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妃出面,自是最合适不过。
刘祜呆愣愣的指着自己“那我呢”
“你”
“你觉得呢”
“后院的姬妾还等着你呢,什么时候能让我过上含饴弄孙的日子,你再出门!”
老王妃没好气道。
荪歌憋着笑,老王妃自从与刘祜培养出母子情后,就开始致力于催生了。
刘祜:……
“陛下,太后没催您吗”
“臣妇入宫,也几次三番见太后娘娘长吁短叹,忧心不已。”
荪歌顿时止住了笑。
老王妃还真是无差别攻击。
她不该幸灾乐祸,她真该死啊。
老王妃和邓绥能化干戈为玉帛和谐相处的很大原因就是有相同的心愿。
刘祜心中顿时平衡了。
稍作休息,老王妃耿氏备了些罕见的药材,带着荪歌前往新野君府上。
老王妃趁着备礼的空档,已经提前送了信。
因此,荪歌到来时,新野君府上并无外人。
府内,丫鬟小厮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大的响动。
偌大的房间,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隐隐约约还有挥之不去的死气。
似是腐朽的味道。
新野君形容枯槁,五官深陷,躺在床上,吸气比呼气少,全靠各种救命的药材吊着。
但饶是如此,也只能延长数日寿命,回天乏术。
谁见了,都知晓,新野君这一生走到尽头了。
新野君的床边守着邓绥的兄弟,眼中满是血丝,显然疲惫不堪,心力交瘁。
邓骘兄弟见荪歌前来,连忙行礼。
邓绥约束邓氏族人甚是严苛,与历朝历代的其余外戚相比,邓家已足够谨言慎行。
“舅父不必多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些年来,她和邓绥相处融洽。
邓氏兄弟对她以礼相待,她自然愿意投桃报李。xǐυmь.℃òm
“母后担忧新野君的身体,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又要操心朝中事宜,应对接连不断的灾祸,寡人与母后同心同德,愿为母后分忧,替母后尽孝。”
荪歌简单地表明了来意。
邓氏兄弟受宠若惊,连连推辞。
而清河老王妃心中艳羡,她看的分明,陛下待邓太后是真心孝顺的,那番言论也并非作秀。
旁的太后临朝,都要担心幼帝长大夺权,翻脸无情,清算旧账。
但邓绥运气好。
汉和帝在位时,就已不着痕迹的位邓绥铺路。
新帝上位后,更是心甘情愿将大权拱手让之,毫无怨言。
这运道,羡慕不来啊。
老王妃并没有在新野君府上久留,寒暄几句,探望之后,便乘车离去。
“陛下若要回宫,遣人通知臣妇一声。”
耿氏知晓,她就是个工具人。
但能以此卖邓绥一个好,换取下半生的相安无事,她很乐意。
就这样,荪歌在新野君府上住了下来。
而也就是自今日起,新野君府门紧闭,不再接受外客上门探病。
新野君一天内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昏睡当中,有时候就连汤药都很难灌进去。
荪歌时常能听到小声隐忍的啜泣声。
新野君好不容易醒来后,再看到荪歌的那一眼,满是不可置信。
气喘吁吁,断断续续的“陛下,于理不合。”
不仅于理不合,且有伤陛下龙体。
“将死之人,满身晦气,怎能让陛下沾染半分。”
短短的两句话,似是就耗尽了新野君的精力,半天都没有喘上一口气。
荪歌叹了口气,她自己都死过好几次了,害怕这种似是而非的晦气
荪歌轻轻握住新野君的干巴巴瘦骨嶙峋的手“外祖母。”
此刻的新野君,像极了她身为照姐母亲是将死之时的模样。
苍老,灰败,丑陋,可怖,心酸。
老死之际,也许大都如此吧。
“外祖母,将死之人,也会打心底里下意识庇佑亲人的。”
“寡人是天子,是母后的儿子,也是您的外孙。”
她与新野君并无感情。
但,邓绥的肩上背负着大汉苍生,那她愿意替邓绥圆了最后的送终。
新野君想要推开荪歌,心中又觉得更不合规矩,只能缓慢的转动着浑浊黯淡的眼珠。
新野君不似邓绥,她是最稳妥最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
她没有野心,她一心只想儿女安好。
这是她一生的追求,她也一生都在这样做。
“陛下。”
“善待,善待绥儿。”
新野君的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
她曾不止一次劝过邓绥,安分守己得享天年,但母女心志不同,她无奈,可心中自始至终都盼着邓绥能有一个善终。
荪歌眨眨眼,她让权态度都这般明确了。
荪歌的另一手也覆在了新野君的手上,坚定道“母后会无恙的。”
邓绥,活的比她久。
珍贵的救命药材,也没能吊住新野君几天的命。
十月甲戌,新野君去世。
去世前,口中还在不断念叨着几个儿女的名字。
活着时,儿行千里母担忧。
将死时,最挂念的依旧还是儿女。
紧闭数日的新野君府门打开了,挂上了白幡,贴上了白纸,向各处报丧。
得到消息的老王妃也连忙来接荪歌,送她回宫。
在宫中的邓绥,接到消息,定住了许久。
朱笔晕染,分不清是泪水,还是墨汁。
荪歌回宫后,邓绥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简单地问了句“母亲走的可还安祥”
荪歌点点头,算是安祥吧。
没有太大的折磨,除了挂念儿女。
“母后,新野君也说让儿臣善待您。”
邓绥身居高位,却没有成为孤家寡人。
汉和帝刘肇临终前不停的嘱咐她善待邓绥,如今新野君亦是如此。
邓绥神情木然,好像这样就不会失态。
“母亲一直不赞成我走这条路,与天下男子争权。”
“她不看好,也不认同。”
“但母亲是真的疼爱我。”
“胜儿,好好养身体,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吧。”
邓绥轻轻的揉着荪歌的头,轻声道。
声音飘忽又微弱,就好似在风中摇曳的烛火,让人心酸。
曾经,她也一度盼着胜儿体弱早死。
那时的她,还是野心勃勃的皇后。
甚至当年与胜儿和解结盟的前提是胜儿命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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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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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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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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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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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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