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再次打开车窗往后头看过去,可他们离得太远了,别说贺烬,她甚至连城门都看不见了。
但她仍旧探着头看外头,贺烬说他赌不起,可姜国人要他去做奴隶他都能答应的那么痛快,还有什么赌不起?
自己在他心里,难道真的……
她猛地摇头,不不不,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的,贺烬即便眼下对她动心,可他那种人,家族名声高于一切的人,怎么会因为自己这样的人,就……
他的喜欢,不可能那么重。
她把头缩了回来,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可贺烬刚才看着自己的那双晦涩又酸楚的眼睛,却总要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她不自觉地有些乱了心思。
贺烬,贺烬……
马车忽然顿了一下,将阮小梨从混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秀水眼睛往车底一瞥,朝他们嘘了一声,阮小梨回神,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抬手捂住了彩雀的嘴。
彩雀茫然的看着她,不等阮小梨给出回答,秀水就抽出短刀,对着车底木头间的缝隙狠狠扎了下去。
短刀上没有血,可车底下却有人骂了一句,然后一人从底下跳到了车顶上:“就是借你们的车搭一段路,要不要下手这么狠?格老子的,手掌差点给我扎的透了气。”
这声音……
阮小梨心里一紧,车夫也被马车上的动静惊到了,慌乱的拉住了缰绳,这给了车顶上的人机会,直接从窗户里钻了进来。
阮小梨抱着彩雀连忙躲开,秀水顺势凑过来,短刀锋利的刀刃对准了窗户。
外头那人的脚很快伸了进来,却像是上头长了眼睛一样,不但没有被短刀伤到,还准确的踢向了秀水的手腕,只是秀水躲得快,短刀并没有脱手,可也被迫让开了窗户的位置。
外头那人咧着嘴跳进来:“身手不错啊……”
他目光扫过车厢里的三个女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盯着阮小梨多看了几眼:“我看你怎么有些眼熟?”
阮小梨将彩雀往角落里推了推,因为之前贺烬的话有些心烦意乱,没什么耐性和这人说话:“我就当没看见过你,下去。”
冯不印嘿了一声:“果然是你啊……小娘们儿,上次可是我把你从侯府救出来的,你看你这次帮我一把,咱们算扯平了行不行?”
把她从侯府救出去?
阮小梨不太清楚当时的情形,只知道根据青藤调查的结果来看,带走自己的人,也是个刺客。
如果那个人是冯不印的话,倒是能解释的通,他知道自己和贺烬的关系,带走自己应该是想再绑自己一次,和贺烬要赎金。
可惜贺烬连找都没找她。
“我若是不答应,你要怎么办?”
她眯着眼睛打量冯不印的表情,如果这个人脸上露出一丁点杀意来,她今天就会想法子弄死他。
然而冯不印只是脸一垮:“别啊,好歹也有点交情,话别说的这么绝,这样,你带我出城,我替你办一件事。”
他见阮小梨只是看着自己,半点反应都没有,连忙改了口:“一件不行,三件,答应你三件行不行?”
阮小梨有些纳闷,这么久了这个人为什么还在京城?
可眼下她心烦,实在分不出半点精神来和他周旋:“滚下去!”
冯不印脸一黑,看起来要发作,车厢却忽然被敲了两下,有点耳熟的声音从外头飘了进来:“出来。”
阮小梨记得这声音,眼睛微微一亮,下意识伸手想去开车门,冯不印却飞扑过去堵住了车厢门:“别别别……”
虽然嘴唇动的很急,头也摇的厉害,却愣是没再出声。
“帮我一把。”
冯不印一头冷汗,声音已经低到了极致。
阮小梨有些意外,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外头的是付悉,冯不印不是凶神恶煞的要找她算账吗?
“好,我帮你。”
阮小梨笑了一声,见冯不印松了口气,趁机一把拉开了车门:“付将军是要找他吗?”
她其实做好了冯不印会恼羞成怒的准备,所以拉开车门的瞬间就往旁边一躲。
然而冯不印却动也没动,只是瘫在车厢里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绝望:“格老子的,老子的克星就是女人。”
他抹了把脸,自己从车上跳了下去。
付悉这才朝车厢里看了一眼,瞧见阮小梨的时候微微一愣:“如夫人?”
这称呼……
阮小梨摇了摇头:“春风楼阿阮,见过将军。”
付悉一愣,但大概有什么急事,并没有追问,真是抱了抱拳:“改日登门道谢。”
说完便走了,冯不印黑着脸的跟在她后头:“我跟你说,老子绝对不会再抄书了……”
目送两人离开,阮小梨继续坐回马车上发呆。
马车驶进二门,车厢被敲了两下,阮小梨回过神来抬脚下了车,却刚进了主院,就看见长公主坐在里头。
她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意外,很淡定的问了好。
孙嬷嬷端了一碗药过来,长公主这才开口:“听说烬儿费了大心思找大夫给你开了这个方子,一日三次,次次不能落下……喝了吧。”
阮小梨试了试温度,端起来一饮而尽。
长公主眉梢微微一挑:“不怕本宫下毒?”
阮小梨苦的皱起脸来,见药碗旁边放着一碟子蜜饯,连忙拿起一颗塞进嘴里,等压下了嘴里的苦楚,才抬头看着长公主:“您若是不管不顾非要杀我,不必用下毒这么麻烦的法子……您身边的武侍身手很好。”
长公主一哂:“还挺记仇……药里的确没毒。”
她看着阮小梨,话锋忽然一转:“但蜜饯里有,用来毒老鼠的。”
“……”
阮小梨缓缓吐了口气:“殿下,有意思吗?”
长公主靠在了椅子上,扭头嘁了一声:“倒果然是变了很多,这都吓不到……你要怎么才肯去劝劝烬儿?”
早上听见这些话的时候,她还觉得是长公主有意为难她,可经历了刚才的事再来听,她心里便多了些莫名的感觉。
长公主似乎是笃定了,只有自己能劝得动贺烬的。
可……她为什么要去劝?
再说——
“殿下与其要去劝侯爷,不如进宫去求求皇上,这罚是皇上给的,即便侯爷改了心意,也得皇上开恩才行。”
长公主一愣,看过来的目光多了几分诧异,她上下打量着阮小梨,片刻后脸上竟然露出气恼来:“贺烬什么都没告诉你?”
阮小梨被问的有些莫名,贺烬的确没主动告诉她什么……可该知道的,她应该都知道了。
“殿下指的是什么?”
长公主没好气的瞪过来:“还能是什么?自然是他受不受罚,全在他松不松口上这件事。”m.χIùmЬ.CǒM
她说着冷笑一声:“本宫还以为是你勾着他不让他松口,现在看来,原来是他自己犯……这个混账!本宫怎么生了这么个蠢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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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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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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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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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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