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这秦淮河上各楼馆中,往日里绞尽脑汁争奇斗艳针锋相对的花魁娘子齐聚一处,还其乐融融,实在是种本事。
这个斟酒,那个捏肩。
这个抚琴,那个跳舞。
争先恐后,却又诡异和谐地在阿月面前展现魅力。
此等盛况,在秦淮河上空前绝后。
李白伸手轻轻搀着微微踉跄的荪歌,走出房间,凭栏而望。
夜风轻柔,带着浅浅的水汽扑面而来。
秦淮河上舟船绵延,烛火摇曳,画舫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李白很是自然的伸手轻轻揉着荪歌的鬓角,指尖凉意沁人。
荪歌懒洋洋的趴在栏杆上,心中感慨,这金陵秦淮河当真是一处奢华甜腻的温柔乡啊。
“阿兄是要离开金陵了吗?”
荪歌的手托着下巴,歪头轻声问道。
金陵,她与李白已经待了近半年了。
这半年来,李白广交文人墨客,才名喧嚣之上。
对于李白这种天生要在漂泊中发现美的谪仙人来说,过于缱绻的金陵城已经呆的太久了。
他,一直想要远方,向往未知的一切。
李白热爱的是所有的秀丽山川美景,而非拘泥于一城一地。
一篇诗,一斗酒,一曲长歌,一剑天涯才是李白。
“阿月,阿兄想前往扬州城。”
李白没有否认,声音格外轻,在这歌舞声不绝于耳的秦淮河,就仿如一阵不经意吹过的风。
荪歌眯眼,暖暖的笑着,朱唇皓齿“我知道啊。”
“这世上,最知阿兄者,唯我也。”
荪歌指着自己,一脸的骄傲。
扬州城啊,那是李白第一次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地方。
当然,体味的人情冷暖的前提是李白在扬州城体会过极致的自由和散漫。
散金三十万,往日的酒肉朋友避之唯恐不及,初尝喧嚣后的落寞。
好像,也就是从扬州城后,李白真正年少不识愁滋味的岁月便一去不复返了。
“阿兄,顺心而为。”
“无论如何,阿月都在。”
荪歌巧笑言兮,用头蹭了蹭李白的手心,一如儿时。
她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李白更惬意吗?
“阿月,你……”
“罢了,阿月,阿兄在扬州城等你。”
那句你要不要随阿兄一同前往,李白终究没有说出口。
李白心知,这金陵城,还有阿月未完之事。
他也能感觉出来,他在,阿月时常束手束脚。
若他只身离开,东游扬州,他的阿月是不是能够更加尽兴,能更快的实现目标。
半年前,阿月在金陵城外那句霸气自信的话。
这金陵城,阿月要了。
“阿月,明日我就要启程前往扬州了,好好保重。”
“莫忘了,阿兄等你。”
荪歌眨眨眼,一瞬间有些愣神。
她觉得李白的双眸,比这潋滟的湖水都更加动人,更加璀璨。
“阿兄,我会的。”荪歌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李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花魁娘子的歌喉,舞姿,似是都无法再牵绕荪歌的心神。
荪歌默默坐于窗前,等待着天大亮。
这是自当年她陪同李白一起前往戴天山大明寺学艺后,首次分离。
也许是太习惯了,她竟有些不适应。
天蒙蒙亮……
天大亮……
日上三竿……
金陵城的才子墨客,得知李白即将离开金陵赴扬州时,前赴后继于酒肆相送。
李白似是仙人神来之笔的才气,便是最大的资本。
别离种种,尽在酒中。
小舟上,李白站立在舟头,看着依旧站在岸边相送的金陵子弟,略一敛眉,脱口而出,朗声道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这是李太白的《金陵酒肆留别》。
小舟渐行渐远,驶出金陵地界,朝着秀气儒雅的扬州城前行。
人群后,荪歌笑的肆意而又欣慰。
无论她这个外来者如何煽动蝴蝶翅膀,李白的才情依旧。
送走了李白,荪歌的商业版图有条不紊的铺开,面膏经由秦淮河上有倾城之色的清倌娘子们之口,为整个金陵城追捧。
毕竟,秦楼楚馆的客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三教九流,近有金陵子弟,远有来往商人。
口口相传,自然是最佳的广告。
由金陵城这座巨大的温柔乡,向外辐射,她的明月妆造也渐渐露出了峥嵘之色。
明月公子之名,越发让人心生好奇。
坊间传闻,明月公子是江湖侠客年轻一辈第一人。
亦有传闻,明月公子是失传已久的酒圣传人。
更有传闻说,明月公子乃是惜花公子,最是怜香惜玉,红颜知己遍布天下。xǐυmь.℃òm
对这些坊间传闻,荪歌一笑置之。
这些传闻,最起码还算写实。
总比那些传闻她三头六臂,凶神恶煞,对阵切磋靠爆衣征服对手要强的多吧?
这么丧心病狂重口味的谣言,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如果她打一架,衣服碎一次,李白能给她焊一身盔甲……
“裴渊,你就一直打算在这明月酒肆一边当账房先生,一边看家护院了?”
荪歌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瞥了眼煞有其事打着算盘看着账本的裴渊,痞里痞气开口。
好歹是河东裴氏,百年氏族,钟鸣鼎食之家,她一直奴役着,怪不好意思的。
好吧,她主要是怕河东裴氏翻旧账。
裴渊头也不抬“不是你说分号开进长安城,我才能走吗?”
“家中长辈也传信给我,男儿当重信,一言既出,自然遵守约定。”
荪歌挑挑眉,世家传承数百年,经久不衰,自是有其道理的。
“那要是七老八十还没开到长安城呢?”
裴渊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着眉头,一脸嫌弃“能不能活七老八十还得另说呢。”
“没听说过人活七十古来稀吗?”
“再说了,我可不觉得你是能够按耐多年的人。”
“这天下风云,总得有你一份。”
“最最重要的是,我叔父言,李氏明月非池中之物,权当历练。”
“要不然你真以为族中那些老狐狸能如此容忍我在外丢人现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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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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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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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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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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