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该把这句话当成一句胡话,听过就忘,可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却还是跳了一下。
贺烬说,只想娶她。
她扶着贺烬的脸,想让他站稳一些,可对方的身体却因为这个动作一颤,随即便软了下去,朝着地面跌坐下去,只是最后关头他曲起膝盖,用半跪的动作,勉强支撑住了身体。
“贺烬?!”
阮小梨却仍旧有些被吓到了,她没见过贺烬这副样子:“你怎么了?”
贺烬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可声音低的即便阮小梨就在他身边也没能听清一个字。
贺烬似乎意识到了,慢慢抬起手敲打自己的脑袋,似乎想借此让自己清醒一些,她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别乱动……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贺烬压抑的闷哼了一声,然后用力甩了甩头:“没,没事……一会就好……阮小梨,账册,账册收起来,很重要……”
阮小梨看了眼周围,这才瞧见落了一地的书。
“多少本?”
“十二。”
阮小梨数着账册一本本捡起来抱在怀里:“十二本,一本都不少……你怎么了?彩雀,去请大夫!”
贺烬还是摇头,却因为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有些思维不清,他其实很想和阮小梨再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可脑子里却乱糟糟一团,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阮小梨误会了:“你胸口的血是怎么回事?她给你下毒了?”
她扭头看着薛姨娘,对方眼底染上几分惊恐:“你别冤枉我,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擦了擦衣服!”
阮小梨看了眼仍旧不甚清醒的贺烬,眼神逐渐锋利起来:“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为什么他会变成这副样子。”
薛姨娘惊慌的摇头:“我不知道,我刚才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我哪有那个胆子给他下毒?!再说我倒的茶爷他也没喝,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有话等他好了再说吧……秀水,把她关起来。”
薛姨娘一惊:“你凭什么关押我?就算你现在住在主院,也不是正经的主子……”
可这里只有几个人,根本不在乎她说什么,阮小梨既然开了口,秀水就一定会听话,她几步窜过来,反拧了阿薛的胳膊,将她压到了自己屋子里去。
阮小梨扶了一把贺烬,本意是想让他去床榻上歇着,可这一下不但没能将他扶起来,反倒让他连跪都没能跪稳,歪倒在了地上。
“贺烬……对不起,你怎么样?”
“……没事,一会就好……等我一会儿……”
贺烬喘了口粗气,大概是还想站起来的,可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只好就这么坐在了地上,仰头靠在墙上喘粗气。
阮小梨目光落在他胸口,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那片血迹就迅速扩大了一圈,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可却能看的明白,那血不是吐出来的,她先前怀疑的中毒之说,自然不攻自破,可现在谁都没心思去理会薛姨娘。
她只是怔了怔,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手去解贺烬的腰带,可不等解开,贺烬的手就搭了上来:“没什么好看的……”
越是不让人看,越是有鬼。
阮小梨拿开他的手,很快将他的衣裳扒开,里头包扎的细布果然已经猩红一片,却和以往伤口晕染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触手一摸,血迹甚至能顺着指尖往下淌。
这到底是出了多少血……
“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伤口越来越厉害?”
贺烬拦不住她也没再动作,却也没说话,歪着头抿着嘴,一副并不想开口的样子。wWW.ΧìǔΜЬ.CǒΜ
阮小梨索性也不再问,伸手去解那些脏污的细布,贺烬却又忽然开了口:“你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阮小梨手一顿,不自觉垂下了眼睛:“没有。”
贺烬应了一声,没再开口,可视线仍旧落在阮小梨身上,看的她有些恼怒,可要发作却又毫无理由,她只好咬了咬牙,片刻后却又忽然反应过来,她刚才好像说错了话。
她其实应该说是的,她应该让贺烬觉得,自己是在乎他的。
可……下意识就反驳了。
她有些苦恼,自己最近时常做出错误的反应来,这很不好,她明明那么努力的想要忘记过去的自己,做另一个人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抬头看了贺烬一眼,原本想着补救一下的,却瞧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仿佛是睡了过去。
可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
“贺烬?贺烬?!”
她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脸,贺烬眉头皱了皱,似乎很不高兴被人打扰,可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睛。
“阮小梨,我睡一会儿,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再把我喊起来看账册……”
这副样子一看就不正常,阮小梨哪里敢让他睡:“我们去床上,去床上睡……秀水,秀水!”
秀水急匆匆赶过来:“姑娘。”
“快来帮我一把,把他扶到床上去。”
贺烬却忽然甩了甩头:“我自己来……不用人扶。”
他果然扶着墙艰难的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床榻走了过去,步子虽然缓慢,可好在并没有要倒下去的意思。
阮小梨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刚才大约是想多了,贺烬可能真的只是累了想睡觉而已。
可她还是跟在贺烬身边,不错眼的盯着他。
贺烬笑起来:“怕我摔?”
阮小梨盯着他苍白的嘴唇看了一眼,视线不自觉下移,落在他血淋淋的胸口上:“……好好走路。”
贺烬便闭了嘴,抬手扶了一下手边的花架子,慢慢坐到了床上。
阮小梨将他的外袍脱了下来,刚扶着他靠着床头躺好,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先进来的却是寒江和云水,他们后面跟着大夫,再后面才是彩雀。
“阿阮姑娘,爷他怎么了?”
“大夫先看看吧。”
她也不知道贺烬的具体情况,真要说起来,其实寒江云水应该比她更清楚才对。
“是是是,奴才糊涂了……大夫这边请。”
看诊讲究望闻问切,大夫还没诊脉,只看了眼贺烬的脸色,神情就严肃了起来:“这是有外伤?得解开看看伤口。”
阮小梨伸手过去解布条,却被贺烬抓住了手腕:“你出去吧,大夫来就好。”
阮小梨脸色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我非要看呢?”
贺烬张了张嘴,似乎很犹豫,可纠结片刻后还是叹了口气,将手收了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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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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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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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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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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