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卫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敢说话,杨校尉听的头皮发麻:“你做梦,侯爷,别听他的。”
贺烬却长刀一挥,割断了自己袍子的一角:“割袍立誓,我应了,你若输了,便夹起尾巴好好呆着,别再闹事。”
赤鹰回头看了眼兀达,瞧见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眼底闪过犹豫,贺烬答应的太痛快了,他还以为这样的条件会让他害怕甚至退缩。
可对方没有。
他眼珠转了转:“我忽然觉得彩头不太够……”
这下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是真的不敢打。
挑衅的时候倒是嚣张狂妄,现在真的要动手了,却又推三阻四各种拖延,简直让人不耻。
赤鹰却还在装模作样的想要什么彩头好,冷不丁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你若是觉得彩头不够,那就再添我一个。”
一红衣女子自茶楼里缓缓走出,端的是美艳无双,一时间竟衬得周遭都黯然失色,不止看直了守城军的眼,也让赤鹰脑子空白一瞬。
“是你?!”
他想起了那天碰到的细腻光滑的皮肤,眼睛有些发红,可随即和贺烬的惨烈交锋就闯入脑海,将所有旖旎都压了下去,他一时间颇有些咬牙切齿,很想开口应了战局。
可他们姜国已经输过一次了,要是再输……
可万一要是赢了,不止能将贺烬带回姜国,踩在脚底下羞辱,更能得到一个美人……
他一时间心里十分纠结。
美人却嘲讽一笑:“不敢?”
男人的嘲讽赤鹰能忍,可女人的……
他抬脚朝阮小梨走过去,张嘴就要应下,一支长刀却忽然飞过来,贴着他的脚尖插进了土里。
他浑身一颤,凶悍的朝长刀飞来的方向看过去,却见刚才还算冷静的贺烬,眼下正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己:“再靠近一步,就砍了你的腿。”
他语气不算凶悍,却仍旧听的赤鹰心脏一抖,莫名就觉得,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他咬了咬牙,阴恻恻的开了口:“彩头再加上她,这局我们应了。”
贺烬却理也没理他,弯腰将地上的锁子甲捡了起来,轻轻一抖套在了身上,这才冷冷一瞥他:“不比了。”
周遭围观的人一时哗然,姜国人好不容易答应了,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将这些人狠狠教训一顿,好给他们出一口恶气,可现在他却说,不比了?
杨校尉也有些忍不住:“侯爷,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贺烬将头盔扣在脑袋上,抓着长枪回了城门口:“我说,不比了。”
赤鹰一愣,回过神来瞬间眼睛一亮,抓住机会开始嘲讽:“你怕了?刚才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怕了?你们大昌人就只有这点能耐?窝囊废!”
围观的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眼下却多多少少带上了鄙夷。
然而贺烬仿佛什么都没察觉,面对姜国人的冷嘲热讽,也没有给出半分回应,他站在城门口,又变成了一块木头。
阮小梨忍不住走了过去:“为什么不比?”
贺烬直视前方,一声没吭。
这些日子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无视自己,阮小梨有些意外,随即又有些好笑:“你不会真的怕输吧?”
贺烬眼睛豁得垂下,却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又挪开了,仍旧抿紧了嘴唇没吭声,看起来像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理会她。
阮小梨有些不高兴,她之所以出头,一来是实在看不过去姜国人的嚣张,二来也是想感动贺烬一把,让他看看自己和他同甘共苦的心意,好催着他一条道走到黑。
可现在贺烬的反应算什么?
她语调不自觉高了一些:“怎么?我不配做你们比武的彩头?还是你觉得我抛头露面丢人?你是不是忘了,我还不是你们贺家的……”
“阮小梨!”
贺烬似乎也是按捺不住了,终于开了口,他有些凶悍的瞪着阮小梨,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发作,可片刻后,他又强行压了下去,语气也平和了下来:“别闹了,回去。”
闹?贺烬管这叫闹?
阮小梨自嘲的笑了一声,她还以为贺烬多少也是有血性的,却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你不敢比,有的是人敢。”
她转身就走,却被贺烬一把抓住了手腕:“你干什么去?”
“去找敢和姜国比武的人。”
贺烬努力维持的平和开始龟裂:“不许去,寒江云水,送她回去。”
两个亲随围上来,却有些不敢下手:“阿阮姑娘……”
阮小梨试图甩开贺烬的手,可对方力气太大,她几番尝试都没能做到,只好放弃,语气却有些气急败坏:“你不敢,也不许旁人去比吗?”
贺烬语调猛地一高:“我不敢?你说我不敢?!”m.χIùmЬ.CǒM
“你敢吗?”阮小梨眼底都是嘲讽,“那你倒是去啊!”
贺烬却又忽然噎住,半晌没动弹,阮小梨失望的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你刚才明明什么都不怕的,为什么姜国人一答应,你却又反悔了,贺烬,你那么看重贺家的名声,就没想过这么做,会给贺家丢人吗?”
贺烬一颤,他抬眼看着阮小梨,目光明明深沉的不见底,却仍旧有浓郁的晦涩的和酸楚沁出来,他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再次闭上。
许久之后,他才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会给贺家丢人,可是阮小梨,我赌不起。”
阮小梨被这句话说的愣住:“你没有把握赢?”
可他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贺烬垂下眼睛:“有些事情,没有把握我也会去做;可有些事情,就算有十足的信心,我也不敢。”
他没再继续解释,只是松开了阮小梨的手:“送她回去。”
两个亲随不好下手,好在彩雀也听话,抓着阮小梨的胳膊将她推着上了马车。
阮小梨却迟迟没能回过神来,贺烬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透过车窗朝外头看过去,显然贺烬刚才拒绝比武的事,引起周围所有人的反感,就算姜国人在他面前上蹿下跳,肆意羞辱,也没有人再替他说话。
马车动起来,阮小梨眼看着贺烬的影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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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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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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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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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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