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竟然有些道理。
贺烬一时沉默下来,阿薛一看他这副神情,就知道留下来是有戏的,连忙表忠心:“爷,奴婢知道您待阮姨娘不一样,不该说的奴婢绝对不会乱说。”
贺烬不明白这女人知道什么不该说的,但也没在意,只是觉得从她说的那些话来听,兴许留下她也不是坏事。
眼见他神情松动,阿薛喜上眉梢:“奴婢就当爷答应了?奴婢谢爷恩典……”
贺烬点点头:“也好,明天早上你去问问她,若是她愿意,你就留下吧。”
阿薛一个头还没磕下去就愣住了,调个丫头来主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怎么还要去问阮小梨?
再说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让自己来?
她肯定恨不得自己独占了贺烬啊,最好是这侯府一个能看得过去的女人都没有才好。
她有些慌:“爷,这种小事,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吧?”
贺烬的耐性再次不见了:“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下去。”
阿薛被他教训的脸色一白,也没敢再说什么,抬头看见贺烬手边的茶盏,她眼睛才转了转:“奴婢给爷倒了茶就下去。”
她站起来,伸手去拿茶壶,借着这个动作回头看了眼外头,她要小心一些,不能把阮小梨惊醒,免得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这些日子她一直谨慎的盯着主院,从来没听过这里半夜要热水,也就是说,贺烬已经很久没有做那种事了,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www.xiumb.com
她手里的茶壶一颤,水流慢慢倾倒出来,很快没过茶盏,从边沿溢了出去。
贺烬听见水声抬眼看过来,瞧见半张桌面都湿了,心里一惊,连忙将账册都抱进了怀里,这些东西可不能有半分差池。
然而账册厚重,他动作又粗暴,一举一动间,不啻于酷刑。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下去,他浑身一颤,咬着牙半晌没能说出话来,手也抖得厉害,怀里的账册却始终抱得牢牢的。
阿薛没想到他是这么个反应,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她本以为贺烬会大发雷霆的,现在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目光颤了颤,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奴婢无心的,爷赎罪……”
贺烬没心力和她计较,他忍了许久,总算将那阵要命的痛楚挨了过去。
他瞥了眼阿薛:“滚下去。”
话音落下,他便抱着书一步步挪了出去,这桌子不擦干净是不能用了。
可这番举动看在阿薛眼里,却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意思。
贺烬虽然恼怒了,话也不客气,可相比较于以往的态度来说,却算是十分缓和了,这是不是说……
她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干脆一咬牙朝着贺烬扑了过去,整个人都跌进了他的怀里:“爷的衣裳都湿了,奴婢伺候您换套衣裳吧……”
贺烬被她扑得踉跄两步,整个人都撞到了墙上,伤口被剧烈挤压的痛楚涌上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手里的账册终于拿不住了,七零八落的掉在了地上。
“滚开……”
薛姨娘没听见他说话,只能感觉到他将手搭在了自己手背上,似乎想握她的手,指头却又迟迟没有收紧。
她脸色发红,动作越发放肆起来,抬手在他胸口乱摸“爷,奴婢伺候您更衣……”
贺烬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身后却忽然响起脚步声,阿薛动作一顿,随即一咬牙,她跟着贺烬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要是错过今天,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索性整个人都钻进了贺烬怀里,额头紧紧抵着贺烬的胸膛,声音里充满了娇媚的笑意:“爷,去奴婢屋子里吧……”
贺烬迟迟没开口,阿薛却察觉到额头一阵濡湿,她微微一愣,正好奇是不是自己太紧张出了汗,被自己投怀送抱的男人,却忽然聚集起了力气,抓着她的胳膊,将她狠狠扔了出去:“滚出去!”
阿薛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愣住了,脚下一时不稳,扑倒在了地上,她面露受伤:“爷……”
贺烬呼吸很急促,他抬眼看过来,瘦削的脸苍白而阴贽:“你来这里是受谁指……”
他话音忽然一顿,脸上神情骤然变换,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的阴贽迅速被压了下去,变成强撑的平和:“阮小梨?你怎么醒了?”
阿薛拳头握紧,今天这出戏到底还是唱砸了,可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关键就在于阮小梨的态度。
她抬眼朝对方看过去,对方却看都没看她,目光只落在贺烬身上,语气也平缓的没有任何起伏:“我是醒的不是时候,这就回去睡,你们继续。”
贺烬一愣,本就有些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阮小梨误会了,他摇摇头:“你别多想,我什么都没做……”
阮小梨这才抬脚慢慢走过来:“我能多想什么?你们就算做了什么,我也没什么资格管……要不给你们腾个地儿?”
阿薛心里一喜,这话说的夹枪带棒,是男人就不喜欢。
她抿着嘴角笑了,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开口解释:“阮姨娘说什么呢?就是奴婢笨手笨脚弄湿了爷的衣裳,想着伺候他换一套呢……”
阮小梨的目光这才落在阿薛身上,相信了似的露出一点笑来:“原来只是换衣裳?”
贺烬下意识要点头,就见阮小梨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脸上也布满了嘲讽,她目光紧紧盯着阿薛:“换个衣裳要去你屋子里?薛姨娘,你当我聋啊?”
阿薛无辜的看着她:“你真的误会了,就算我曾经是爷的人,可现在也只是个丫头,怎么可能做别的,真的只是换衣裳,怕吵醒你而已……”
她说着看向贺烬:“爷,您说奴婢说的对不对?”
她心里清楚,只要对方一开口附和了自己,哪怕他们真的是清白的,阮小梨也不会相信。
但贺烬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张嘴就应了一声。
阮小梨的目光果然瞬间冷凝起来,她静静的看了贺烬片刻,忽然一张嘴:“秀水,收拾东西,我们回春风楼。”
贺烬一愣,下意识抬手抓住了阮小梨的胳膊:“不行。”
阮小梨恼怒他这种时候还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来,狠狠甩了下手,虽然她情急之下用足了力气,可对贺烬来说,这应该并不算什么。
以往对方铁了心要抓她的时候,她根本无法挣脱,可这次只是一甩,贺烬的胳膊就垂了下去,整个人甚至都顺着她的力道撞到了墙上。
阮小梨一愣,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贺烬,这才发现他胸口全是血,她心里忽然就慌了一下,下意识走了过去:“贺烬?”
贺烬再次抬手抓住了她,头微微垂下来抵在了她额头上:“阮小梨……我没骗你……我没动她,我想娶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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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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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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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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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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