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街小巷中,有些染着头发挂着花臂的年轻男人不时进进出出,专挑修理手机的店面,进去待几分钟,呲牙咧嘴,撂下一通狠话,暗示性地露出腰间刀子,然后又急匆匆赶往下一家。
按理说这种地痞流氓,极少跟上班族同时起床,大部分时候,搂着尚未成熟的小太妹,正在出租屋或者宾馆里呼呼大睡,也许嗑药嗑了通宵,正处于亢奋状态,可是像今天这样,同时一大早现身在街道,也是一件怪事。有心思缜密的上班族,隐隐约约猜出来,这雍城,大概要出事了。
汤明蹲在一处不起眼的草丛旁边,望着对面宾馆大厦某一处窗口,用力吸过滤嘴,吐出一大口烟。汤明眼神中呈现出阴郁且焦躁的神色,证明他此时的心情很不好,似乎想起了什么烦心问题,拔起一根嫩草,放进嘴里反复咀嚼,苦涩,牙碜,可汤明却面无表情,只是死死盯着宾馆窗户,任由汁水伴随唾液划过喉咙。
双眉紧锁的沈炬从宾馆跑出,来到马路对过的汤明旁边,低声道:“从宾馆调取的录像,牛富贵出入时间,跟偷手机的家伙出没时间相当吻合,打扮和身材也一摸一样,可以确定是他干的。”
汤明对于答案似乎早就预料,抽了一口烟,神色不变,道:“两条野狗就想在西北撒野?真不知死活。”
沈炬摸了摸寸头,大概是跟小主子的见解不谋而合。
“跟宾馆招呼过了吗?”汤明若有所思道。
“宾馆那边说老板不在,底下人没办法做主。估计怕咱们把事闹大,就连关闭监控这种小事都含含糊糊,我甩了经理几耳光,那瓜怂嘴倒挺硬,死活不肯答应,要不然……再问问上边的意思?”沈炬答道。
“老板什么来头?”汤明嗓音低沉道,眉目间浮现一层阴霾。
“好像是外地人,跟咱们没有交集,不过听人提起过,老板似乎跟公安那边的大人物沾亲带故,否则的话,不可能在这种风水宝地开门营业。咱们如果硬来,恐怕事情没那么容易平息。”沈炬担忧道。wWW.ΧìǔΜЬ.CǒΜ
“老爷子那边下了死命令,今晚十二点之前,必须连人带东西一齐拿到手。”汤明看了一眼手表,“来不及瞻前顾后了,找几个电工,晚上十点,不管宾馆老板给不给答复,直接切断电源动手。你们放心做事,别束手束脚,天塌下来,记得有老爷子抗。”
“可是陈蛰熊和那个牛富贵,身手相当了得,咱们或许能将他们逼退,但是活捉的话……难度太大了。”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炬被陈蛰熊一脚放倒,现在肩头还隐隐作痛,即便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可群狼也未必能打得过猛虎,确实没觉得有任何胜算。
“安心做好你的份内事,其它的我来解决。”
汤明眼神流露出浓郁厉色,盯住窗台,沉声道:“老爷子行走江湖多年,这辈子没吃过亏,敢跟他老人家做对,没有一个是好下场。不就是能打吗?自然会有人来对付他们。”
“西北,轮不到外乡人撒野。”
宾馆内。
陈蛰熊靠在窗户旁边,从缝隙中观察着外面情景,多年经验,使他嗅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机,扭过头,看到赵凤声在那饶有兴致看着电视里的熊出没,淡淡问道:“外面十面埋伏,这次门都出不去了。你昨晚出去干嘛了?是不是捅了大篓子?”
或许是想到了傻小子那些糗事,赵凤声被憨态可掬的熊二逗的哈哈大笑,面对陈蛰熊的问题,随意答道:“捅不捅篓子,用西北话说,不是一个逑样么,反正那伙人饶不了咱。”
阳光高照,陈蛰熊丹凤眼眯起,专注马路对面草丛,显得更加狭长锋利,“大白天就蠢蠢欲动,似乎有点狗急跳墙的味道。”
“你这狗字形容的很到位。”赵凤声嘿嘿一笑,挑起大拇指。
“有对策?”陈蛰熊饶有兴致瞥了他一眼。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对赵凤声的作风还是有些了解,只要他有心情耍贫嘴,那么早就做好了应对方法。什么时候拉着脸,一声不吭,表情像便秘一样,那才是一筹莫展的时刻。
一个手机飞到陈蛰熊怀里。
“傍晚七点,准时离开酒店,我从前门引开他们,你带着彭浩瀚和牛娃子从后门走。至于怎么离开雍城,不用我教你了吧?到时候见机行事,专挑人多的地方,火车,汽车,都可以,不管东西南北,见什么车坐什么车,只要离开雍城就行。”赵凤声关掉电视机,语气终于像他年纪一样沉稳。
“彭浩瀚倔得很,能听我的?”陈蛰熊一想起这两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没好气说道。
“下巴和后脑都能使人昏厥。”赵凤声不怀好意笑道。
“你忙活一夜,就为了这东西?”陈蛰熊翻看着红色手机,打不开机,外观也并没有发现出奇的地方。
“别看一个女人,或许会成为那帮人的死穴,红颜祸水的道理,懂吧?”赵凤声挑眉道。
不管是出自情面或是道义,黑哥最终还是给赵凤声说出了许丹河的去向,有了内部人提供线索,赵凤声才能找到铜雀宫,蹲守到许丹河。至于感谢和许诺的话,赵凤声没说,黑哥也没表达出要跟他站到一处的意思,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前面积攒的情义,或许会为了这短短的几句话,而烟消云散。两清。
“那你呢?即便能跑得过几百号人,那也跑不过汽车轮子吧?想学赵子龙单枪匹马七进七出?你有那斤两么?”陈蛰熊平淡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赵凤声右边嘴角上扬出诡异弧度,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
陈蛰熊深知他的德行,只要流露出欠揍表情,十有八九是心里有底,死贫道不死道友的事,赵凤声才不会去做。
“小心着点,死在西北,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陈蛰熊语气冷漠,可横看竖看却透着一股关切意味。
“只要你们跑得掉,我的小命绝对能保得住。在北方纵横捭阖的张烈虎,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枉费他北虎的赞誉了。”赵凤声挤眼道。
“你觉得,张烈虎会救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陈蛰熊轻蔑道。
“你觉得,关中集团听到张烈虎插手,会不会吓尿?”赵凤声模仿着陈蛰熊不屑一顾的语气,几乎惟妙惟肖。
“自求多福吧。”
陈蛰熊视线又朝外面看了看,依旧戒备森严,陈蛰熊眼中飘过一抹凝重,信誓旦旦说道:“姓赵的,把心放进肚子里。没人帮你收尸的话,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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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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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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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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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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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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