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的主人——穆言廷,十几年来一直本分经营,从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到今天,也实属不易。他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在他这一代,把曾没落的“穆”家,再发展壮大起来。年少时,为着这个“光宗耀祖”愿景,他在生意场上是浴血奋战,干劲儿十足。等到他终于立足了扬州城,把小门面换成了“醉心居”时,那种离梦想又近了一步的喜悦却并没有到来。因为他恍然发现:他错了。钱挣得再多,也不过是个商人。在这个等级分明的社会,士农工商的地位顺序,是永远撼动不了的。作为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商人,他如何光耀门庭?
失望之余,他渐渐失去了年轻时的干劲儿,生意也止步不前。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放弃,因为,他把所有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了穆家长子——穆文彦的身上。
穆文彦生得一副好相貌,最关键的是,他长得特别像他的祖父:一个半生为官,最终却死在狱中的人。穆言廷满心以为,自己这个儿子会继承他祖父的博学,考取个功名,最终光耀门楣。
只可惜,这次他又错了。
哪怕名字起的再儒雅,也抵挡不住这位穆大少爷的叛逆之心。他不仅没有遗传祖父半分的儒气,反而大有崇尚武力的趋势。穆言廷对于儿子这种“顽劣不堪,不务正业”的习气,持坚决反对的态度,并且为了儿子能早日回归正途,他甚至将穆文彦常年软禁到书房。
这种做法,不但没能让穆大少爷悔过,反而让他变本加厉的逆反起来。终于,在一次翻墙逃逸事件之后,父子俩的矛盾激化到了顶峰:父亲一怒之下,一个耳光要赶儿子出门。儿子一怒之下,就真的离家出走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走,便是七年。
穆言廷更没想到,他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心愿,竟然让一个被他赶出门去的儿子,用一种“不务正业”的方式,替他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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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的扬州城,热闹得有些不可思议。城门大开,城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在衙役的拦制下,中间才勉强留出一条通道。两边的民众个个盯着城门口,翘首以盼。
扬州知府——王大人,亲自站到了扬州城门外,准备迎接一位贵客。要说这位贵客,可是了不得:年少有为,果敢英勇,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正当王大人晃着圆润的脑袋,穷尽脑汁,想尽一切溢美之词时,旁边一个手下拽了拽他的袖子:
“大人,都已经等了这半天了,会不会消息有误?”他们的这位知府老爷,是个软性子,鲜少发怒,对待下属也极为友善。是以兄弟们同他说话,都比较随意。
王大人沉吟半晌,摆了摆手,挺着肚子又挪了挪发福的身子,道:“不会不会。我上京的好友说了,贵人他离京回扬州探亲,我算好了,就是今日没错。”
“那既然是探亲,大人我们何不直接去贵人府上拜访?”
看着手下一脸不解,王大人耐心解释道:“我倒是想呢,只是他在军中用的是化名,鲜少有人知道他真实名姓。我把扬州城查了个遍,也没甚结果。”说着,王大人叹了口气,扶了扶腰,道:“不然,你以为老爷我愿意在这干等着?!我这站了半日,腰都酸了。来,快给我捏捏……”
不等他的这个手下领命伺候呢,远远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与城门正对的官道上,二人二骑隐在纷扬的黄土中,正驰骋而来!
王大人是大喜过望啊!等了半日,可终于来了!他登时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赶忙弯身做好了行礼的准备,准备迎接贵客。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王大人的脸上也笑意越深。他低头在路旁恭敬的候着,等待这个年轻新贵止步下马,二人相互介绍寒暄一番,然后在老百姓的欢呼声中,一起步入城内,最后再一起喝喝小酒、吃吃小菜,拉近关系建立同盟。嗯,那“醉心楼”新出的酱鸭子不错,还有蜜汁烧鹅……
王大人正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之中不能自拔,冷不防耳边响起手下惊骇的呼叫声:xǐυmь.℃òm
“大人!大人,躲……”
王大人不明所以,低着头暗忖:恩,想必是到了。于是,立刻咧着嘴将头抬起,人他没瞧见,这沙土到吃了一嘴巴。只听“呼呼”的几声风过,一片黄土飞尘扑面而来。
“哎唷”,伴随着一声惊叫,我们身宽体胖的王大人——扬州城的父母官,“扑通”一声,被二匹快马惊起的横风一扫,坐倒在地。
然后眼见着他等了半日的贵人,骑着快马,擦过他们恭迎的队伍,“嗖”的一声,直入城门。
王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忙呼唤手下,急道:“快,快跟上去!查查是哪家的!”
马上,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挥着马鞭,努力追上前面的黑衣男子,呼道:“老大,刚才有个胖子,似乎是在等我们。”
黑衣男子并未有停下的意思,只一手持着缰绳,头也不回道:“胖子?不曾见。胖子找我作甚?!”说着,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甩开鞭子,飞奔到城门之下。因为扬州城此刻城门大开,跑在前头的黑衣男子直闯入内,毫不费力。
守城两个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快马惊懵了,正发愣呢,就听耳边一声嘶鸣:方才还再飞驰而过的快马,此时却突然被主人勒住:马儿前蹄高高扬起,马背上的黑衣男子也随着身体后倾,几乎与地面平行。
待马儿停稳,黑衣男子威严的声音响彻城楼:“如此守城,鸡肋一般!要之何用?!”说着手臂上的肌肉绷紧,马鞭随之甩出,直朝其中一个守卫官兵的脸上而去。
那个守卫官兵往日一直是尽忠职守的。只是今日一早领了命令,要迎接贵客,这才大敞城门的。不赏也就罢了,怎会料到这幅情景!他吓得是心肝俱颤,不等跪地求饶,就觉头顶一松,那戴着的兵帽被鞭子就扫落在地。守卫散着头发,张着嘴一脸惊恐,待他回过神儿,那黑衣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街尽头了。
黑衣男子一路驰骋,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拐到一处宅院前,这才勒马停下。
他眯着眼,看着大门上的牌匾,轻轻开启薄唇,字正腔圆,念出一个字:“穆”。
他一个翻身跳下马,黑色的衣袍纷飞而起,被他挥手一收,攥在手中。他拾级而上,最后立定在门前。
拍门声起,年轻的小厮拉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子:一身精劲黑衣,腰间系着一个玄色底纹锦带。身姿挺立,肩宽胸阔。不足二十的年纪,却散发出一种让人不得小觑的威厉气势。
小厮盯着这个让人生畏的陌生男子,不自觉便拉低了自己的身份,结结巴巴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找谁?小,小的可以代为通传。”
黑衣男子扫了他一眼,伸出手搭在小厮肩膀,只轻轻一捏,小厮就站立不稳被逼让开了路。
“嘿!”跟在黑衣男子身后的少年,看着吃痛揉着自己肩膀的小厮,调笑道:“小子,老大他还没使劲儿呢,你这就蔫了?也忒嫩了点儿。得空练练!”说着,大笑几声,紧跟在黑衣男子进了穆家。
穆家的吴管家,远远走过来,待他看到黑衣男子的脸,顿时大惊!那小厮不认得这个男子。可他这个在穆家待了近二十年的老人,可是认得!吴管家一拍大腿,暗叫一声糟糕,便直奔正堂而去。
正在正堂内饮茶的余氏,听了吴管家的话,茶杯摔了个粉碎。
“不是说死了嘛?怎么又回来了!”余氏猛得站起身,浑身都因这突来的消息发着抖。
吴管家擦了一把汗,道:“夫人您忘了?几年前,曾来过几封家信,边疆来的……”
吴管家这一提醒,余氏立刻记起来了。那时她已经掌管了穆家的庶务,接到署名为穆文彦——这个本应在战死沙场的大少爷的来信,她吃惊不小,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不仅烧了信,而且隐瞒不报。老妇人和穆老爷全被蒙在鼓中。并且她还让吴管家模仿了老爷的笔迹,给回了一封“断绝父子”关系的书信。自那以后,这个穆文彦便真的就人间蒸发一般了。
若不是吴管家今日提醒,余氏险些就要忘了自己做的那些事儿,还以为穆文彦真的就是死了呢!
“夫人!怎么办,要是让大少爷知道沈氏的事,我们可……”
余氏怒从心起,却渐渐稳住心神,冷哼一声,道:“大少爷已死!这是铁铮铮的事实。”她复又坐下,摸着自己昨日刚用凤仙花汁染的指甲,一双媚眼冷光迸射,看着吴管家,缓缓道:“如今的大少爷就是我儿子,今天来的这个,擅闯民宅,还不给我乱棍打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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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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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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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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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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