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婢百思不得其解,心慢慢跟着冷静下来。看着郑姨娘脸上一副胜券在握的神色,阿婢心中猛得一跳:不对,她区区一个姨娘,绝不会如此胆大。她的背后,一定有人!阿婢起初猜想她背后的人是安氏,但很快否决了。一个如此算计安排的人,不会像安氏那样嘴快无脑不顾全大局。那又会是谁呢?
如果连周郎中的事都是郑姨娘一手安排的,那她背后这个人,可绝不简单。
阿婢站在那,正苦思冥想思索对策,就听郑姨娘警告出声:“你也休想动什么歪脑筋。这草药到手,我这里自有人辨别真假。等我事成了,我才会放人。”
阿婢想了想,收起原先的恼怒之色,反而用一种好奇的眼神盯着她,问:“事成?你待要如何才算事成呢?你冒这样的险,值得吗?”
郑姨娘看着阿婢的神色变化,开始软硬皆施:“如何事成,你便不需要知道了。我瞧着你也是个聪明丫头,跟着老太太,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个嫡庶不如的养子罢了。”www.xiumb.com
阿婢皱着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嗯,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郑姨娘一听,眉梢跟着一翘,赶紧道:“我不如再告诉你个秘密……”她一脸神秘,竟然就贴上了阿婢的耳朵,悄声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现在的当家人——程老爷,他和你是一样的……”
“一样?”阿婢疑惑的皱起眉。
只听郑姨娘道:“没错。程老爷和你一样,不过是程老太太当年在寺庙里捡的一个弃子罢了!”
她看着阿婢瞪圆了双眼,语气如同炫耀一般,继续道:“程老太太的亲生子,如今在上京,那可是呼风唤雨的角色。就连那些二房三房的庶子庶孙们,也是鸡犬升天,跟着在京都享福。你再看看老爷,窝在这么一个小小县城里,撑死了跟县太爷结交结交,还能有什么大作为?亲子和养子,孰轻孰重,这再明了不过了!”郑姨娘说到这些,就激动地难以自持,几乎忘了,听她这番话的人,不过才是个女娃子罢了。
阿婢心中翻起巨浪,但面上依旧不动神色,静静听着郑姨娘喋喋不休。她自顾自说了几句后,语气竟然渐渐有些发狠:“老太太在京城那么多枝枝脉脉,哪怕选个偏房小户家的女儿,给玉锦做妻也是好的。可老太太偏偏只准从这小县城里给玉锦选妻,长子尚且这样,更何况将来的英慧呢!老太太这摆明了是想在这春平县城困死我们……”说到这,她才觉察自己太过激动,话题有些说歪了,忙又扯回到主题上,“利诱”阿婢说:“由此可见,在老太太身边再得宠,也是没用的。你不如自己早做打算,趁早找到靠山才是。这次,你只要把事情办妥,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说着,郑姨娘拉住阿婢的手,把一块沉甸甸的什物放入阿婢手中,嘱咐她道:“梅园里,庚少爷身边的一应事务,老太太都安排的滴水不漏。必要的时候,拿这个走走门路吧!”
阿婢缓缓摊开手掌,里面赫然一个闪闪而亮的金锭子。背后那人,就是用金钱和儿女的将来,收买的郑姨娘?
阿婢佯装露出一副“心动”的神色,用稚气的童声问道:“姨娘,你说的这靠山,真那么厉害?”
郑姨娘听了一副得意之色,嘴角动了动,却是没有回答,只哄说道:“这件事,你做与不做,反正都由不得你。你不如好好做妥当了,为自己将来多做个打算,我说的对也不对?我也不想和你撕破脸皮,这个周蔓菁,暂时住在我这里,我自会好好待她,你且放心便是。”
阿婢再不多问,扬起头道:“好。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找来。只要你好好照顾蔓菁姐姐,老太太那里我也不会多说。”
郑姨娘应下了。她那满眼放光、信心满满的神色,让阿婢格外好奇,能让一个姨娘做出如此胆大妄之事的,究竟是何人物?!阿婢猛然想起程老太太说的那句:程家不过二十载,必然绝后而亡。难道这就要开始了么?
手中握着的那个金锭子,沉甸甸的,几乎是压在了她的心口。
阿婢藏住了满心的惊慌和疑虑,只要求再见周蔓菁一面。郑姨娘没有刁难,把阿婢引到一处房内,关上门便退下了。
阿婢急急上前,抓着周蔓菁的手把初见面时问的那些话又问了一遍。好在这次,周蔓菁终于有了反应。
看着阿婢“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嚎啕大叫:“阿婢!阿婢,我这是死了么!爷爷呢,爷爷也死了么?”
阿婢看她还能这般用力嚎哭,知道是无大碍,终于松下一口气,道:“蔓菁姐姐,我是阿婢。我没死,你也没死。郎中爷爷更不会死。”
周蔓菁听了,这才缓缓止住了哭声,抽噎道:“阿婢,爷爷……爷爷他被抓走了!”
“我知道,他会没事的。你放心。先别急着哭,你听我说,”阿婢身子小,手臂半抱周蔓菁,道:“蔓菁姐姐。你需得拿出你的泼悍劲儿来,不然,我一个人应付不来这么多坏人,这个坎儿,我们可都要过不去了。”
周蔓菁似懂非懂擦了眼泪,看到小小阿婢努力想要抱住自己的样子,顿时心生一股豪气,反手把阿婢抱在怀里,道:“坏人在哪儿?在哪儿!她害我爷爷,又要害你,我找他们拼命去!”
看到那个昔日的小悍妞儿又回来了,阿婢弯了弯眉。又迅速回归正题,问她:“郎中爷爷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说起爷爷,周蔓菁又是一眼泪花,道:“爷爷他治病救人,待人和善,岂会得罪人呢!那个被医死的人,根本不是本地人。是刚搬来不久的,出手阔绰,多给爷爷银子,爷爷都不肯收。他们……他们肯定是故意栽赃陷害!”
“他们很有钱?”阿婢皱起眉,既然如此,又何苦为了赔偿银两将周蔓菁卖了呢?难道仅仅为了泄愤?
正想着,门外响起催促声,阿婢无法,只得先把这个疑虑放一放。对周蔓菁长话短说,叮嘱道:“这段时间,他们会把你软禁,你且安心住在这里。若是有机会,便逃出去,找人问静园,我就在那里等你。若是不能,你也莫要和他们硬拼,只等在这。等我来救你!”
周蔓菁好看的一双眉,紧拧着,完全不明白阿婢在讲什么。还预开口再问,门已经推开,进来两位妈妈,将阿婢领走了。
芳庭的正厅内。
刚送走阿婢的郑姨娘松了口气,喝了口茶压惊,对一旁道:“多亏有你的主意,派人盯着那小丫头,这才找到她的软肋。不然,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等到这月老太太给锦儿定了亲,那可就晚了!”
刘妈妈露出一脸喜色,对郑姨娘恭敬道:“还是我们运气好,不然也不会等到这个机会!”
“你赶紧派人盯着那丫头,我瞧着她那样子,不像是好对付的。待东西一到手,赶紧交出府去,让他们赶紧行动。拖一天,我们就危险一刻。那个周蔓菁,也牢牢看好了。她若丢了,我们可就危险了!”想着,郑姨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一想到老太太发怒的样子,她就浑身发凉,怕是几壶热茶,也暖不了的……
阿婢这边离开芳庭,已经接近午时。
刚一回到静园,余妈妈便匆忙迎了上来。她的马车半路坏了,等她急匆匆换了马车赶到人牙子那里,人却已经被买走了。任凭她怎么打听,人牙子就是不肯松口说人卖去了哪儿,余妈妈无法,只得先回来通知阿婢,再做打算。
阿婢问:“余妈妈,蔓菁姐姐的事先放一放,且劳烦您再帮我问问人牙子,他们买我姐姐,花了多少银子?他们又将我姐姐转手卖出去多少银子?”若人牙子果然倒手了,那郑姨娘那里应该是与周郎中的事情无关了。
余妈妈连连应声,马不停歇就又出府去了。送走余妈妈,阿婢看看天上的日头,再不耽误,直接就往梅园去了。
郑姨娘大费周章,不惜要挟阿婢,想要拿到手的东西,怕是除了庚少爷和老太太的亲信,没人能经手的吧。阿婢已经充分预知了“这项任务”的难度。
她没有打听多少人经手这份草药,也没有想办法怎么混进园子,而是光明正大往梅园门口一站,直言道:“我想见见你们的庚少爷!”
于是,没费多少工夫,她这个曾经被老太太领进园子的小丫头,就被带到了庚少爷的书房内。
程御庚当时正在画一支插在玉瓶中的梅,看到来人,头也不抬一下,张口就道:
“说吧,想要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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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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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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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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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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