹也能看出端倪!
以往藩镇内擢升封赏,刘知俊便是任人唯亲,相较于嫡系旧部,那厮便与我等转调入淄青军的牙将便是甚是疏远!近日以来,他更是无故将末将调离青州,打发至齐州赴职,末将原本麾下部众,也被那厮拆分大半!
末将既听命于淄青军节度,受打压排挤,也只得忍气吞声。原来刘知俊早有图谋,疏远轻慢我等外调牙将,原来培植党羽、煽惑军旅...竟然是要背叛我朝!”
那梁姓牙将越说下去,越是气不打一处来。刘知俊要确认会与他背反魏朝的藩镇将官,经筛选也总要将一些人边缘化。这员牙将的处境便是如此,在藩镇内无缘无故的,就是不受刘知俊待见,他满心怨懑,却也一直发作不得。
结果如今得知刘知俊有意谋反,以这牙将的心思当然要站出来大骂其忘恩负义,不但是要发泄一通心中的憋屈郁闷,更要撇清自己当真没有受刘知俊煽惑而有意谋反。
王晏球眼见那牙将这般反应,大概也能确认他之前对于刘知俊暗中通晋的确毫不知情。遂点了点头,又长声说道:
“陛下英明神武,早知刘知俊与晋国暗中勾结而意欲谋反,遂命我挥军前来讨伐。不止是抵至历城这千余骑军,还有四万兵马,也早已陈兵于西南面郓州与齐州交界的长清地界...待控扼住本地各处道路要隘,便将立刻挥军启程,东进直取青州,以擒杀叛臣刘知俊。
尔等若非追随刘知俊的叛臣贼党,也当立刻召集麾下官吏将校,绝不可声张,而暂时任由后继而来的臣僚接管州府军政事务,也只顾等候朝廷指示,以证清白。直至刘知俊与其党羽悉数伏法,陛下也自会下诏重整淄青军,经查实藩镇内不曾遂刘知俊谋反的牙将臣僚,还会按原职录用。
只不过...齐州官署、军司当中,如若有人意图暗中潜逃,去向刘知俊通风报信...而尔等督管不力,也将同按谋反大罪论处!这也是陛下交代下来的指示,尔等可都听清楚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齐州刺史与本地牙将又怎敢不从?他们连忙躬身领命,要与刘知俊彻底划清界线,而唯恐朝廷追究谋反大罪要找到他们头上来......
与此同时,由魏朝已经废除,而原本隶属于泰宁军的密州地界,也有一彪轻骑赶赴淄青军治下的莱州治所掖县。还是同样的套路,却是魏朝汴京方面另一大将夏鲁奇,告诫当地刺史、牙将看束麾下官吏将校绝对不可走漏声息,而暂且由汴京指派来的官员接管州府事务,朝廷大军合围讨伐期间,也切莫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淄青军下辖淄、青、齐、登、莱五州,而治所青州正处于中间。王晏球这边先行抵达齐州,很快便准备统领军旅,向东继续往淄州的方向进发;夏鲁奇那边赶赴莱州治所掖县,也将处于后世山东半岛最东面的登州隔断开来,随即传令命大批兵马也浩浩荡荡的开拨进入淄青军藩镇治下疆土,与王晏球一并朝着青州的方向进发。
李天衢要尽快制伏住刘知俊,更要迅速将追随他的叛军与淄青军其余牙军区分开来。所以便命王晏球、夏鲁奇一东一西,分头诸部控制住淄、齐、登、莱四州,再会师于青州。
届时就在治所城下,征讨大军再宣读正式下达的圣旨平叛讨逆,而刘知俊被打得个措手不及,除青州以外的其余州府也尽数被魏朝给控制住,还有城内尚还不知要被挟裹着上了贼船的牙军部众,意识到藩镇节帅竟然要反,可事发败露的又如此之快,也必然会生出异样心思...尚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刘知俊,届时又当如何应对?
然而自打节度正使王重师战死,而由刘知俊接任节帅之后,他经营藩镇,时至今日,到底还是发展了一批嫡系心腹。
所有当夏鲁奇抵至莱州,很快又挥军西行,向青州的方向进发;而王晏球经过齐州,又进入淄州地界之时,当地军司,也有刘知俊心腹惊觉朝廷大军已开拨进入淄青军下辖地界,并且向藩镇中枢的方向挺进,遂连夜快马加鞭,奔赴青州,而要向刘知俊通风报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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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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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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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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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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