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白衣更是一阵心血上涌,止不住的咳了起来。
萧仓舒赶紧走过去帮他捶着后背。
萧元彻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萧笺舒,却见他一脸的坦然,又看了看萧仓舒方沉声道:“仓舒......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么?”
萧仓舒赶紧走回站好拱手道:“是的,这的确是儿臣自己的想法......还望父亲允准!”
他这话倒是说得诚恳无比。
萧元彻半晌无言,脸色阴晴不定,终是开口道:“仓舒,你从来不说谎话的......你给我说清楚,是不是你二哥让你如此做的!”
萧笺舒眉头一蹙,拱手刚想说话,却被萧仓舒截过话道:“父亲误会二哥了......真的是仓舒想要回去,与二哥无关的......”
“为什么......!总要有个原因吧!”郭白衣忍住不咳嗽,喘着粗气道。
苏凌的脸色虽然也不好,但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笺舒的微表情,心中暗自盘算着什么。
却见萧仓舒朝萧元彻和郭白衣皆拱了拱手,诚恳道:“父亲此次带大兵攻入渤海,战线必然拉长,仓舒虽年纪小,亦懂得战线一旦拉长,便有许多不确定的事情发生,大军深入贼穴腹地,那粮草和辎重的重要性便是关乎全局的......再有,渤海气候寒冷恶劣,这粮草和辎重一旦供应上有个闪失,我军将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郭白衣已然有些着急道:“那也用不着你回去啊!笺舒公子已经决定回去了啊!”
萧仓舒一抱拳道:“二哥一人回去,就算有令君大人从旁协助,但要挑这个重担,实在是艰难......再加上灞城与京都龙台距离很近......保不齐那些宵小之辈从中作梗,而父亲又鞭长莫及......一旦有个事情,二哥身旁连个商量的人都不多......所以儿臣觉得还是回去的好!”
萧仓舒说得有理有据,一时间郭白衣也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出来。
显然萧元彻也被萧仓舒所言有所打动,低头沉思起来。
萧仓舒又道:“父亲常说,要人尽其用,这正面战场,出谋划策的有我师父,还有苏凌哥哥,冲锋陷阵的有奎甲大哥、惊虎将军、还有两位夏伯父足矣。仓舒留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被大家重点照顾,说实在我什么用都没有......就是一个累赘罢了!”
萧元彻忽地哼了一声道:“累赘?哪个敢说我萧元彻的儿子是累赘的?仓舒不必多想,让你留在军中是学本事的!”
萧仓舒拱手侃侃道:“本事......哪里都能学,上古先贤曾言,处处留心皆学问......行军打仗、排兵布阵本就不是仓舒所长,倒不如随二哥回去,帮助二哥提调钱粮军辎,也算人尽其用了!还望父亲成全!”
萧元彻听萧仓舒所言有理,于是朝郭白衣询问道:“白衣啊,你以为如何?”
郭白衣想都不想,摇头道:“主公,不可!不可啊!如今前军正是重要时候,仓舒留下必然大开眼界,他最缺的就是军前磨炼,若是回去......怕是什么都学不到了!”
一直未说话的萧笺舒闻言,忽的一拱手道:“郭祭酒此言,笺舒不敢认同!依照祭酒的意思,前线重要,那后方便不重要了么?祭酒亦知一理,军马未动,粮草先行......仓舒不擅军务,留下能学到的寥寥,不如随我回去,保障大军粮草辎重,才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郭白衣也明白,让萧仓舒留在军中的确是没什么太大的益处,真就不如回到后方,做些粮草军辎保障的事情来。
只是,若是换做旁人是粮草军辎的总提调,郭白衣二话不说,必然全力促成此事。
可是,偏偏是这个萧笺舒......
这个人阴险老道,若是放仓舒回去,谁知道萧笺舒会对仓舒做什么......
郭白衣越想越不敢想,但也不能说是因为你萧笺舒的缘故,仓舒必须留下,只得一脸忧虑,不住摇头叹息。
萧元彻见郭白衣被萧笺舒发难,驳得哑口无言,这才看了一眼一直都没说话的苏凌,沉声道:“苏凌啊,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萧元彻这一问,让萧笺舒和郭白衣同时紧张起来。
萧笺舒怕苏凌机敏,说出一些让萧元彻无法拒绝,必须让萧仓舒留在军中的理由来,那自己所有的计划都将化为乌有。
郭白衣生怕苏凌犯浑,万一苏凌不知道让仓舒回去其中的凶险,向萧元彻进言支持萧仓舒回去,那事情就不好控制了。
刹那间,六只眼睛灼灼的盯着苏凌。
苏凌已然没了方才的震惊,此时已然恢复了镇定,坐在椅子上,脸上显得云淡风轻,他想了想,淡淡开口道:“仓舒啊.....你真的想回去?”
萧仓舒看着苏凌,真诚地点了点头,诚恳道:“苏哥哥,我真的想回去,帮一帮二哥和文若令君,这粮草辎重的转运事关重大,断然不能出现纰漏啊!......”
不等萧仓舒说完,苏凌截过话,看着萧仓舒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出于本心?”
“是!”
“绝不后悔?”
“是!......”
苏凌问得掷地有声,萧仓舒回答得干净利落。
苏凌点点头,又道:“若是回去后,发生了一些你想不到的事,或者你难以把控的事,你也不后悔?”
萧仓舒闻言,缓缓低下头去,许久,方抬起头来,毅然决然道:“仓舒已然长大了,总是要经历风雨的,总不能一直在父亲、师父和苏哥哥的羽翼下......”
他顿了顿,目光愈发坚定道:“就算发生了一些仓舒难以预料的难事,仓舒也会竭尽全力,竭尽所能,保障前方将士的粮草军辎供给......仓舒觉得......以仓舒的本事,应该可以应付!”
“很好!”
苏凌向萧仓舒投来几许赞许的目光,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来到萧元彻面前,一拱手,一字一顿道:“既如此......若强留仓舒在此......也无甚意义了......”
他顿了顿,又一拱手,沉声道:“苏凌恳请丞相答应仓舒的要求,放他回灞城去罢!”
什么!这......
郭白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话竟然是出自苏凌的口中!
万一仓舒此去遭到萧笺舒的算计,出了什么事,苏凌你可担待得起!?
他满脸震惊,不解的看着苏凌。
而一旁的萧笺舒在苏凌起身之时,已然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
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所有的一切,都在苏凌的一句话中。
当萧笺舒听到苏凌竟也力主让萧仓舒回灞城的话之后,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里就如开了两扇窗户一般通透,那攥着的手,也缓缓地松开了。
萧元彻虽然不像郭白衣那般吃惊,但也有些意外,沉声道:“苏凌......你竟然也同意?......”
“仓舒业已成年,他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何况这选择合情合理......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但总不能因噎废食罢......就算会发生一些事情,那也是仓舒为自己的选择应该付出的代价......我们又怎么能够阻止他呢?”
郭白衣神情一阵黯然,他知道,苏凌这话虽然是对萧元彻讲的,但也是对自己讲的。
萧元彻沉吟不语,脸上神色变幻无常。
终于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准了!仓舒啊,你一会儿便回去打点行装,随你二哥同回灞城去罢!”
萧仓舒眼前一亮,大喜拱手道:“多谢父亲成全!”
萧元彻颔首淡笑,一转头看向萧笺舒,眼中的笑意消失,十分严肃地一字一顿道:“笺舒啊,你亦知这军粮辎重的重要性,万不可掉以轻心......还有,我把仓舒交给你了......你要时时处处多多照顾他......送你一句话,你需谨记!”
萧笺舒赶紧跪倒,朗声道:“请父亲示下!儿臣铭记于心!”
“在灞城,你要好好配合文若,他是你的长辈,经验上比你丰富得多,要多多听他的!我想说的是,无论在何时,无论你要做任何决定之前......你都要牢记,仓舒是你至亲的,同父同母的兄弟!”
萧笺舒心中一凛,叩首道:“儿臣谨记父亲教诲!时时刻刻铭记......定然护着四弟......”
萧元彻忽地淡淡一笑道:“时时刻刻护着仓舒?那我问你,若你跟仓舒因为一件事而有了分歧,你不退步,他亦不退,你当如何?”
萧笺舒忙道:“那便将此事交于文若令君,由他决断!”
萧元彻暗叹道,文若啊,你要明白,这两个可都是我的儿子,你若有心,必然不要让他们同室操戈啊!希望你莫负我之所望吧!
可萧元彻却蓦地开口问道:“若是徐文若也决断不了,你又如何?”
“这......”萧笺舒一顿,随即叩首道:“那便将此事写信禀报父亲,请父亲决断!”
萧元彻这才点点头道:“愿你心口一致......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去吧,我再休息片刻,也要率军出征了!”琇書蛧
萧元彻挥了挥手,示意他两个儿子退下。
岂料那苏凌未等两人反应,却忽地开口道:“仓舒啊,既然你要回灞城,定然有机会回龙台,我那傻兄弟杜恒,我亦多日未见,甚是挂念,你跟我出来,我有话告诉你,捎给杜恒......”
说着,苏凌也不管旁人,也未请示萧元彻,径直迈步出了大厅。
萧仓舒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萧元彻,萧元彻点头示意让他跟苏凌出去。
苏凌和萧仓舒一前一后出了大厅,苏凌仍旧没有停步得的意思,顺着走廊,出了内院,来到外院一处角落,方停下身来,转头笑吟吟的看着萧仓舒。
萧仓舒默默跟在他身后,见苏凌停下,这才道:“苏哥哥唤我单独出来,不仅仅是惦记杜恒,让我捎话吧......难道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嘱托仓舒么?”
苏凌呵呵一笑道:“那杜恒心宽体胖,头脑简单......我没什么好担心他的......”
他一指萧仓舒,叹了口气道:“我其实跟你师父郭白衣一样,心中最担心的,最放不下的还是你......萧仓舒啊!”
萧仓舒心中感动,忙拱手道:“苏哥哥放心,也请带话给我师父......仓舒已然不是幼时了,回灞城之事,我自有计较......对于二哥,我定会小心提防......”
苏凌点点头,轻声道:“话虽如此......可是那萧笺舒......罢了!反正回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苏凌忽地又问道:“仓舒,你今年多大了?”
“过了下个月,便一十六岁了......苏哥哥怎么问这个?”萧仓舒疑惑道。
苏凌在心里盘算了一阵,暗忖,那称象那位,虽然不知道年岁,但史书记载早夭,既是早夭,定然不到十六岁。
所以,仓舒应该不会吧?
可是苏凌还是放心不下,还是朝萧仓舒道:“把手伸出来......”
萧仓舒一愣,依言将自己的手伸到苏凌近前。
苏凌在怀中摩挲了一阵,将自己的手轻轻握了一下萧仓舒的手,然后缓缓移开。
萧仓舒往自己的手上看去,却见自己的手中正有一枚小小的丹丸。
那丹丸通体泛着淡金色的芒,看起来玲珑精巧,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苏哥哥,这是什么?怎么给仓舒这个东西呢?”萧仓舒大为疑惑道。
“拿好了,随身携带,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此事......这小小的一枚丹丸,关键时刻,能救你的性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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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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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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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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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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