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面相冷峻威严的庞师古厉声呵斥,言语中也透着股威武霸气。他麾下甲士轰然附和,锵锵锵的衣甲摆动声连鸣,几排齐举长枪的兵卒又往前踏出数步。
而方才自报名头为宣武军都押衙的丁会也是瞪目怒视,眼见他提起长刀,胯下战马也不安分的开始扬蹄刨地,看来那伙感化军**倘若真不识抬举,他毫也不顾及要厮拼上一场。
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杨泰等一众感化军将兵,乃至博野沙陀部众再是顽劣难驯,又招惹得宣武军众眼见就要出手,一时间也决计不敢妄动。
李师悦见状也不愿再节外生枝,遂立刻叱喝道:“还不赶快退下!?”
有了借驴下坡的机会,杨泰低声咒骂了几句,随即眼中满是怨毒的又乜了李天衢一眼,又高呼了声撤。其余**,也只得灰溜溜的收了兵刃,并狼狈的要撤返而去。
唐刀锋刃寒光一撩,旋即也被李天衢利落的收入鞘中。瞧见本来正要与自己厮拼的刘知俊随众眼见要退去,李天衢忽的开口道:“本无意与足下作对,只是你们一伙欺人太甚,又何至与足下险些冲突?”
刘知俊闻言嘿嘿干笑两声,也不便答话,只是讪讪的随着那一伙感化军将兵就此离去。
看似也是见惯了地方上有牙兵闹事,庞师古见震慑迫退了那一伙**,目光又从李天衢等一众人身上环视一圈,随即便又对赵犨等陈州主官躬身说道:
“未将奉节帅将令,先行抵至宛丘,如今正可将我宣武军相赠的三千石米送入仓廒...虽粮秣不多,毕竟我宣武军仍要与巢贼厮杀交锋,节帅接管藩镇打理民政毕竟时日未久,是以只是聊表寸心,也万望赵刺史休嫌微薄。”
赵犨闻言当即面露感激之色,而立刻向庞师古回礼道:“陈州百姓,全仗朱节帅仗义出手施以救援而得保存,这番恩德深过沧海!在下本无以为报,又蒙朱节帅体谅我州府粮秣因长久抗拒巢贼而已近告罄...在下铭感五内,也盼能有机缘得以回报朱节帅!”
正说着,赵犨的声音竟已有些哽咽起来,身旁赵昶、赵珝也是满面的感激之色,对庞师古连声言谢称恩。李天衢在旁冷眼旁观,脑中思绪也不住飞快的转了起来......
宣武军相赠的三千石粮秣,在唐朝时节一石差不多相当于一百零六斤的粮食,比起后来宋朝时节缩水了许多。要养活一家子农户固然够他们一辈子敞开了吃到肚皮朝天,可是按一座城郭或一支军队的规模,估计也够不了多久的消耗。
譬如当初李克用终于得唐廷皇帝御旨开赴回中原奉命讨伐黄巢,行经太原时又向朝廷要求差拨军饷,结果时任河东节度使的郑从谠只拨了钱币一千缗、米一千石,对于诸侯统领的军队供应补给,就相当于打发要饭的,李克用当即被激得大怒,纵兵劫掠一番后便撤返北归。
次年李克用再度出兵,随后为唐廷复夺长安之役战功居首,遂顺理成章的顶替了当时对他态度排斥的郑从谠,统掌河东军政大权,而致使郑从谠藩镇军权被彻底收回,返归朝廷,想必再过不了几年也将郁郁而终。
而眼下比起时溥方面趁机作歹抢掠的感化军部众,朱温却是把好钢用在了刀刃上。趁着挥军驰援陈州事成之时,区区三千石的粮秣赠予想必以后也将累功升迁,被赐封做忠武军节度使的赵犨,就凭这些粮秣,他便将会换来个一直追随他到死的铁杆附庸势力。
朱温这一手,玩得漂亮啊......
而李天衢心中正寻思时,便又见到宣武军将士推着一车车的粮食往仓廒的方向运去,遂一打手势,吩咐安仁义、解青指挥军士接手帮衬之际,又瞧见宣武军那边最前面正有一员瞧衣甲制式与寻常士卒几无甚分别的低阶军官,以他军中的地位职责,看来也不免要亲力亲为。
眼见那低阶军官的面相起码三旬以上的年纪,脸上却也有几道沟壑分布,平添股风霜沧桑之色,看年齿就算再往上猜他四旬以上也不为过。
已是这般的年龄,看来那低阶军官也不过是在庞师古麾下担任伍长、什长这等最低级的军职差遣,也不知他是几近中年的岁数因生计只得投军入伍,还是说一直在行伍中求能安身立命,可多少年下来都未曾积累下多少战功得上官善使,而终究无法升迁。
李天衢这边,又与如今便已官居宣武军都押衙,自也知晓其史载的命途轨迹也是朱温麾下成名大将,可想必多少年后也将会挥军举兵背反后梁的丁会搭上茬寒暄几句。
满脑子的思量,又能否未雨绸缪,而根据那丁会为人秉性加以利用的算计心思,正是麾下将士接手搬运粮秣之时,见那低阶军官正从自己身边经过,李天衢瞧他貌相举止也透着股干练刚猛之气,虽军阶低微,可看起来却并非像是军中庸庸碌碌之辈,便颔首示意,顺嘴对那军官说道:“多谢,有劳了。”琇書網
那军官闻言顿时肃手恭立,并向李天衢施了个军礼,煞是肃谨的回复道:“都将多礼了,卑职氏叔琮,不过是庞将军麾下骑军伍长。奉上官之命行事,自是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背锅侠,原来是你啊。
听那自称为氏叔琮自报了名头军阶,李天衢不住眉毛一挑,心中也不过吐槽了句。这段时日又见了许多后世知名的历史人物,李天衢似乎也已不会再感觉到那种闻君之名、如雷贯耳的意外诧异。
算起氏叔琮的出身经历,现在的他的确不过只在宣武军庞师古麾下担任一介骑军伍长,可想必再过不了多久他因作战勇猛而得到朱温赏识,提拔他脱离庞师古所部军旅独自管领一路兵马。
到底是后梁开国立传的名将当中排名第七,而且是五代十国名留史载的诸多将领当中大器晚成的代表人物,按年齿算就连朱温后来都要敬称他一声“氏老”,只不过...关于他史载传记当中的一段评论,李天衢可还大概记得:
叔琮而下,咸以鹰犬之才,适遇云龙之会,勤劳王室,践履将坛,然俱不得其死,岂不惜哉。得非鸟尽弓藏,理当如此耶?将梁祖之雄猜,无汉高之大度欤?
如果以后有些事终究仍会发生,按你做下的事或许死得不算冤枉,可是倘若仍是因为那个人而死,可就当真是要做冤大头了。
李天衢心中思付,又念道庞师古、丁会、刘知俊、李师悦、再加上这个氏叔琮...这些天下来又见了许多五代十国时期名留史载的人物,然而在他们当中那个名气最大,只不过在后世多是遭人唾骂的主,想必我终于也快要和他会面了......
三日之后,宣武军节度使朱温亲率本部军马,也已抵达宛丘,与赵犨等陈州主官会晤话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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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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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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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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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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