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自己那两个皇儿与众臣齐声相劝,述律平面色从容,神情冷冽如故。然而她话说到最后,突然厉声呵斥,又甩袖一抡,凑上前去苦劝的斡鲁朵宫卫军将,以及那几名侍女竟然便被迫退开来。
毕竟早年耶律阿保机统领契丹诸部打天下时,留守后方的述律平曾遭遇室韦人趁虚而入大肆劫掠,结果她亲自指挥设计,带领老弱残兵杀得室韦大败...带兵打仗的本事甚至还要高过不少久经沙场的契丹军将,更兼如今尊为皇后国母,又岂会被几個苦劝力谏的男女给制住?
趁着一时间迫退几人,述律平紧握刀柄,发力斩去,但见一道银光闪过,下一刻却是鲜血迸溅...她便一刀将自己的右手齐腕斩落!
鲜红的血液洒落一地,手掌落地的那一刹那,登时又引得一阵惊呼声起...而述律平面色惨白,额角已有豆大的汗水滑落,可她竟然仍能从容地俯身捡起自己的断手,并高举向天,又高声喊道:
“待新主登基,能保我契丹江山社稷,我自会到九泉之下向先帝请罪,相信陛下也能理解我的苦衷。眼下就让我这只断手先置于先帝灵柩相伴,以表我愿...你们可还有什么异议!?”
眼见这契丹皇后国母狠厉如斯,在场众臣还哪里敢都说什么?那名被述律平夺刀自断手掌的斡鲁朵宫卫军将,又上前颤巍巍的接过了断手,再交由主持葬礼的萨满大觋,而小心翼翼的放入耶律阿保机的灵柩当中。
述律平对自己都如此狠辣,只是即便她性情坚韧如铁,齐腕的伤口血流如注,若不尽快包扎救治,也必然会因失血过多而身亡...隶属于皇后蒲速斡鲁朵宫的几名医官,便连忙上前,劝请述律平平躺下来,敷药后又赶紧以麻布将断臂伤口包扎得紧紧的。
就算抢救还算及时,可是述律平面色一片惨白,她一言不发,也险些昏死过去...就算暂时止住流血,但这等伤势非同小可,也还须尽快护送至宫帐中详加确诊医治才是。
也是时候将耶律阿保机的灵柩搬抬至殡殿安置,而经述律平以殉葬为名义,突然致使斡鲁朵两部宫卫屠杀一百多名朝臣,又自行断腕,做出了交代以堵住悠悠众口...闹到如此境地,葬礼也是时候结束了。
参赴这场血色葬礼,好歹仍保得命在的契丹臣僚忐忑不安,也只得相继散去。穹庐宫帐前,大批军士则还要收殓那倒在血泊当中的一百多具尸首,安置存放妥当,而待耶律阿保机的寝陵修建完工,则还要一并搬运进去为先帝陪葬。
至于情急之下,直接质问皇后为何不为先帝殉葬的赵思温,此刻则怔怔地呆立在当场...方才还是受述律平致使的斡鲁朵宫卫军要诛杀的目标,可是现在那些军士就在他眼前搬运尸首,忙前忙后,赵思温便似是突然间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m.xiumb.com
想当年赵思温可是眼睛中箭,却草草处理伤口,仍能奋力搏杀的狠人。也正因为他作战勇猛剽悍,深得耶律阿保机的器重,而亲自为他的伤口敷药...可眼下汗水早已浸透了赵思温的内衫,虽然劫后余生,却是惊魂未定,他就感觉到自己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想到述律平挥刀自断手腕时的狠厉模样,也是深感震撼,而久久不能平息......
契丹皇后的长宁宫庐帐当中,述律平平躺在席上,还有一名汉人医官检视伤口,以确保皇后匆匆包扎过的伤口处理得当,而不至再威胁到生命。
这名汉人医官倒也有些来头,他是为契丹效力的汉臣当中,大概算得上资历最深的汉儿重臣韩知古膝下第三子韩匡嗣,早年也正是因为他擅长医术,而隶属于长宁宫帐,专门负责伺候地皇后,还被述律平视为侄子,而为其取了殿宁尧治这个契丹名。
由于韩匡嗣受述律平恩宠,按史载轨迹遂为辽太宗耶律德光特授骁卫将军,后任太祖庙详稳。而后由与辽朝第五任国主耶律贤,甚至得以加封燕王,连任南京留守兼幽都府尹、卢龙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等要职。
只是韩匡嗣主持军务一塌糊涂,按史载辽国要保的北汉国灭,便与他脱不开关系...宋辽满城大战,也正是因为韩匡嗣仗着资历压着在军中已声名鹊起的名将耶律休哥担任三军主帅,遂被宋军杀得兵败如山倒,而让宋太宗赵光义扳回一城......
不过也正是因为韩匡嗣早年受述律平皇后喜爱,后来与辽朝景宗皇帝交好,汉儿出身却与契丹后族萧氏联姻,算是当老子的为儿子铺平了道路,而为其子韩德让在萧太后、辽圣宗时节位极人臣,甚至终辽一世无论蕃汉而辅政最久、权势最大的勋臣显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然而眼下的韩匡嗣,虽然就在述律平身边听用,却也不过是在皇后长宁宫中任职的不起眼侍从医官...仗着自己对医术极有天赋的长处,他小心翼翼地确认断腕处敷上的药物能有效止血,无比谨慎地为述律平金疮伤口后续的疗养过程...一番忙活下来,韩匡嗣也已是满头细汗,又赶忙向述律平恭声禀道:
“万幸伤处敷药包扎得及时,皇后虽无性命之虞,断腕之疮,也决计不可小觑!卑下即刻便开出药方,以及忌口食材...乞望皇后安心静养,而保重贵体!”
经过急救诊疗,并歇养了一阵,断了手腕的述律平竟还能维持心神清醒...她虽然仍是面色惨白,可是也仍不愿在他人面前流露出半分软弱,而面色平静地微微颔首,并说道:
“在我蒲速斡鲁朵宫帐听命的汉儿当中,也知你甚是忠孝...罢了,如何养伤,我自有分寸,你且先退下吧,我还有事要与两个皇儿相商......”
依眼下述律平的伤势而言,断了手腕却还没昏死过去,也足见她性情甚是刚强了...韩匡嗣虽然情知眼下述律平须好生静养,不宜再劳心费神,可是终日在这契丹国母身边听用,他大概也能摸清皇后的脾气。
述律平生性极其强势刚硬,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生平最恨有人胆敢违背她的打算...国主耶律阿保机的葬礼当中,那倒毙在内城穹庐宫帐前的一百多名契丹朝臣,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所以哪怕是为述律平的伤情着想,韩匡嗣听皇后既已发话了,他也不敢再做言语,便连忙恭身领命,旋即便与宫帐内其余仆从一并退出去了,而只留下耶律德光、耶律李胡这两个皇子尚还恭立在帐中。
长宁宫帐前,自有斡鲁朵宫卫把守。而医官与仆从退去之后,在场的已无外人,也只剩下述律平与耶律德光、耶律李胡母子三人...眼见自己那两个亲生骨肉又上前关切探问,述律平仍不以自己的断腕伤口为意,只是转过头来,直勾勾的凝视向耶律德光,而沉声道:
“皇儿,母后能做的已都做了...以后便由你继承我契丹社稷,也绝对不能辜负了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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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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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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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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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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