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姓苏,是何苗苗的母亲。”她道。
阮笙看见这位苏女士,莫名地觉得她那双眼睛有些熟悉,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阿姨好,我是阮笙。”
苏忆寒勾唇笑笑,招手让阮笙进来,带他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苗苗今年十岁,她情况特殊,没有去学校。之前请过不少老师到家里,她都不乐意,所以这次我想试试,找个小老师,看她喜不喜欢。”
阮笙静静听着,怪不得苏阿姨之前在手机上说要试教两节课,看来这位苗苗小朋友很挑剔呢。
上了二楼,沿着走廊走到最里处,还未开门,阮笙突然听到几声毫无章法的钢琴音。
好像是有人在用力按琴键,听不出来弹的是什么。
苏忆寒也听见了,温婉的脸上浮现一丝愁云,轻叹道:“苗苗有天生的孤独症,和寻常小孩不一样,还希望小笙你能尽心些,耐心和她交流。”
她虽是这么说,但从神情来看,还是并没有对阮笙抱太大希望,毕竟那么多专业名师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能要求阮笙做到呢?
苏忆寒推开门,这是一间完全公主风装饰的屋子,童趣横生,精巧明亮,可见家中父母对女儿的关爱之心。
房间中央是一张超大的公主床,粉蓝色的帷幕垂在四周,流苏悠悠地晃着,墙壁四周有许多玩偶,地上铺着软毛毯,大概是怕小孩摔倒。
在这间房间的小主人,此刻正坐在窗边钢琴前,手指一下一下按着琴键。
苏忆寒唤了一声:“苗苗,老师来了。”
小女孩没动作,白嫩的小脸蛋对着琴音一晃一晃的,头顶两个揪揪憨态可掬,只是脸上没半点表情,少了孩童的稚嫩和青涩。
阮笙走过去,轻声和她打招呼,苗苗仿佛没有听到,专心于自己的演奏。
苏忆寒不好意思地笑道:“苗苗一直喜欢玩琴,可是一旦让她认真学琴,她便不乐意,只好让她自己按着玩。”
苗苗大概是听到她妈妈提到她,按琴键的声音更响了。
阮笙静静听了一会,观察到苗苗每弹几个键,都会停一会,再跳到下个琴键继续,如此反复,显得整个节奏杂乱不堪,好像没有半点规律可循。
但细细究去,似乎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他沉思几分钟,在苗苗又一次停下动作的时候,抬起手腕,细长白皙的手指按上琴键。www.xiumb.com
苗苗愣了几秒,然后黑黝黝的眼珠盯紧阮笙,紧紧锁住他的身影。
阮笙只当没看见,指尖宛如翻飞的羽蝶一般,在琴键上飞舞,一连串流畅轻灵的音乐倾泻而出,正好接上苗苗刚才弹的琴音。
他只按了一小段,就停下手,示意苗苗继续。
小姑娘此时已经有些惊讶了,眼睛下意识睁大,手指按上琴键,又按了几下。
阮笙接着她的音,继续弹一段,来来回回几次,竟真让他串成一首连续的钢琴曲。
苏忆寒在旁边将一切收入眼底,见此景象,不由得惊讶地睁大双眼:“这是……ForElise?”
阮笙闻言点了点头,说道:“苗苗经常听这首曲子吗?她似乎对谱子很熟悉。”
苏忆寒突然变得有些喜悦激动起来:“我以前经常弹给她听的,我不知道、她居然……居然……都记下了!我……”
她激动地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拥抱苗苗,小姑娘不迎不躲,毫无表情地接受了妈妈的抱抱。
“对了小笙,我听你刚才弹得很好,你也喜欢钢琴吗?而且能听出来苗苗弹的曲子,你的乐感真是太棒了!”苏忆寒真心感叹道。
《致爱丽丝》这首曲子家喻户晓,她更是不知道演奏过多少次,但是却没听出来苗苗在弹这首钢琴曲,实在是惭愧!
阮笙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琥珀色的眼眸明亮清澈,有点点狡黠之色:“这是小时候练出来的,一点小把戏罢了。”
他五六岁的时候,有时练琴累了,便中途偷闲休息,一听到脚步声,就立刻端正坐姿,装模作样地开始练琴。
一开始特别容易被抓包,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爸妈会根据他弹奏的部分来判断他有没有停,若是曲子时间对不上,就能当场确定他摸鱼了。
久而久之,阮笙便练成一项绝技,不管中间休息多长时间,等他一碰琴键,都能对上那个时刻的乐谱,靠着这项本领,他在爸妈眼皮子底下偷偷玩了好久。
所以才能很快听出苗苗琴声中的玄机,毕竟这种弹一会歇一会的事情,他以前也经常干。
苏忆寒摸摸苗苗的头,感激地看阮笙一眼:“多谢小笙了,之前那些老师都不愿陪苗苗弹琴,你还是第一个能和她玩到一起的家教老师。”
苗苗发现阮笙不再继续弹琴了,小脸发皱,牵住阮笙的手就往琴键上放,看样子是想让他继续演奏。
苏忆寒见状立即道:“妈妈不说话了,你和小老师好好玩。”
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阮笙留下来,低头看着苗苗,小姑娘的眼睛像是黑色的玻璃珠,满满装着的都是他的身影。
不知为何,他从这双黑眸里看出了莫名熟悉的执拗和倔强。
“好吧好吧,我们先玩一会,不过等会要上课的哦!”阮笙拿出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苗苗抿着唇,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
城区中心医院,上午的医院走廊里人满为患。
“你腺体上的伤多久了?”
“一年。”
“基因检测结果是什么?A还是O”
“结果不明。”
医生微微皱眉,沉吟片刻道:“问题倒不是很大,一个小手术就能修复。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种修复手术费用很高,还会促进腺体发育,一般几周内就会迎来分化,你要和家人沟通好,做好分化准备。”
如果分化成alpha倒没什么,但omega的分化一定要慎之又慎,每年都有很多青少年因为分化时休息不当导致各种并发症,这种影响可能会延续终生。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就叫家长过来,这种手术要监护人签名的。”
傅元灼沉声道:“今天就可以。”
他拿出一张纸,上面有孤儿院院长的签名和情况说明。
医生看过之后,点头道:“行吧,这种小手术半个小时就好,你出院后要注意休息,可能会有发热感冒之类的症状。”
“嗯。”
…………
半个多小时后,傅元灼后颈处覆盖着薄薄一层纱布,他穿过医院大厅,独自走出门去。
正值中午的烈阳洒在他身上,让傅元灼有些短暂的失神。
他抬手,按住后颈腺体,感受到掌心下皮肤舒张,受损愈合的伤口有点发痒。
他素来沉静的黑眸头一次露出忐忑。
傅元灼不知道,他会分化成哪种性别,如果分化成alpha,阮笙会不会失望,会不会疏远他?
他心里明明白白,阮笙对他的关心,都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若是自己根本不需要他保护,这朵小玫瑰一定会离开吧,去温暖真正需要他的人。
傅元灼眉心拢起,阴郁的黑眸中划过思量。
只要阮笙不会离开,他不介意一直伪装成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可怜,只要他留下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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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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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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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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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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