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虽然抵挡住了敌军的第一轮攻击,镇守武陵城的楚军主帅许德勋脸上的阴霾之色,也明显有浓郁了几分。
方才一群群的魏军士卒猬集在城墙下方,又有大批步卒举着盾橹,掩护攀登上长梯的同僚。而位于城门楼下的许德勋指挥守军用石块朝下砸,用羽箭朝向下方施射,拼了命要阻挡住源源不断要扑上城头的敌军。
一排排羽箭挥洒下去,顺着缝隙间扎入魏军士卒铠甲遮护不到的位置;还有落石凌空砸落,又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可是当魏军鸣金收兵之际,除了一些倒落在墙根下,而已经死透了的尸首,其余士兵架盾防护,拉拽着中箭的同僚迅速朝着后方退去,也已将这次扑城的伤亡数量降到了最低。
反观魏军大批弓弩手,方才也都奋力朝着城头抛射箭雨。此刻守军中也有不少伤兵辗转哀嚎...许德勋明显感受到麾下部众的惶恐与沮丧,他经久战阵,当然也能觉察出魏军这次攻城并没有倾尽全力,否则攻势如果再猛烈一些,要维持守城军旅抵死据守的战意,也将难上加难。
更何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聚集到武陵城下的魏朝兵马,只会越来越多。
经过第一轮攻城之后,只半日之后,刘词便又派遣诸队弓箭手换上簇尖被磨钝的羽箭,在上面绑缚招降的檄文,从四面射入城中,告知许德勋乃至他麾下数万楚军投降须趁早,如果城内将官肯率领军民,开门降纳,安抚封赏,可保性命无虞,如若执迷不悟,也只会落得个城破人亡的下场。
许德勋看过招降檄文,只是下令烧毁所有射入城中的文书,严禁麾下将兵传阅议论,违令者立斩不赦...却并没有对魏军做出任何回应。所以第二日,刘词指挥军旅对武陵城发动了第二轮攻势,还有众多打造得无比完备的攻城器械,也投入到这次的战事当中......
攻势一轮猛烈过一轮,又过了四日,符彦超、安审琦、高从嗣等魏将统领所部兵马,也已聚集至武陵城下...攻城的规模越来越大,直至由抛石机发射出密集的石弹砸得城头破烂不堪,又有一排排床子弩对准了城墙,形如标枪的弩矢又挟裹起凄厉的破风声激射而去...武陵守军伤亡的数目,也难免成倍的增加。
许德勋立即下令,命诸部将兵以将士、石块、拍杆予以还击,尽可能的破坏城下的攻城器械。可是几架配有挡板、绞盘、抓钩等器具,推动行驶间发出吱嘎嘎响动声的云梯车距离城墙也已越来越近。
唐朝时节这般攻城器具又名飞云梯,主梯倾斜装置在车身底盘,而主梯外增设副梯,顶端装有一对辘轳,于登城时可以沿墙壁面上下滑动,以尽可能缩短架梯的过程,先将梯车停靠在城下,攀上主梯上架,在迅速把副梯辘轳沿着墙体向上方顶去,由攻城部众举梯登陴、枕城而上,以大大缩减在城下架梯停留,而遭受上方箭簇、落石打击的时间。
站在牛皮遮幔后面的一队队军士,便奋声喊杀着攀登上去,武陵城头上方激烈的白刃战,也已是在所难免......
这一轮攻城战之后,武陵城各处城墙上方,也已是尸相枕藉,还有大批衣甲残破的伤兵蜷缩在墙角,一个个神情麻木、脸色惨白...攻方占尽优势,不断施压,守方却更沮丧,而且也只会处于看不到半点希望的煎熬当中。
同样还是半日过后,又有大量的招降檄文射入武陵城中。而书信中的措辞也变得愈发严厉,也颇有种逾期不候,也不必再留有余地的意味。
这段时日,许德勋肉眼可见的又苍老了几分,他也很清楚就算是在麾下兵马决心死守到底,守具数量充足,而攻守双方的战斗素质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自己也就只能倚仗城险,最多再坚守过数月光景,往高了说还能让魏军再搭上数万兵马的伤亡...可是攻方长期围城,也终究难以扭转城内被困得山穷水尽,饿殍满城,甚至唯有屠戮百姓充当军粮的局面。然而熬到了最后,也都不会看见半点希望。ωωω.χΙυΜЬ.Cǒm
更何况,都不用说武陵城内的楚军将兵士气已甚是低迷,就连许德勋心绪复杂,眼下便已是进退维谷,只是念在与先主马殷君臣之义的份上,方才尚没有下定接受魏军招降的决心。
只不过许德勋虽然尚还有些犹豫,他身边的亲信却已撑不下去了...武陵州署的偏堂当中,便有人对许德勋疾声劝道:
“父亲,依孩儿之见,楚国国主终究难保,既然注定不是魏朝的对手。咱们再死守下去,也难以挽回颓势...不如便降了吧!”
许德勋之子许可琼,按其史载轨迹,马希范违背父王马殷“兄终弟及”的遗命,传位于同父同母的兄弟马希广,而后楚国马希萼、马希崇兴兵背反,并向南唐称臣之时,许可琼便暗中与马希萼密约分治湘楚之地,对于当时奋力死战的将领大进谗言不说,还直接来了个阵前倒戈,与马希萼反军一举杀入长沙......
然而马希萼食言而肥,许可琼遂又煽动楚国军将发动兵变,又充分的发挥出搅屎棍的作用,最终致使本来合谋篡位弑杀楚国第四代国主马希广的马希萼、马希崇各据一方,反而让南唐坐收渔翁之利,而一举灭了由马殷打下的南楚江山社稷。
眼下而言,许可琼入仕未久,虽然尚还只是追随在他老子身边效力,以图多涨些阅历资历...秉性使然,情知无论硬撑死守到最后,也都是死路一条...似他这般为人,又怎会有为方今在位的楚国国主效死尽节的打算?
只是与正史线的轨迹相较,许可琼本来是在马希广、马希萼、马希崇三兄弟争权夺位期间上蹿下跳、挑拨离间,如今却是于他们的兄长马希声、马希范兄弟决裂反目之际便为了保全身家性命,趁着父子二人独处之际,也必须要站出来劝说他的老子许德勋还是直接投降了吧......
听自己的儿子都极力主张放弃抵抗,许德勋乜了许可琼一眼,沉吟片刻,忽的长叹了一口气,又沉声说道:
“我追随先主转战至湘楚之地,打下这片江山社稷,从前朝一介县吏,做到这楚国右丞相...既然蒙受提携大恩,起码于我在世之时,也当竭力辅佐先主子嗣。可是马氏兄弟阋于墙,却又不能外御其侮,如今便已有亡国之危,也着实出乎于我意料之外。
本来以为人死万事休,以后楚国社稷又能延承几代,也不是我能保得住的。只是如今我若降从,有愧于先王的恩义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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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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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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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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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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