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幕中,却是火光盈天,映亮了半边的天际,城内到处撕心裂肺的哀嚎惨叫声连绵不绝。凄惨至极的狼哭鬼嚎传入耳中,又亲眼目睹那些早因恐惧而绝望面孔扭曲,却被生生截断了去路的城内驻民,这反而更激得那些秦宗权麾下反军凶兵兽性大发。
这场残酷的屠戮这才刚刚开始,须臾间,先是城门口处的死尸便已高高堆叠而起,大批凶残的亡命之徒或是急催战马、或是拔足狂奔,从尸堆上践踏而过,赤红着双眼仍嘶声怪叫着往城内涌去。
很快的,众部反军涌入穿插在许昌城内街坊胡同间,各自按先前大致议定的扫荡区域踹门破户,大肆屠戮,四下里扫荡之时,很有妇孺拼命抵抗着,却仍不免被那伙兵匪撕拽衣襟,或打到在地拖到一侧,随后惨状自也是不能详述......
城内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各处,这味道教寻常人闻起来也不由感到恶心,然而却刺激得那些早已歹事做尽的禽兽更加疯狂。差不多在同一时刻,也已有数队反军兵卒撞杀入许昌城内藩镇衙署帅司,将官邸各处围得个水泄不通。
于是乎,先是挥军东返,诛杀了原忠武军节度使周岌,又迫使得唐廷只得承认他接管藩镇的鹿晏弘惊慌四顾,就见逃生的去路早已被那大批如狼似虎的秦宗权麾下凶兵截断,也很清楚自己此刻已是处于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绝境。
想当初由唐廷钦封天下兵马都监,总领各路军队的大权宦杨复光所任命的忠武八都将之一,鹿晏弘一时间风头也盛,只是他趁着乱世投机生乱,打着接迎皇上、对抗黄巢的旗号往日沿途掳掠,焚劫烧杀,侵害良民的歹行便没少做过,前些时日更是趁着秦宗权大动干戈侵攻别处藩镇之际呼应进兵,而终于杀了周岌那碍眼的货色,夺下忠武军藩镇故地。
鹿晏弘随即却又接受唐廷不得已的任命,本来以为再趁着唐廷治下诸处藩镇,与秦宗权相互攻伐之时暂且偃旗息鼓,还盘算着你们只管往死里打,我受两头拉拢,却能可以随机应变倒向任何一头,也正能坐山观虎斗......
可是算计到一个极端凶残的禽兽头上,鹿晏弘又焉能自保?秦宗权暂时吞并不下李天衢、朱温、朱瑄、诸葛爽等节度藩镇领土,犹如饿了好久的豺狼,转头便盯见眼前尚还有一块肥肉,他又怎不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对方啃噬得干净?
秦宗权悍然出兵又来的太过突然,且具备军力上的绝对优势,鹿晏弘也实在难以抵挡大军兵锋,他鬓发撒乱,绰着刀来回张望,而周围也只剩下寥寥十几个牙署将兵,眼见乌泱泱的反军兵卒露出择人欲噬的狠戾神情,一步步的不断的逼近过来,鹿晏弘心中绝望,却也只得大声叫喊道:琇書網
“秦公又怎能害我!好歹当初贵镇侵袭荆北,也有我出兵协同能得以侵州夺县。方今秦公树敌甚多,而我忠武军既也曾与贵镇联合,好歹也是能相互救应的盟友,却又为何要来侵犯我忠武军,如此秦公岂非是杀鸡取卵!?”
“盟友?鹿晏弘,你这蠢汉自作聪明,也未免太过抬举你自己了吧?”
堵住藩镇牙署节堂的反军人群中忽然让出了一条道路,有员将官走到队列前面,这人貌相本来便生得凶恶,脸上自眉间至右脸颊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更显狰狞,他直直凝视着仍祈求活命的鹿晏弘,又阴测测的笑道:
“什么叫贵镇?方今我朝陛下继黄巢大齐国祚,而你却是受唐廷任命的藩镇节度使,你这厮还当我等只是奉国军节度使的牙军不成?这两国交兵,杀你又有什么不妥的?鹿晏弘,你那点心思当真以为能厮瞒过陛下?见风使舵,唐廷若是得势压过我大齐,你便倒向唐廷,若是我大齐并下宣武、义成、天平等各处藩镇,进而坐霸中原,你便再来向陛下效忠......
就以为我军屡屡出兵,与诸处藩镇对抗,便敢趁势要挟着陛下不便动忠武军,而你以为,如此就能作壁上观,两头不得罪,却能向朝两头都索要好处?陛下什么秉性,你也不是不清楚,把我朝陛下当呆鸟蠢汉看待,这是触怒龙颜,犯了欺君大罪,也莫要再花言巧语,乖乖的随我去听候陛下发落,起码眼下...你可还须活着才是......”
鹿晏弘闻言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秦宗权那吃人魔王,再加上其麾下统领众部反军凶兵常犯下的兽行他当然十分清楚。而眼前那个打量自己时投射过来的眼神,已如盯着砧板上的肉一般的反军将领先前倒也曾打过照面,知他是秦宗权麾下另一员大将张晊。仍苦求能讨个活路,鹿晏弘脸上勉强挤出几分讨好的笑意,却也是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
“张将军,姑念在下好歹也与...与俺大齐赵德諲交好,助陛下开疆拓土的份上,鄙镇也愿归从大齐,共讨唐廷...不,只要将军肯留在下一条性命,非但这许州许昌,忠武军藩镇也尽数奉上,只求能苟活,于俺大齐军中便只做一马前卒,也必然不忘将军宽胥大恩!”
张晊闻言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再望向鹿晏弘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轻蔑与鄙夷:“本以为你这厮有些见识,原来如此呆蠢!陛下要取你性命,休说是那赵德諲,我又凭甚要饶过你?当初忠武八都的兵马里,有两三千人还是陛下襄助杨复光那老阉人的蔡州军!你分拨部曲东返,以为占据了忠武军便能与我军讨价还价,实则麾下暗通款曲,性命也一直在陛下的掌控当中!
以往陛下要你生,你才能夺下忠武军,如今要你死,许州许昌已落在我军手中,忠武军藩镇全境也是唾手可得,哪里还用得着你双手奉上?咱们在这世道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勾当,做事便要做绝,我既夺了你的基业,又怎会再留下你这祸患?”
鹿晏弘闻言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已知他无论如何哀求讨饶,秦宗权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一条生路。万念俱灰之下,鹿晏弘突然又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随即立刻抄起手中钢刀,也只得生生的往张晊那边撞杀过去!
张晊见状只是慵懒的挥了挥手,他周围大批的凶兵暴徒也立刻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明晃晃森寒兵刃从四面八方招呼过来,鹿晏弘哪怕做困兽之斗发了狂一般的厮拼着,一并齐头搠来的兵刃,终究也免不了贯入他身上血肉当中!
噗噗噗的利刃入肉声不绝于耳,鹿晏弘浑身飙血,也意识到了对方似乎有意回避开他身上致命处要生擒活拿。未免活着再受炮制折磨,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调转刀锋,在自己的脖颈上狠狠一划!鹿晏弘的身子轰然倒下时,周围气急败坏的反军兵卒仍旧源源不断的涌杀上来,开始疯狂的猛搠乱劈,鲜血迸溅、残肢横飞,转眼间,便将鹿晏弘剁成了数十块大小不一的血糊肉块!
然而正当鹿晏弘被乱刃分尸之时,席卷向许昌城北门口处的反军部众却是一阵喧哗惊呼声起,当中一员牙将也正厉声咆哮道:“那该杀的竖汉!手段倒硬!许州的驴鸟都是待宰的畜生,又怎能让那厮给跑了?快追!老子要生剥活剐了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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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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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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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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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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