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尚且年轻,在这宫中,母后分身乏术不见得能看护你。”
“也别说做女官的气话,你我都知,女官在贵人们眼中也卑贱的很。”
“长年在这宫中,难免遇到跋扈的主儿。”
“离宫去,但也别走太远,世道不太平。”
“天子脚下,总归还有个照应,遇到实在无法解决之事,也可去邓家传个信。”
“你跟在我身边十余年,我想让你有个好的结局。”
她初来时,不过是个四岁的孩童,秋霜也是个刚过豆蔻年华的少女。
如今,十余年过去,她是个少年郎,秋霜也过了花信年华,成了别人口中的老姑娘。
她继位时,便想着放秋霜出宫。
但秋霜以宫外无牵无挂拒绝了。
如今,她大概是真的要死了。
以秋霜多年锻炼出的本事,出宫无论是否婚嫁,都能过的很好。
“去将匣子里的东西拿走,即刻出宫。”
“一应手续,我已办妥。”
“走吧。”
荪歌突然觉得,能预知到自己的死期,也是一件顶顶好的事情。
她可以慢条斯理的安排好所有事情。
总比似在照姐儿的世界死的那么猝不及防要好。
太史令,去过隐士高人的生活了。
刘祜,马上就能继承他的位子成为大汉天子了。
秋霜,也能在洛阳城里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
唯余邓绥了。
对邓绥,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和不放心。
邓绥够强,也够稳。
她是心疼。
邓绥赶来时,荪歌依旧坐在树下,靠着枯死的树干。
荪歌将那那株幼苗指给了邓绥。
“母后,这也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母后,天灾不断,世道艰难,儿臣知母后已甚是辛苦。”
“但儿臣还是希望母后在连年天灾边疆战火停止后,能为天下的女子留下一个受教育的星火。”
邓绥为女子,便最是能够感同身受,天下女子并不是一种模样。
“母后,大胆的往前走吧。”
“我和父皇,永远都会为之骄傲。”
“若刘祜反目,母后无需顾及他与儿臣的交情。”
这是邓绥啊。
临朝以来,水旱十载。
四夷外侵,盗贼内起。
每闻民饥,或达旦不寐,躬自减彻以救灾厄,故天下复平,岁还丰穰。
“母后,丧事一切从简,无需大操大办。”
说到此,荪歌顿了顿。
“但逢年过节,母后还需派人多准备些祭祀品。”
“这是母后答应过的。”
短短的一句话,将邓绥的思绪带回了八九年前。
那时,先帝尚在。琇書網
“好。”
邓绥坐在荪歌的身侧,安安静静。
光影将母子二人的身影,祥和又温暖。
邓绥的肩膀纤瘦又窄又薄,但却又如小山一般,一层一层,将大汉的江山和臣民扛在了肩上,会矢志不渝的带着他们熬过天灾。
夏,四月乙未,刘胜驾崩。
刘祜于宫中斋戒,邓绥登上崇德殿,文武百官都穿上吉服陪同出席。
随即,邓绥撰写了册立刘祜为帝的诏命。太尉献皇帝的御玺,刘祜便正式即位,成为大汉朝新一任的天子,邓太后仍旧临朝摄政。
一切,好像都又回到了历史本来该有的样子。
但,一切好像又都不变了。
邓绥下令,国家接连遭受天灾,百姓苦于徭役,丧事从简,陵墓中的随葬之物及规格都予以裁减。
直到此时,清河老王妃耿氏才知,刘祜以养病的名义留在宫中是为了迎接着泼天的富贵。
明明这一切都是刘庆筹谋算计一生都不可得的,如今就这样轻飘飘的降落在刘祜头顶。
简直是不可思议。
继承了天子之位的刘祜,并没有飘飘然。
数年的放飞自我和沉寂的打磨,让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陛下和太史令说过,浅薄的东西才容易飘起来。
翌年,正月,邓绥改年号为“元初”。
鼓励耕种,修建水渠,大破羌人,流民回归。
其,考虑寡、孤、独、笃癃、贫而不能自谋生计的人,一人赐予三斛谷物,推行社会保障,满足基本的生存。
数年眨眼而过,邓绥已年近四十。
与东汉皇室而言,也已经算一个相对长寿的岁数了。
这一年,邓绥一意孤行创办了新学堂。
她心知,一步到位让女子似男子般入学堂教育,必会引起无法想象的阻力。
所以,唯有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然后,上行下效,以期能为天下女子开拓一条前路。
也许,她注定无法成功。
但只要能影响一人,也是改变。
于是,邓绥尝试着征召五岁以上的亲王和邓氏近亲,不论男女一律到专门开设的学馆中学习经书,试图以身作则将女子家庭教育上升为学堂教育。
让臣民知晓,女子亦可习字读书。
公元121年,四十余岁的的邓绥,卧病日渐严重。
“生死存亡,寿命大限,是无可奈何的。公卿百官,应勉力尽忠恪慎,辅助朝廷。”
这是邓绥留给文武百官最后的话语。
当年那一株小幼苗,也渐渐长成了大树。
胜儿驾崩已经将近八年了。
和帝刘肇也长埋皇陵十六年了。
她支撑着这个王朝,殚精竭虑,前行了十六年。
如今,走不动了。
也不知,后人能否承担起责任,将好不容易迎来安稳的大汉继续带领下去。
也不知,后来者是会记住她的轻徭薄役广施德政,赈济灾荒躬行节俭,征服北虏讨灭海盗,还是只会记得她有好势位牝鸡司晨,用宦官抑制世家。
都不重要了。
胜儿曾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胜儿也曾说,千百年后,会有人记得她的付出。
其实,到生命的尽头,反倒觉得名声也不重要了。
青史留名也好,被史书掩盖也罢,她这一生尽力了。
她想站在权力的顶峰,她做到了。
她身背负的责任,也从不曾推卸。
也许,她做的还不够好,但她尽力了。
她让大汉,从天灾人祸中走出来,呈现出中兴之态。
邓绥享年四十一,谥“和熹皇后”,与汉和帝刘肇合葬顺陵。
兴灭国,继绝世。
录功臣,复宗室。
她是无冕的女皇,也是强权的太后。
邓绥的故事告一段落了,在最开始决定写这个人物时,主要是想着让大家知晓,在遥远的几千年前便有这样一个女子不让须眉。
邓绥在流传至今的一众女性中,显得默默无闻,并没有那么为人所熟知。
但她并不普通,苏轼曾赞“和熹盛东汉”
邓绥,不应被埋于历史的黄沙之下。
这个故事终了,能让大家对邓绥有所认知,便是这个故事的价值。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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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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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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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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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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