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长!”
天刚刚亮,宫本明哲办公室的房门就被敲响了,还没睡醒的宫本明哲昨天整整忙了一夜,是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的,那些有关于间谍的审讯口供必须得由他亲自整理成文件,还得从文件中去分析北满是否已经真的被清理干净了才能上交,这份工作简直比抓捕这些人还累。
“谁啊。”
勉强睁开眼的宫本明哲很不高兴的向门口走去,打开房门时,特高课的一名手下立即说道:“课长,三木少佐带着翻译去了地牢,正在审讯我们的犯人许锐锋。”
一句话,让宫本明哲瞬间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
三木没有任何理由审讯许锐锋,他是蓝衣社的人,这位少佐大人不是说铁路上出现了红党的毛贼,这才一定要审讯绣娘的么,为什么突然冲着许锐锋下手了?
“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宫本明哲一把推开了特高课的手下,上身军装扣子都没系直接下楼,冲着地牢便走了过去,当牢门越来越近,他就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可以三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背叛帝国,即使是背叛,也不可能选择更弱的蓝衣社或者红党……这到底是怎么了。
嘎吱。
在宫本明哲还没靠近地牢铁门时,那扇门突然打开了,三木打地牢里神情疲惫的走出,看见了宫本明哲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由身侧走上了楼梯。
“三木学长……”
宫本明哲在楼下呼唤着,三木却闭口不答的开始往楼上走去,仿佛俩人根本就不认识。
……
宪兵司令部,三木匆匆赶来时,里面穿着土黄色军装的人已经有不少在寒暄了,可这些早已坐好闲谈着的家伙,在三木进入房间后,竟然纷纷起身,宛如来了什么让人尊敬的大人物似得。
“三木君。”
“少佐。”
“三木少佐。”
一个个十分恭敬的打起了招呼。
三木慢慢点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他所在的位置,正是北满宪兵司令部司令长官的位置旁边。虽说这个北满宪兵司令部是因为北满铁路的存在,才存在的,但不管怎么说,那也叫司令部,坐在首席的也叫司令。
按照官级,三木不可能有资格坐在这里;按照资历,他也绝不应该坐在这儿。但是,在他坐下那一秒,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露出震惊的神色,反而很是应该的纷纷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如同那里就是专门为他留出来的。
此刻司令长官和剩余的军官纷纷赶到,所有人二次起身,等这位司令长官坐稳了,方才闭嘴。
“下面,我们召开新一期的宪兵司令部会议,关东军司令部长官命令我们要在近期迅速提升所辖区域内帝国军队的士气,一定要在稳住训练的同时,彰显出我帝国军人的风范……”
三木听的有些心不在焉,所谓的会议无非就是三个要点,第一,帝国军队的训练绝对不能松懈;第二,军用物资的配给绝不允许出问题;第三,所辖区域内的治安必须稳定住。
老生常谈了,这些内容从帝国入驻东北开始就每天都在强调,而三木真正等待的,是第三条。
“至于北满的治安……”
“大佐。”
三木刚听见‘治安’两个字,便打断了这位‘大佐’的话:“最近‘肃正计划’还是很有成果的,不少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不安定份子’都被抓了起来,只是‘封城’会不会让民众产生人心惶惶的效果,令整件事适得其反?”
那位大佐丝毫没有介意自己被打断,很认真的思考起问题说道:“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但宫本君对提出‘封城’建议时,在坐的各位都经过慎重考虑,要是‘肃正计划’没有完全结束的时候贸然打开城门,会不会太匆忙了。”
三木连连点头:“这正是我要说的,咱们所执行的‘肃正计划’由北满驻军和新京前来北满的山崎联队共同完成,那我们最终所需要的结果是什么?”
“是要将所有反满抗日份子一网打尽么?”
“三木君有何高见?”
“就算是我们通过这次‘肃正计划’真的将北满的反满抗日份子都杀光了,所传递出去的信息又是什么呢?”
三木看向所有人说道:“是以帝国的身份在告诉所有人,凡是反对过帝国的人,都必须死。那还会有人向日本投降么?”
“在中国这片广袤的土地上,莫非我们真要杀光四万万人,才能将这里变成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家园么?”
“这些大家考虑过没有。”
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类似的问题早就在关东军司令部以及宪兵司令部探讨了无数次,哪一次得出的结论不是‘以招抚为主,对顽固者镇压’,可最终呢?除了当地的土匪和吃不上饭的流民,有几个真正军人出身的人愿意脱下军装来伪满成为伪军?
但凡能招抚,谁愿意流血牺牲的去打仗,招抚可比攻伐要节省太多资源了,日本最缺的就是资源。
“三木君,你的意见呢?”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明白了,今天这个宪兵司令部的会议其实就是给三木开的,或者说,这位背景深厚的三木已经把这次会议变成了自己的。
“各位,我觉着还是要找出一个人来成为北满民众的表率,让整个北满区域内的人都看看,投降日本,才是他们唯一正确的选择。”
大佐笑了,笑出来以后连忙回收解释道:“三木君,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问题是上一次的李邵阳事件……”
“李邵阳的事情,是我欠缺考虑了,也正是通过这次的事情让我想明白了很多问题。招抚也应该循序渐进,既然受经史子集影响的老学究很难被竖立成投向帝国的典型,那我们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之呢?”
“备受尊敬的不行,那,备受唾弃的呢?”
“莫非三木君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
“没错。”三木总算是把话题绕了回来,整个人都轻松的喘着了口气:“据我所知,在北满地面上有这么一个人,他是响当当的坐地炮,当年张作霖一声令下全东北二十四名坐地炮前来围攻都没能杀死,要是这个人能投降,就等于整个北满地面上的绿林向我们低头了。”
“要知道自从奉系被赶出东北以后,真正的武装力量只剩下两批人,第一批,是一盘散沙似得土匪,第二批才是藏在山里的反满抗日份子。”wWW.ΧìǔΜЬ.CǒΜ
“若是这个时候我们得到了江湖绿林的支持,那么,即将入手的人才包括对东北野外地形非常熟悉的土匪和一整批擅长暗杀、及各种伎俩的江湖人。”
大佐皱起了眉:“你是说许锐锋?”
“对!”
“他会向我们投降么?”
“这一点,可以交给我。”
“这个许锐锋是最近才加入蓝衣社的,在此之前,不过是个江湖杀手,我想他愿意加入蓝衣社除了不用背负‘叛国、汉奸’等等名声之外,无非就是南京政府的人给出了难以拒绝的注码。”
“以前我们或许拿他没办法,因为他可以隐藏,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许锐锋落在我们手里,如果不投降,就代表着生命的终结,一个江湖悍匪,会有舍生忘死以求名垂千古的勇气么?”
“我不这么觉得。”
三木必须要拿回那份资料,可许锐锋提出的要求是他无法接受的,老许的要求是,给自己治疗伤势,哪怕只是不用这么痛苦,而且必须要亲自找人把温婉送出北满才肯交出那份资料。
问题是,三木哪有职权将许锐锋带出宪兵队的牢笼啊?
除非,他不再是囚犯,而能让许锐锋身份改变的点在于,必须要有一次所有人都同意的机会,只有在这种招安下,老许才能从宪兵队走出来。
而要创造这样的机会,三木除了将‘李邵阳’的耻辱旧事重提当药引,让所有人都觉着自己这个达官显贵是想借‘肃正计划’的春风雪耻外,别无他法。
宪兵司令部的人是不会在乎许锐锋的,可他们必须在乎三木,要是能通过这件事交好三木,从而攀附上他背后的家族……
1934年,时任关东军副参谋长的冈村宁次在伪满给儿子写信,邀请儿子来新京玩,儿子回信却说‘自己交了个女朋友’,冈村无奈,思子心切的他只能回应‘交朋友可以,但不允许耽误学业。你带着女朋友一起来玩吧。’,就这样,冈村宁次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冈村中正到来时,与其一起来的除了岗村中正的女友外,还有一个人,三木。
冈村中正介绍说,这是他女朋友三木晴子的亲哥哥,此时冈村宁次已经留了一个心眼,秘密让人调查了此人的身份,事后得知,这个三木由于在远东战场上的失误,被陆军总部调回国内担任闲职,正在接受惩罚。
冈村宁次有一种预感,他觉着自己儿子应该是被人耍了,奈何冈村中正对三木晴子的痴迷程度就像是眼中已经没有整个世界。
果然,入夜之后冈村中正来找自己说,希望可以将三木刚留在中国东北,这是三木晴子的恳求,他已经答应了。
恨铁不成钢的冈村宁次很想一巴掌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拍死,但想起自己长期无法陪伴在他身边的愧疚,也只好硬着头皮点了头。可这个人该怎么安排呢?
一线作战部队肯定不允许有他的位置,二线后勤也不行,冈村宁次是既怕他贪生怕死给自己抹黑又怕他贪污受贿令自己抬不起头来,最终,想起了北满,把他安排在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城,担当铁路署署长,你搞运输总行了吧?
于是整个北满都知道了一件事,铁路署的署长是冈村宁次的人,是整个北满唯一身背后站着顶天大树的人。
要不然宪兵司令部这些人,凭什么给他面子?整个北满的官员凭什么看着他作威作福?宫本明哲凭什么一定要来巴结他?
结果呢?
才稳当没几年,三木刚就想证明自己的弄出了‘李邵阳事件’,被冈村宁次打电话过来这顿骂,可那又能怎么样?这是你儿子介绍来的,你亲自安排的,牙打掉了,你得自己挺着,这要是换了别人,光是让帝国蒙羞这一件事,都得上军事法庭。
事件结束后,三木终于是安稳了下来,他就等着中日开战时,日本横扫中国后,自己沾光的连升三级、荣归故里了,但老天爷是真不让你消停,又弄出来个‘军列运输时刻表’事件。
这件事他敢往上报么?报上去了就不是调过国内担任闲职,这叫泄露国家机密,当场枪毙都没人敢说一句废话!
所以,这些天三木一直仗着背后那棵大树的阴影在强撑,关键点在于这件事要曝光的话,背后那棵大树是不可能保他的,没准还会第一个下手!偏偏这大老许是个硬骨头,怎么啃都啃不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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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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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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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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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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