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烛还是醉醺醺的,一回来便躺回床上。夏萧若不是怕自己气息暴露,肯定让她睡了,背着一个大姑娘在外面乱晃,像个神经病。若她开心一些,露出张笑脸还好,可她死猪般躺在自己背上,双手一搭,左右晃悠,像被自己迷晕。一路上,夏萧不知用眼神喝退多少人。
一回客栈,夏萧便转述情况,彻夜未眠的胡不归道:
“没关系,去下一处吧!纹路含义我已破解,只是残损的祭祀符阵碎片。”
这个名词夏萧听着陌生,便问,胡不归回答起来简练,可这些,都是他整夜的调查结果。
“这个符阵会提高魔道人的吸收上限,能一次性更多的提升自身的实力。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因为只是碎片,今后也难以被催动。南国人将其拆了更好,没了载体,力量会在砖砾中消散。”
夏萧于符阵前点头,可对魔道的畏惧,不比那黑暗少。只是一道碎片,就险些令自己和阿烛神智尽乱,撇开别的不说,真是了不得。
“到达龙宫后,我再向您汇报情况。”
手中符阵化作一地光屑,最后消失在地板上,这便算一道符阵的生命尽头。因为夏萧不是符师,一般的符阵便成了一次性消耗品,这等用来通讯的符阵能反复使用,夏萧只要用元气将其充盈就好。可若是框架散了,他也没法修补,便会像此时一样散成一地光点。
现在无事,夏萧便在房间修行,可一直到晚上,阿烛都没醒。夏萧怕阿烛耽误行程,毕竟今后的路,都得他们自己走,不能再使用学院的符阵。也就是说,他们的时间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宽裕。夏萧也算长了个记性,阿烛酒量不行,今后不能让她喝酒。
“咦~天怎么还没亮啊?我还以为自己要睡到明天早上。”
“已经是早上了,只不过是阴天。”
夏萧说着,将背包扔给阿烛。
“又去哪啊?”
“去江边,乘舟去海口。”
阿烛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与其说今日是阴天,不如说漆黑如夜。天空乌云密布,层层重叠,哪怕一点阳光都被挡在外面,其中暴雨如倾下的海,雨水不断冲刷人世。
这座大城被雨水笼罩,这么大的雨,夏萧还是第一次见,可这里的人似司空见惯。大雨小雨,都是南国本色。昨日倒塌的留仙居还摆在原地,其后的院子里挤着很多年轻美貌的女子,这雨打的瓦片脆响,似要碎裂,可无雨水滴下,只是她们都担心起轻叶儿来。
一片小小的叶子,在暴雨里很容易便会被撕碎,就此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她们希望啊,一定要平安。
老鸨婆子嚷嚷着,叫她们排一出新曲,而后找下人准备火锅去。这天气,就得吃热腾腾的饭菜,烫的冒泪才好,否则这心,可就真的凉了。
夏萧撑着一把大红伞,出发前,他再三犹豫,可还是带在了身上。他将撑着这把伞走半个大荒,只为给舒霜报仇。
巷子里的水沟漫了出来,鱼儿便到地上游,算了解鱼生一个心愿。夏萧和阿烛从其身边走过,身穿一身黑衣,在雨中格外醉人,也飘散着侠客之气,只是少了几分潇洒,多了些束缚和困境。可无论如何,两人的背影还是很正经的,只是说的话,令人听着跳戏。
“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
“我胸口疼。”
阿烛看着前方的路,揉了揉胸口,真的有些疼,她怀疑夏萧趁着自己睡着时对自己动了手。如果夏萧敢承认,她就把他暴打一顿,自己打不过,就叫师傅打。可夏萧和往常一样,回答的角度刁钻而令人微愣。
“可能是正在发育。”
这么好的意境,与安静最配,可阿烛总是会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将其打破。夏萧已见怪不怪,就像他们坐上城门口的马车,前往江边,自己一直看着窗外的暴雨变成烟雨霏霏,阿烛突然便说:
“我早饭还没吃。”
夏萧从背包里掏出两个大苹果,伸手到车窗外去洗。阿烛见着,**病又犯了。
“姥姥说雨水不干净,吃了会拉肚子。还有,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吃苹果?离开学院的时候你就吃了两大个。”
“因为平安。”
夏萧咬了一大口,阿烛便也吃,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马车很颠,一颠就是一阵天,等夜晚时,下车的阿烛屁股都疼,可站在伞下,还不能随意动弹,因为还在下雨。虽只是小雨,可阿烛不想将自己淋湿。
南国太过湿润,空气中全是水,洗了衣服要两天才干。在客栈时,她洗了一件衣服,挂在阴暗地,以为和学院一样干的快,没想第三天都快发霉了才干。这种深刻的领悟,她再也不会忘。wWW.ΧìǔΜЬ.CǒΜ
大江边,涛水极快,其边一块大石上,夏萧和舒霜共处一伞下,等着船来。
“这么急的水,船不怕翻吗?”
“有修行者就不怕。”
现在夏萧已养成习惯,只要阿烛问问题,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回答,否则她还会问。若是其他人,夏萧就凶一凶她,识趣的人一见自己发脾气,自然不会没事再问无关紧要的问题。可关键是阿烛不识趣,那只能换这种办法。
“要是今天一晚都没船怎么办?”
“那明天就肯定有了。”
“若是明天还没有呢?”
“那就打些鱼,给你烤鱼吃。”
“好样的,真靠谱,那我们睡哪啊?”
夏萧一挥手,有水元气所化的床,其上有光晕,无半点雨水可靠近。
“想睡现在就可以睡。”
阿烛可不客气,坐上去一阵赞叹,很软很弹,像俞谷里的果冻。
“好舒服。”
“嗯。”
夏萧回答的极为敷衍,不过阿烛也习惯,夏萧一直都这样,可他给自己准备这么好的床,她也就当自己欠他几文铜钱!
目光在江上扫过,夏萧等待着船只,他昨天打听过,今天是肯定有船的,而且是修行者驾驶的船。那只船号称江里龙,稳而快,只要能乘上,就能坐等到海边。可它迟迟不来,是几个意思?
夏萧的耐性比较好,感觉到一股波动时,手臂当即一震,江上便有水浪升起,如一履带,不断移动。
“阿烛,走了!”
睡迷糊的阿烛起身,揉了揉眼,也不顾害怕,便随着夏萧离开大石,踏到水浪履带上。
“你好厉害啊,怎么做到的?”
“掌控水的修行者都能做到!”
阿烛才不信夏萧的鬼话,可她极为兴奋。因为站在浪上即可,它会自己动,带他们去船要经过之地。
远处,逐渐有船来了,大船有帆,但无桨。可这种大船,乘风顺水,一瞬可走百米,根本不用桨。它在水中如龙,引得涛水搅动,如一根伸在盆中水上的手指,或深或浅的划过一道水痕。
船离夏萧和阿烛越来越近,可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现在这个速度,也根本停不下来。
船上有一小男孩,正用望远镜看着夜雨逐渐朦胧的江面,可很快惊讶起来。反复确定后,他对一旁的长发男人叫道:
“船长大人,那边有两个人,站在江面上。”
“不用管,我们不搭客。”
长发男人靠在栏杆上,品着烈酒,四周的小雨和江中溅起的水花都无法沾到他身。显然,他便是这艘船上的修行者。可被数十船员敬仰的他,此时也震惊起来,因为有两人跳到船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气息,似不复存在般鬼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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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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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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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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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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