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弓箭射程范围以内,自东面统领骑军杀来的契丹详稳厉声号令,他周围甲士纷纷擎起长枪、抽出马刀。也有大批骑兵在颠簸起伏的马背张弓搭箭,不过片刻功夫,隆隆蹄声当中破空声乱响,七八支羽箭,已经带着劲风射来!
战马惊嘶声连成一片,眼见夹击过来的敌军不断迫近。李从珂麾下同样以在马背上开弓骑射见长的军士也立刻开始反击,一轮箭雨,旋即也施射出去。飕飕的箭簇在空中交织划过,落到涌动的人马当中,也不免有些兵卒被利矢射中,当即从马上栽倒跌落了下去。
双方经过两三轮对射之后,进行骑射的军健也都纷纷收起骑弓,操起马战长短兵刃,催骑提速到了极处,蹄声如雷,转眼间便要撞到敌方阵中!
李从珂催马疾进,也不断的抡舞着大槊疾射而来的羽箭。可是他身边军骑饶是拼命的挥舞军械,不少人身上都挂着几支利箭...也不过一会的功夫,便有百来骑轰然栽倒。
周围不断逼近的契丹骑众相递号令,一并冲击过来,霎时重物撞击声,兵刃碰撞声,乃至混杂在一处咬牙切齿的喝骂声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处,也让李从珂直感头昏脑涨,只顾朝着前方猛撞过去。
李从珂虽然骁勇善战,也称得上是个好将军,可他却不会成为一个英明的君主。知道自己势必要诛杀安重诲、李从荣这些威胁到自己的对头掌权,又放逐了义父李嗣源的其余家眷妻儿...但真等到完全由他统掌后唐余部兵马之时,实际上也是两眼一抹黑,只是下意识的认为眼下物资紧缺,便贸然前来袭掠契丹治下疆土。
毕竟李从珂按史载轨迹,他便向所有愿意追随他叛乱的士兵承诺予以重金赏赐,可是篡位称帝事成,他画出的大饼却又无法兑现,遂开始搜刮后唐平民百姓,非但闹得民怨沸腾,被削减奖赏的诸部将士同样十分不满,遂在军中流传歌谣“除去菩萨,扶立生铁”,寓意着实不该推翻生性软弱而小字为菩萨奴的闵帝李从厚,而助性情严苛强硬犹如生铁的李从珂篡权夺位。wWW.ΧìǔΜЬ.CǒΜ
所以李从珂急于扭转眼下窘迫的处境,也只得涉险前来,却没有料到契丹又启用石敬瑭等降将,反应得如此之快...可他毕竟也有统帅威仪,每逢战阵必然奋勇争先,长期亡命流离下来,也早已深得麾下余部兵马的军心...所以眼下死战的沙陀军骑也很清楚,如今形势虽然万般险急,但也还是要追随李从珂尽可能闯出一条生路出来!
只是大股契丹军骑不管不顾的截杀上来,长矛马槊、互相交错,马刀利剑、闪耀生寒。人马撞击拥堵在一处,几乎没有闪避的余地,也生生拖住了李从珂麾下兵马突围的冲势...兵刃相继搠入对方的身体,在这一刻,又不知道有多少拼死厮杀的骑士,几乎在同一时刻翻身落马!
“给我滚开!”
李从珂大吼一声,又一槊搠出,攮入迎面杀来的敌骑胸腔。滚烫的血液溅在脸上,更是激起了他的凶性。然而更让李从珂恼恨的是,他冲杀一番,发现从西北面截杀过来的敌军骑众当中,很多士兵也明显有别于髡发左衽的契丹人,反而多是沙陀骑兵...可恨石敬瑭那个软骨头,他甘愿跪舔契丹,上梁不正下梁歪,麾下以三讨军为主的嫡系兵马,眼下也都成了为世敌卖命的爪牙!
忽然间李从珂眼中杀机更盛,因为他眼见统领一彪骑军迎面冲来的那人眼神冷漠、神情冷冽,一身坚甲包裹住其雄壮的躯体,手绰也同样绰着杆大槊,只是默不作声的催马要赶来厮杀...他不正是本来还是同僚袍泽的石敬瑭!?
虽说石敬瑭先前叛离出走,投奔契丹;李从珂亦然发动兵变诛杀自己义父的次子李从荣,并放逐其余孤儿寡母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无论是哪一方斥责另一方对不起李嗣源,也都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但是李从珂仍以后唐社稷延续下来的主心骨自居,对于投从契丹的石敬瑭更为深恶痛绝,所以故人在杀阵中相会,他便抢先厉声喝骂道:
“石敬瑭!你卖主求荣,甘愿做契丹的狗奴才,也未免太过下作无耻了!眼下又要来为虎作伥,我誓要杀你!”
石敬瑭听李从珂劈头盖脸的叱骂,却仍是默不作声,只是他眼中凶狠狰狞的戾色明显又浓重了几分...挟裹起凄厉破风声的两杆大槊狠狠的撞在一处,登时发出一声激烈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石敬瑭、李从珂在同一时刻感受到猛烈的反震力如潮水般倒卷而回,直震得双臂发麻,也都立刻稳住身形,旋即又咬牙朝着对方攻去!
石敬瑭与李从珂,一个是李嗣源的女婿,一个是李嗣源的义子,当初同样是后唐军中的后起之秀,皆以勇武著称于行伍间,彼此自然早就有相互较近竞争的心思...只是如今在战场上相逢,则是不留任何余地的让置对方于死地,
他们二人马战本领,本来又在伯仲之间。而李从珂比石敬瑭大了七岁,眼下也还不过三十中旬上下的年纪,双方都远没到迟暮老矣的时候,所以真刀真枪的厮杀起来,也是打得个旗鼓相当,任谁也无法轻取对方的性命。
然而眼下形势,并非只是李从珂、石敬瑭二将单挑斗将...陆续杀出的契丹军旅,利用人数上的优势不断的合围涌杀过来,搅起一片血肉翻腾。
就算李从珂麾下余部兵马也都如发了狂一般的奋力厮杀,但也终究不过两千多人,面对着层层叠叠的契丹骑军的围剿,尽皆面色惨白,有的人知道此时此刻已经身处绝境,只能出垂死野兽一般的嚎叫奋力砍杀,却到底难免被搠翻刺倒的下场。
何况除了石敬瑭以外,追随着他一并投从契丹的刘知远、杜重威、张彦泽...等军将各自统领部曲合围而来。李从珂尚还在与石敬瑭纠缠搏杀,也注意到麾下将士的性命在飞速流逝着,他也难免心慌意乱。忽的石敬瑭又挺槊直刺,锋利的槊头使得甲叶碎片迸溅...李从珂虽下意识的闪身躲避,可在他腰肋处仍不免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鲜血从划破的伤口泊泊涌出,李从珂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当他再朝着石敬瑭瞪视过去,却见对方玩味的打量过来,嘴角也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性情沉默寡言的石敬瑭,方才只顾闷头厮杀,也一直没有因为李从珂的辱骂而反唇回击,可眼下他却忽然张口,便阴测测的说道:
“你骂我是契丹的狗奴才,可是那又怎样?我还能活下去,也仍有另起门户,去谋宏图霸业的指望...而你不知变通,如今也已是难逃一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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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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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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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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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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