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梨涡看上去那么悲伤,我居然觉得容衍此刻的笑容是悲伤的,他悲伤是因为我吗?
当然不是,是为了刚刚死去的白芷安。
“你可以松开手了吧,容先生。今天是你的女神去世的日子,你还打算和另外一个女人纠缠不清吗?而这个女人正是你的女神最恨的一个人。”
他盯着我片刻,才慢慢地松开了紧攥着我的手的手。
容衍还是那么好看,好看的让人不忍去斥责他,甚至会很容易忘掉他曾经带给我的伤害。
但是怎么看他的眼神好像我伤害他的比较多,这大约就是一种本事吧,让世界上所有人都会觉得自己欠了他的。
我摸了一下被容衍捏痛的伤口,医生给我贴的纱布都已经松开了。
我一抬手那纱布就从袖口里掉了出来,上面还染着血迹。
容衍好像惊了一下,他下意识地问我:“你的胳膊怎么了?”
我跟他笑笑:“跟你有关系吗?”
于是我带着满身的伤痛从他的面前走过去了。
说起来也挺可笑,我身上带着的是现在的丈夫家暴后的痕迹,而我心中那绵密的扎着却是容衍扎上去的千万根细针。
能够承认容衍伤了我也是不大容易。
我知道容衍一直在我的身后注视着我。
这种感觉如芒在背。
我尽量挺着胸膛走的很高傲,可是身上的伤口太多,哪哪都在痛。
我好不容易走出这条林荫小路,听到容衍在我背后说了最后一句话。
“简寺鹿,从今天的这一刻开始起,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猛地站住了脚,左脚尖踩到了右脚尖。
我趔趄了一下扶住树干,才让自己没摔倒,我回过头去看他,他站在一片树影之下。
那巨大的树冠几乎把他隐在了树影中。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
莫名其妙地想哭,我裂开嘴跟他说:“怎么说的好像你以前爱过一样?”
隔得太远了,他眼中的恨意我都看不到了,只觉得有很大一片黑色从他的眼睛里面蔓延出来。
好看的男人其实跟好看的女人一样,都是红颜祸水,都是洪水猛兽。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白芷安他们家花园的大门。
司机在车上等我,我上了车靠在椅背上,刚靠上又立刻直起身来。
后背的伤口碰到了很疼,但是最疼的就是我胳膊上的伤口了,被刚才容衍握过的那一块地方。
司机说:“简小姐,如果你疼的太厉害的话你就在后面趴一会儿。”
我说不用了。
西门和小轮胎很快就上车了,西门跟我说:“我刚才没找到容衍,我就跟法医说让他帮我跟容衍打声招呼,对了简寺鹿,后天白芷安出殡,她的葬礼我们来不来?”
“当然要来了,怎么也要送她最后一程。”
西门绑安全带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简寺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我跟她摇摇头:“我没哪里不舒服,我好的很,司机开车吧。”
“小鹿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呀?你是不是今天工作一天太累了,我帮你捶捶腿吧。”
小轮胎说着就要举起他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我赶紧抓住他的手笑着跟他摇摇头:“不用了,我腿不疼。”
他这一下子下去,我估计我的腿就要废了,因为那上面全都是伤口。
不过现在身上的伤口好像并没有那么痛了,自从见到容衍之后,我心里的那些痛才是真的痛。
人真的是特别矫情的东西,动不动听人家讲心痛心痛的,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心痛是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得了一种永远都治不好的心脏病,并且有心脏病的所有症状都有,什么心悸啊,胸闷啊,心绞痛啊,等等等等。
车子启动了,我回头又看了一眼白芷安家的大门。
第一次在这里咋摸出了一点悲伤,小时候我也经常来这里。
那时候我外婆和白芷安的爸爸有业务往来,他们谈生意的时候外婆喜欢把我带着,让我去跟白芷安玩。
跟我年纪相仿的女生不多,外婆一直以为我跟白芷安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是从小的时候我们就不对付。
但是没想到白芷安这么早就退出了跟我斗争的舞台,还真的令我有些怅然所失。
我一直看着窗外发愣,西门问我在看什么,我就问她:“你有没有试过失去了一个天生的敌人的感受?”
“我没有什么敌人,”西门说:“我的敌人大概就是天天到我们家门口来追债的债主吧,但他们也不算是敌人,我把钱还给他们之后,他们有一次在路上碰到了对我客气的很。”
我回头看着她:“啊,没有敌人的人生是多么乏味。”
“简寺鹿。”她揣摩着我的表情:“你今天再看到容衍,是不是心潮澎湃?”
“澎湃你个大头鬼。”我异性阑珊:“我要眯一会儿,你不要吵我。”
我感觉到小轮胎脱下他小小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他的外套实在是太小了,只能盖住我的胸口,但是特别温暖。
富大川给我打电话,他说东山的项目忽然停工了,他们说是受到了最高的指示让他们暂时停工,没有说任何原因。
我知道是嘉许做的,我就问了富大川一句:“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可以抗衡嘉和行吗?”
富大川了良久才回答我一句话:“如同卵击石头。”
我明白了,我说:“好,我知道了,很快就会开工的,放心吧。”
车子开到了简家大门口,司机正准备开进去,我对司机说:“在这里停一下,放我下来你送他们进去,然后我在这里等你,你送完他们再出来。”
西门惊愕地问我:“怎么了,简寺鹿,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嗯,刚才富总找我有点事儿,我要过去一趟。”
“那你晚上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嗯,我知道了。”
小轮胎向我挥挥手:“小鹿姐姐再见。”
我听到西门在悄悄跟他说:“怎么还在喊小鹿姐姐,叫妈妈呀。”
我跟她笑笑:“叫什么没所谓,他就是叫我妹妹,我该是他妈还是他妈。”
“哪有你这么讲话的。”西门白我一眼,我拉开车门下车了。
我知道接下来我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
现在简寺鹿还不是嘉和行的对手,该忍要忍该低头也要低头,外婆说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她说的大丈夫不分男女,指的是气概。
我打了个电话给嘉许,问他:“你父亲在哪个酒店的哪个房间?”
m.χIùm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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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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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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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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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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