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面带笑容,声音温和,不疾不徐道。
他年岁长于阿史那氏,也乐得对其多几分纵容和慈爱。
但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那便是阿史那氏不能危及他的毕生追求。
否则,他不介意用最残忍的法子将阿史那氏剥皮抽筋。
高家历代研究出了不少惨绝人寰的法子,有些他还没尝试过。
“除此之外,你有最大的自由和最高的尊位。”
阿史那氏柔顺的点了点头,主动扣了高湛的手。
作为联姻的公主,她知晓分寸。
再者说,这世上最不稳固的关系便是靠女子所维持的邦交。
突厥和北齐能休戚与共,本质上靠的还是利益。
她远嫁北齐,只能算作是一个讯号。
纱帐缓缓放下,春宵一刻值千金。
高湛这边新婚大喜,而胡太后的昭阳宫亦是夜夜笙歌。
荪歌倒有些不知该如何高湛和胡太后了。
将权势地位奉为神明,可偏偏又都不恋权,仿佛极致的快感才是他们一生所求。
和突厥联姻在前,北齐的边疆难得的平静,为荪歌争取到了一個相对稳定的短暂时刻,让她可以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然后休养生息。
早朝之上,乌压压的跪了一片,殿内的柱子上还染着未干的血渍。
时隔许久,北齐的朝堂上再一次出现了自戕以示清白的臣子。
荪歌面不改色的坐于龙椅之上,轻嗅着空气中还未来得及散去的血腥味,波澜不惊。
无数人心中惊骇,疯癫难道真的是北齐高家一脉相承无法改变的秉性吗?
明君之相乍现,却也只是昙花一现。
可偏偏,无论是太宰段韶,亦或者是斛律光,或是兰陵王高长恭都无一人劝阻这突如其来的杀戮,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明哲保身。
罪状列出,毫不犹豫的定罪。
哪怕有臣子愿意以死自证清白,都难逃抄家灭族的大罪。
这疯劲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今日数据已达标。”
“明天继续。”
“莫要觉得寡人滥杀无辜草菅人命,这些罪状寡人会命人贴在邺城,任人调查。”
“当然,寡人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自揭露,自弥补,寡人愿意酌情宽大处理,若表现良好,寡人也不介意既往不咎。”
若真要洞若观火明察秋毫,聪明谨慎爱惜羽毛如段韶都不一定能经得起推敲。
很多时候,制止和改变,比杀戮影响更加深远。
以杀止恶,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再说了,就算是她想简单粗暴一劳永逸的都杀了,那杀光之后,就靠着她身旁的寥寥几人去角逐天下吗?
此时的荪歌并没有发现,她为帝王时的模样深深受到了那位雄才伟略千古一帝的影响。
这世界,永远都不可能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另外,寡人欲封陆郡君为女侍中,正式参与朝廷政事,不知诸位臣工可有异议?”
秦汉侍中本丞相史,不过掌虎子、捧唾壶等事。
而晋以后之侍中,乃宰相也。
陆令萱从一宫奴走到了位极人臣这一步。
百官心中大惊,就连段韶都无法云淡风轻。
有胆子较大的官员,看着手执绢帛,立于玉阶之上,面目冷肃的陆令萱,心中忍不住哀嚎。
又是一尊大杀神,是谁说陆郡君最是敦厚善良?
传言不可信啊。
刚才一桩桩罪状,皆冰冷地出自于陆令萱之口。
叛贼的妻子,区区一个宫奴,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女相,这才是真正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空气中的血腥味就好似架在每一个人头脖颈间的利刃,让他们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朝廷重臣说杀就杀,大族之家说抄就抄。
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因为他们随口一句话不符合心意,就把他们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再说了,陛下刚刚说了,可自揭,可弥补。
能活着,谁愿意找死。
实在不行,还有太上皇。
虽说太上皇也荒诞任性,但只有恭维着,也不算是太难伺候。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于是大殿之中继续沉默着。
这点沉默,在荪歌眼中微不足道。
“默认?”m.χIùmЬ.CǒM
“既如此,那便就这么定了。”
“即日起,陆郡君就任女侍中一职。”
“寡人也不知明日的罪状会杀到谁,所以想自揭,想弥补的抓紧。”
荪歌带着陆令萱扬长而去。
朝堂之上,无数官员摸了摸自己汗涔涔的额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一刻突然有些庆幸,以前为非作歹时没有那么任性妄为,还有回旋的余地。
那被陛下用来开刀的第一批,实在是……
一时间,众人竟想不起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有心思活络,深觉看不到生还希望的官员,咬咬牙三三两两朝着太武殿走去。
一比较,他们突然发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杀人全看心情的太上皇,实在是太让人稀罕了。
只要讨得太上皇欢心,得太上皇庇佑,那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违逆太上皇的意思。
也不知这次是该寻奇珍异宝,还是进献绝世美人,亦或者是替陛下想些新花样。
亦或者是,学学和士开的路子?
抱着同样心思的人还真不少,洞房花烛夜刚,神清气爽醒来的高湛再一次在心中直骂人。
说好的太上皇是享清福的呢?
他真的觉得,他现在的日子比之前苦逼多了,可偏偏还不能逃避。
他那个儿子,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直戳人心窝子。
最可怕的是,他貌似还真的就这么被拿捏住了。
(╥﹏╥)
唉,悔不当初啊。
“陛下,不妨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阿史那氏伸手轻轻抚平了高湛紧紧皱着的眉头,轻言细语道。
高湛顺势拉着阿史那氏,叹了口气“你不懂,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纬儿的意思。”
“这北齐的天下,一切都由纬儿做主。”
“寡人也深信,纬儿做的一定会比寡人更好。”
阿史那氏心知肚明,高湛这番话是在说给她听,让她看清楚形势,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北齐之主。
“走,出去看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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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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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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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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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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